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9章 尘封的真相
墨白病了,或许是受伤之后,又痛饮了一晚,第二日便全身发烫,严重时竟然不停抽搐,失去知觉,将众人吓得够呛。请来郎中,开了些汤药服用后,如今仍在昏迷中。
入夜之后,如兰正照护着墨白,雁南飞来了,望着沉睡中的墨白,心疼地说:“服了汤药,明日一早应该便无恙了。”
如兰探了探墨白的额头,回头对雁南飞说:“你歇息去吧,等他醒来,我便叫你。”
“阿妈,您去歇会儿吧。”雁南飞想要陪着墨白,如兰却毫无睡意,忽而感慨道:“这孩子,打小就命苦啊。”
雁南飞听出这话里有话,随即追问他经历了何事。如兰却犹豫着,欲言又止,似有难言之隐。雁南飞更是疑惑,觉得如兰像是有何事瞒着。如兰沉吟片刻之后,犹豫着说:“你们早晚都会知道……其实、其实墨儿并非我亲生。”
雁南飞大惊,此言如晴天霹雳,几乎令他喘不过气。如兰还未开口,眼眶便湿润了,望着昏迷中的墨白,哽咽道:“墨儿的亲生父母都已不在人世,他们、他们都死于百里俾之手。”
雁南飞张着嘴,感觉喉咙里涌起一股酸楚,一瞬间全身都失去知觉,重重地咽了口唾沫,瞠目结舌地望着墨白安静熟睡的脸庞,再也说不出话来。
如兰眼里噙着泪水,缓缓道出了一段隐秘的过往。
原来,墨白原名叫田世爵,父亲田秀本为容美土司王爷。
二十年前,庶长兄百里俾谋权篡位,血洗土司王宫,唯有襁褓中的田世爵被乳母如兰所救,方才逃过一劫。
百里俾将如兰抓住,令其交出田世爵,否则就要杀她全族。为救田世爵,如兰的丈夫墨什松用便将自己与田世爵年龄相仿的儿子献给了百里俾,并将儿子的名讳给了田世爵。
“我对不起墨儿,对不起他呀。”如兰极力隐忍着,强迫自己不哭出声,却早已泪如雨下。
雁南飞心中一片冷寂,如今才明白墨白为何孤言寡语,原来是有如此经历。
后来,田世爵被如兰和墨什松用悄悄送到位于湖南的桑植土司,向思安跟田秀曾歃血为盟,如今得知田秀惨死,义不容辞收留了遗子田世爵,并请了师父教他习武。
“墨儿从小便乖巧听话,悉心学艺,便是为了有朝一日回来找百里俾替父母复仇。”如兰擦去眼泪,“三年前,墨儿学成归来,可惜一直未找到机会替王爷和娘娘报仇。”
雁南飞知悉事情整个经过后,心中也在滴血。他没料到萍水相逢的两个人,竟有着如此相似的遭遇。他更未想到如今义结金兰的三个人,另外两个竟然都有着少土司身份。
如兰双手合十,虔诚说道:“王爷、娘娘,若是你们在天有灵,还请护佑少土司安康呀。”
“容美土司王爷之位,应是墨兄的。”雁南飞脱口而出,如兰愕然道:“我曾问过他的心意,他并无心王爷之位。”
“虽无心王爷之位,但杀害父母之仇绝不能不报。”雁南飞紧握着拳头,“百里俾弑兄篡位,实在该死!”
“除了王爷与我,他人均不知墨儿之事。”如兰叮嘱他,此事切勿对外人道,包括墨月。雁南飞没料到墨月不仅不知此事,还以为墨白与她是亲兄妹。
如兰表情肃穆,给雁南飞倒了杯茶水:“此事知道的人越少越好。南飞,你虽已清楚真相,但在墨儿面前,也要跟以前一样,当作什么都不知晓。”
雁南飞喝了口茶水,神色凝重地说:“此次百里俾带兵征讨桑植,打着旗号捉拿朝廷钦犯……虽是托辞,可事情起因也与我有关。百里俾带兵攻破城池,杀人无数,这笔血债,定然得算在他与裘千羽头上。此仇不报,誓不为人。”
如兰懂了他的意思,又喜极而泣:“墨儿有你相助,定能成事!”
征讨桑植无果,王府遭到洗劫,此两件事令百里俾头痛不已。他自从回到王府之后,便派了人四处打探袁廷奕的下落,可两日过去,消息全无。
这日晚上,百里奚拖着受伤未愈的半条腿来见百里俾。百里俾此次回来后还未顾得上去看他,谁知此时刚一见面,他便神神秘秘地说:“阿爹,此次带人抢劫王府的贼人,孩儿之前见过。”
百里俾一惊,问他在何处见过。百里奚道:“这两日孩儿卧床时,忽然想起当日将我刺伤之人……”原来,他说的便是袁廷奕,也正是那日悄然前来王府寻裘千羽的人,却被他无意中看到了。
百里俾盯着他的眼睛:“你确定未看走眼?”百里奚肯定地说:“孩儿也正是担心看走眼,故这两日又翻来覆去地想了又想,确定正是此人。”
“裘千羽!”百里俾露出了诡异的笑容,百里奚不明其意,但又说道:“裘千羽暗中勾结贼人,洗劫王府。阿爹,此人吃里扒外,您不能坐视不理吧?”
百里俾冷笑道:“放心吧,本爵心里有数!”
姝儿得知墨白陷入昏迷,便火急火燎的要去看他。向思明将她带去王府时,墨白还未醒来。她第一次与如兰见面,如兰本来早就要去看她的,谁知阴差阳错,直到今日才总算见了面。
“哎呀,这就是墨儿常与我提起的姝儿姑娘,真好看!”如兰拉着姝儿的手,乐得脸上像开了花。姝儿被夸得满脸害羞,手足无措。
向思明见状,忙从中插话:“您就莫夸她了,她经不起夸。”
“我家的儿媳妇,为何不能夸。”如兰是真喜欢姝儿,“墨儿总念叨姝儿,好几次都说要带来让我看看,可好几次都因别的事给耽搁了。土目,往后若是来王府,便将姝儿姑娘一道带来,我也能与她多说说话。”
向思明点了点头,又转向墨白,叹道:“这都已过了两日,为何还未醒来?”
“郎中刚刚又来号过脉,说是并无大碍,应是快要醒了。”如兰欣慰不已,又满脸笑意地看着姝儿,“听月儿说你平日里喜欢织西兰卡普?”
姝儿含羞道:“织的不好!”
“哪日你闲了再过来,姨母教你。”如兰心直口快,“月儿往常也织的不好,跟着我织了几回,便越来越好了。”
姝儿忙不迭地应道:“好呀好呀。”
向思明说:“姨母可是编织西兰卡普的一把好手,如肯教你,可是你的福气。”
“姝儿知道了。”姝儿乖巧地应道,如兰笑着说:“姝儿心灵手巧,不出时日,定然会比我织的更好。”
向思明此时借故离去,将姝儿留在了房里。如兰正想要与她好好说说话,便说道:“姝儿在我这儿,你只管放心。若是有事,不来接她,让她在此歇息也成。”
姝儿就此离去,也放心不下,故想等墨白醒来。待向思明一离开,她便与如兰开始无话不说。
“姝儿姑娘,我听月儿说你去见了一位神医,如今腿快好了?”如兰问道,姝儿说:“见了神医两次,好了许多,能自己走两步了。”
“好、好!”如兰欣慰不已,“墨儿真是好福气。姨母这些年便一直盼他成个家,可也未见他喜欢过哪个姑娘。没成想他心里的人原来在这儿呢。何时等你们俩成了婚,姨母的心愿也就了了。”
姝儿一听此言,脸颊红得像烧起了晚霞。
向思明去见向思安时,向思安刚刚收到探子回报,得知百里俾撤兵原委,又惊又喜:“好啊好啊,百里老贼应该做梦都没料到螳螂捕蝉黄雀在后吧。老天爷总算开了眼,这便是你不仁不义换来的结果,纯属咎由自取。”
向怀光皱着眉头:“这股贼人也颇为大胆,竟敢闯入王府打劫,并非普通马匪。”
“是啊,本司也如此认为。”向思安眼神凌厉,“究竟是何方神圣如此胆大妄为?虽是贼人,不过关键时刻也算帮我们解了围。”
向思明此时进门,听见二人谈话,了解事情起因之后,说:“南飞可能会知晓一二。”
雁南飞正打算与墨月去看墨白,得知王爷要见他,立马赶了过去。他听说容美王府遭遇贼人洗劫一事颇为震惊,但脑子里很快便浮现出一张面孔:“除了他,我想不到还有谁如此大胆。”
“何人?”向思安与向怀光、向思明均迫不及待,雁南飞重重地说出了“袁廷奕”的名字。
“袁廷奕?此人究竟什么来头?”向思明问,雁南飞道:“宁王的部下。宁王叛乱兵败之后,袁廷奕带人一干残兵败卒逃到岩巴山,并自立为王,号相王天子。”
三人面面相觑,当他们听说雁南飞与墨白、墨月曾为救回被掳走的姑娘,竟杀进岩巴山之事,更觉不可思议。
“那时袁廷奕人少力薄,我等方才轻易救回那些姑娘。没想等我们一走,他竟又回去了。”雁南飞苦笑道,“此人虽是残兵游勇,但追随过宁王,也算是懂些兵法,也甚为大胆。不过我无论如何也未想到他此次竟敢杀进王府。”
“此人确实也算胆大过人,无意之中还助我们解了围,此乃天意啊。”向思安叹道,向怀光却说:“百里俾出兵桑植,杀戮横生,流血不止,连老天都看不过眼了。”
“王爷、少土司、二叔,南飞对不住各位……”雁南飞忽然抱拳道,向怀光忙问他何出此言。他眼神深邃地说:“若不是为了助裘千羽捉拿我归案,百里俾或许便没有借口出兵桑植,是我连累了大家。”
“哎呀,南飞,若你不在桑植,百里俾早晚也会出兵。只不过因你正好在此,才给了他冠冕堂皇的理由。”向思安正色道,“此话往后万万不可再说。”
向思明也说道:“此事与你并无半点关系,你也不必放在心上。”
雁南飞心事重重,想着袁廷奕杀进容美王府一事,不经意间抬头,已到了墨白房间门外。他没想到姝儿竟然也在,欣喜之余,却见墨白还未醒来,心情又沉到了谷底。
“郎中刚才又来看过了,墨儿好生歇息两日便会醒来。”如兰心里实则也没底,不知墨白究竟何时才能醒来。她如此说话,既是在安慰雁南飞,也是在安慰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