第24章 盗墓假道士
天微亮,三人离开客栈,策马狂奔。一路风尘仆仆,在路过一片山坳时,墨白突然下马四下张望起来,眉宇紧锁,仿佛想起何事,许久未曾言语。
雁南飞与墨月也不催他,静立左右,直到她叹息道:“看来去武落山得耽搁一些时日了。”
雁南飞和墨月自是不解,还以为有落下物品在客栈。墨白眼前浮现出多年前的一幕往事,当年他被逐出师门,跪地求了师傅三天三夜,滴水未沾,不仅心情沮丧,且早已饿得头重脚轻,晕晕乎乎独自下山时,途中体力不支,竟几乎晕厥过去。那日,他恰好躺在林中昏睡,没料会遇上一伙强盗正抢劫过往客商,于是出手相助,还伤了几人。
“你说那伙强盗头子,便是昨晚的道士?”雁南飞还依稀记得那道士样貌,问他有无记错。墨月也说:“都过了这些年头,要真是记错也并不奇怪。”
墨白闭上眼睛,将那人样貌前后一比较,说:“难怪昨夜便觉得似曾相识,倒真是曾见过的。当日在我剑下求饶,还说要金盆洗手,远走他乡,此生再也不回,我这才放过他……”
雁南飞与墨月面面相觑,看出他并非妄言,于是便问他将作何打算。
“没成想这人阳奉阴违,不仅未走,且此次还假扮赶尸人,其中定有猫腻。表面上是赶尸人,暗地里绝非如此。”墨白面色肃穆,又回想起昨夜交手时,那道士阴冷的目光,“当年手下留情未取他性命,是为了让他改过自新。如今却又卷土重来,危害乡邻……都怪我一时手软。”
“昨夜被如此一闹,我还以为真有鬼怪作祟。阿哥既有侠义之心,那便回去给他点颜色瞧瞧,让他还敢装神弄鬼出来吓人。”墨月此言也惹笑了雁南飞,他附和道:“既是墨兄当年的欠债,那便今日一起平了。”
“对,虽是途中偶遇,可路见不平,总得有人拔刀相助。也不知那假道士究竟有何猫腻,如无人出手制止,恐将继续危害土民。”墨月言罢,于是乎,三人打马返来,打算再回悦来客栈住下,谁知那掌柜一见他们,脸色立马就变绿了,径直将人往外赶去,还说小店不做他们生意。
“你这掌柜,我们又不是住霸王店,为何开门不做生意?”墨月怒道,掌柜为难地说:“小本经营,不敢得罪各路神仙。求求三位,还是另寻他处吧。”
“不做便不做,去别家又何妨。”墨月说罢此言,又与雁南飞和墨白去了别家。谁知这街上总归四五家客栈,一见三人,也是纷纷拒绝了。
“奇怪,这些店家有生意不做,倒是为何?”雁南飞不悦,“要我说,不如继续赶路吧,反正也没了落脚处。”
墨月委屈地附和道:“那些店家必定是串通好了。本来是要帮人,却无人领情。阿哥,既如此,我也觉得不如继续赶路吧。”
墨白却沉吟道:“你们就不想知道那道士每日深夜装神弄鬼,究竟是何意图?”
“想自然是想,可眼下无落脚处,总不能露宿街头吧。”墨月如此一说,墨白和雁南飞不约而同地对视了一眼,继而便像是有了法子,牵着马匹朝着街头行去,不多时,又到了昨夜拜访过的老妪家。
墨白敲开门,老妪探头,一见是他,与昨夜简直判若两人,仿似变了个人,不仅非常热情地将他们让进屋内,还以茶水待客。
“昨夜你们走了之后,我是想了半宿,这才将你对上眼。”老妪感慨不已,“当年你留宿时,个头也不比如今,样貌也不比如今。昨晚初看了一眼,硬是未认出。”
墨白见老人终于记起自己,也甚是开心,想起当年雨夜借宿一事,不免叹道岁月不堪,时光晃眼间便溜走了。
“大娘,我们今日前来,实有一事相求,可能又要麻烦您了。”墨白本不好意思开口,但想想如今处境,只好又腆着脸皮求人。
老人一听三人要借宿一晚,当即便不答应,还让他们趁着白日赶紧赶路。正在三人踌躇之时,老人神色慌乱地道出了原由,原来正是因为深夜有赶尸人会经过,怕他们担惊受怕,这才赶他们走。
“大娘,我们留下,正是打算会会赶尸人。”墨月此言一出,老妪被惊得立即起身,面色更是惊恐。
墨白忙扶着老人坐下,宽慰了几句,又说:“实不相瞒,我们昨夜已见过赶尸人,并与他交过手了。”
老妪似乎不信他所言,仍是满脸狐疑。
“大娘,那赶尸人是假道士,兴许那些尸体也是活人假扮。不过我们猜不出他为何要假扮道士赶尸,故今晚留下,便是打算去弄清一切。”雁南飞此言像是让老妪稍稍安心了些,不免轻叹道:“十余天了,每日深夜便会听见摇铃,吓死个人了,有好些日子都不敢合眼……”
墨白望着老人浑浊的眼睛,重重地说:“过了今晚,便不再有事了。”
“你们……当真要……”老妪仍是不敢相信,无比担心。墨白紧握剑鞘说:“今夜无论发生何事,您都不必理会。”
歇息之后,雁南飞沉声问墨白今夜欲将如何行事。墨白当时也正在思忖此事,想起昨夜交手时的情景,不免有些担心。
“昨夜那假道士倒是跑得挺快,也不知是使了什么歪门法术。”雁南飞说,“我倒是有个法子,不如……”
仍然昨夜那个时辰,静寂的街上突然又传来一阵一模一样的摇铃声,那声音一声一声的响,令人心烦意乱。
雁南飞与墨白几乎同时起身,将耳朵紧贴于门后,直到听见摇铃声渐渐远去,这才悄然跟了上去。
二人远远地跟随身后,隐约还可望见那些蹦蹦跳跳的身影。不多时,便看到拐进山里,又行了一段时辰,林子越来越密,又起了雾,赶尸人突然便不见了踪迹。二人只好加快脚力,纵身跃上树梢,方才又见了穿行于雾中的赶尸人。
越往里去,越是雾大,林子也更密,身在其中,也更是难以辨别方位了。
雁南飞曾跟随父亲征战时,也遭遇过此种境况,百余名将士被困密林之中,走了三天三夜,最终遇见一名当地猎人,方才走了出去。
这道士装神弄鬼,来这深山究竟所为何事?雁南飞脑海里刚刚蹦出此想法,谁知所有身影竟在一瞬间便消失的无影无踪。
墨白也发现不对劲,飘然落地,这才看到不远处,竟有个仅能容纳一人通过的洞口,想必那假道士与他所赶的尸体刚刚也一块儿钻了进去。
雁南飞紧随其后,沿着洞口蹑手蹑脚地进了去,这才发现里面别有洞天,好似个地下宫殿。突然,前方传来道士阴冷的声音:“手脚麻利点,今日务必打开此墓,免得夜长梦多。”
墨白与雁南飞陡然明白,这些人假扮赶尸,实为盗墓。
“大哥,昨日遇见的那二人,不是一大早便已走了嘛。”又一个声音说道。道士叹道:“那俩小子不好对付,我与他们交手,也未占到半点便宜……算啦,干我们这一行的,求财不求气。不过,要是有人不识好歹,偏偏敢挡财路,那便杀之。”
“大哥英明神武,武功盖世,谅他们也不敢多管闲事。”
“嘿嘿,等干完这一票,起了宝,我带兄弟们吃香的喝辣的。”道士大笑,他却不知自己刚刚所言,全都被雁南飞与墨白听得真切。
此时,这群盗墓贼正干得热火朝天,雁南飞与墨白同时现身,将那假道士惊得瞠目结舌,还以为自己眼花,但立马便拿刀指着二人,又大声嚷道:“不知死活的东西,有点本事啊,竟有胆追来此地,还真是阴魂不散。”
正在干活的这些那些扮鬼之人,纷纷抄起刀剑,将二人围困住了。
“当年放你一条生路,你不但不知悔改,竟还干起了这丧尽天良的勾当。”墨白不动声色,“跟我们回去见过土官,便放你一条生路。”
“昨夜便觉得面熟,没料到还真是你,当年学艺不精,遭你凌辱。如今多年过去,你这多管闲事的毛病竟还改不了。”道士也记起当年差点死于墨白之手,狂笑道,“不长眼的东西,既然你们偏要找死,便休怪贫道不客气了。”
墨白亮出剑来,跟墨白说:“这个假道士交于我,其他人交给你。”
“尔等如能长眠于此,也算有个不错的归宿。”雁南飞满眼不屑,刚拔出刀,那群喽啰便围攻上来。他本以为是乌合之众,接了几招,谁知个个身手不赖,几乎令他难以招架。他不得不使出雁家刀法,将近前几人全都砍翻在地,而后又割断其中一人喉咙,墓道里一片哀嚎……
墨白与那假道士直杀得难分难解,刚斗了几个回合,便已觉得此人身手较之多年前确大有长进。假道士将一柄短刀使得出神入化,好几次都差点伤到墨白。墨白丝毫不敢轻敌,剑剑逼人,却也被他躲了过去。
雁南飞越杀越起劲,地上已躺下数具尸体,寒铁宝刀也似乎已与他合为一体,刀刃上沾满殷红的血,直叫那些盗墓贼不敢再轻易近身。
“我本不打算取你性命,若你再不停手,便休怪我不客气。”墨白手中一紧,决定不再手软。假道士却狂言道:“若你再苦苦相逼,休怪贫道手下无情。”
墨白深吸一口气,飞身而起,手中剑气凌厉无比。他身姿纵横,如行云流水,剑光闪烁间,假道士也不甘示弱,步步紧逼,刀刀封喉致命。墨白飞身贴于洞壁之上,像一只蝙蝠。假道士忽然身形旋转,似一道闪电直取墨白咽喉。墨白虽躲闪及时,却也被伤了肩膀。
假道士见此情景,丝毫没给他机会,一招接着一招,直逼得墨白毫无招架之力。
这边,雁南飞已稳居胜局,却依然被死死纠缠住,不得抽身去助墨白一臂之力,只能干着急。
“拿命来!”假道士瞅准机会,刀刃裹着旋风,便要取墨白性命。墨白此时被逼到角落,已无处躲闪,只好放手一搏。于是,他一动不动,待刀尖快要刺中眼睛时,猛然身体向侧面一闪,灵活地避开了致命一击。他眼底闪过一丝寒光,毫不犹豫地出手,一招狠辣的掌力击中假道士的胸口,将其震飞出去。
假道士被震得腾空而起,撞在洞壁之上,五脏六腑仿佛碎裂。他眼见自己实在难以取胜,而手下也伤亡无数,一转身便已窜向洞口。
墨白哪肯让他逃走,提剑便追。
雁南飞见状,虚晃一刀,轻巧地避开了敌人的攻击,随后稳住身形,寒光闪烁的刀刃瞄准要害,一招斩杀,剩余的盗墓贼立刻命丧黄泉。
墨白追至出来,正好看见假道士窜入迷雾之中。
他纵身跃起,脚下生风,如一缕疾风穿破迷雾。手中长剑犹如流光,在空中划出一道优美的弧线。剑锋闪烁着寒光,迅猛无比地刺向假道士的的要害。
假道士急于逃遁,耳边只剩下呼呼的风声,刚觉察到不对劲,回身欲挡,可已来不及,被剑锋贯穿胸膛,倒地不起。
墨白追至近前,假道士还未断气,趴在地上,无力地说道:“杀了我……不日之后,我师傅定会……来找你索命。”
“你师傅是何人?”墨白问,假道士口喷一口浓血,说:“我师傅便是……江湖上人称杀人不眨眼,吃人不吐骨的修罗刀郑……”
“那我便静候着。”墨白见他已说不出话来,便猛然拔出剑,假道士这才断气。
雁南飞担心假道士使诈,墨白吃亏,来不及多想,也加紧跟了上去。可刚至近前,便只看到假道士的尸首。
墨白将剑归鞘,转身望着墓室的方向,想着那故去的墓主,就连死后还要被人惊扰,不禁心有戚戚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