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6章 因果循环
曾经有个闷热的夏天，阳光被厚实的浓云遮蔽，呈现出诡异却已经变得十分常见的灰蓝色，浅灰色的碎屑像雪粒一样随风舞蹈，飘散在天空中，洒落在屋檐上，弥漫在世界的角角落落。
虽然新闻里发布过正式的公告，说这种结晶颗粒是正常的自然现象，对生物无害，但人们还是抵触这种既不好看也不好吃的怪东西。
有人说这是来自十八层地狱的劫灰，也有人说这是天使吹响毁灭号角的前兆。
人类有罪，必须向真神忏悔。
虽然网络上与此相关的帖子和视频全部被下架封号，恐慌的情绪依旧以迅雷之势传播开来，并且愈演愈烈。
几年之后，人们还是习惯了和被命名为“灵子结晶”的灰色碎屑共存，就像他们习惯海水里早已没有鱼，天上再不见飞鸟一样。
有些岛早已被上涌的海水淹没，登月的火箭每隔几天就会发射一架，将富豪和政要们全部送到月亮上的人工基地里去。
净土只剩下三块了，失控的信徒们为了见他们的真神，把原本的第四块净土炸上天。
他们的神没有把土地还回来。
净土里的人们依旧保持着正常的生活节奏，对外面的事一无所知。
帖子和视频都是经过了严格审核的。
五十六层摩天大楼的阳台上，一个社畜穿着短袖和短裤，把腿泡在泳池里，欣赏天空上的乌云和飞舞的碎屑。
虽然是周末，却被归入了事假。用全勤奖换来的无趣旅行，社畜一点儿也不高兴。
她把手机调成了静音，任由它一直亮着屏。
“你这孩子，不是说要接上司的电话么，怎么躲到了这里。电话打完了吗，打完就跟我回去继续听讲座，刚才大师还问起过你呢！”
“问起我？怎么，剩下的三百多个信众都跑了？”
“你胡说什么呢，人家都在那里好好听大师布道，只有你的座位一直空着，多显眼啊。快点起来，大师马上就要发鸡蛋了，去晚了就领不到了！”
“妈，你还真是我亲妈，连哭带骗的逼我请假，就是为了让我陪你听这些妖言惑众的连篇鬼话？”
“什么妖言惑众，那是有神力的大师，真神的亲传弟子，名额很难抢的，带你来听是你的福分。”
“呦，这么好的福分，你怎么不叫我弟来陪你听，你不是说过，好东西都要先让给我弟么！”
“哎呀，他刚上班，工作压力很大嘛。再说了，你总说我偏心，我这次偏向你了，你却开始在这里推三阻四了。”
“偏向我？我记得我也跟你说过请假会扣全勤，你是怎么说的来着？我若不回来我就是不孝？我的脊梁骨都会被人戳一辈子？”
“我有说吗，我可没说这话！”
“要不我把录音重放一遍？”
“哎呀，女孩家家的怎么能这么小心眼儿呢，要不是我喊你来，你哪有机会在这么豪华的大楼上晒太阳。该走了，该走了，要发鸡蛋了，大师开过光的，吃了能够返老还童，邪祟不侵呢。”
“那是迷信，迷信啊，我的亲妈，你一把年纪了怎么反而开始信这些鬼东西了。”
“呸，呸，什么迷信，这是神迹，真神显灵，我亲眼见过来着。”
“那是戏法，魔术，唬人的。”
“就你懂，要是真唬人，大师会舍得包下这豪华酒店邀请我们来住么，你就不能像你弟弟一样阳光一点，开朗一点，相信这世界上有万能的真神，慈悲的真神，会救赎我们的真神……”
“我不信，说一百遍一万遍都是不信，你再说我现在就收拾东西回去上班。”
“就你那破班有什么可上的，连午饭都不提供，你们老板说不定什么时候就和小姨子跑路了。”
“我的亲妈喂，我们老板是个女的。”
“那就和小叔子呗，电视上都这么演。”
“……，妈你没救了。”
“反正真神会拯救我的，哎呀好啦好啦，快点跟我回去吧。开光的鸡蛋是按人头发的，每个人只能领一个，你不想要就给我，我拿回去给你弟吃。”
“你还要在这里听三天的布道，现在是夏天，熟鸡蛋放三天会坏掉的。”
“真神开过光的鸡蛋不会坏。”
“……，哈，我弟还真可怜。”
“别胡说，记好了，待会领鸡蛋的时候要恭敬，还要说感恩的词，你都背了下来了吗？”
“你觉得我会背？”
“你这孩子，怎么这么不懂事儿呢，让你信神怎么这么难呢，你现在就开始背，到达会场前必须背熟了，我这都是为你好。”
“神是狗屁！”
“呸呸，你别乱说。”
“你若再逼我，待会儿我就当着那骗子讲师的面说。”
“你怎么这么不听话，跟你弟弟一个德行，我怎么生了你们这两个讨债鬼……”
……
唐眠猛然睁开眼，发现自己出了一身冷汗。
她做了一个噩梦，醒来的瞬间，又将梦的内容忘得干干净净，只记得梦的可怕和窒息。
帐篷外是澈蓝的天空和一轮苍白的巨大月亮。
唐眠又想起了雪媚娘，咖啡奶油加脆波波做馅儿。
“脆波波好像是琼脂做的，琼脂就是果冻呗，果冻的原材料是什么来着？”
刚从噩梦中惊醒，她的脑子还有些混乱，现在一边拆卸着帐篷，一边胡思乱想，或者空着脑子什么都没想。
清晨的村子里没有第二个清醒的人。
冒险者们昨天喧闹得厉害，现在都处于宿醉状态。
雷鸣般的鼾声此起彼伏，仿佛密集的鼓点，遍布在村子里的每一个角落。
唐眠轻手轻脚的整理好背包，悄悄向村外走去。
昨夜不欢而散，告别什么的，还说算了吧。
此时一个睡眼惺忪的壮汉提着裤腰带走进村子，看到有人背着背包向外走，下意识的抬手阻拦。
“你是平民还是冒险者，谁带你来的，你昨天没跟着新城市的人一起走吗，是漏下了的？”
一连串的问题让唐眠感到有些烦躁。
她好不容易才走出来的地方，怎么可能再回去。
要不给这聒躁的人一发火魔法？
动静太大了，而且她现在手里没有魔法杖，会被人猜到是女巫吧。
“是我们的人。”
胡子拉碴的埃洛安和肿着眼睛的索里娅走了过来。
“她是我们小队的成员，有事需要先走一步，不是被带来的平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