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6章 进化的代价
此话一出，孔将军眉头微皱，心中不由自主地感受到一股超越物种的忧伤。
同行的战士们不着痕迹地彼此看了看，皆感到一种说不出的伤感。
明明是第一次见对方，并且是不同物种，但不知为何，心中就是莫名揪得难受。
“嘶~~呼~~~~”
见外面的人类没有说话，黑毛老鼠贪婪般地深吸一口之后，再次吐出一个烟圈，淡淡道：“我大概知道你为什么会来，也大概能够猜到你想从我这里获得些什么。
但很遗憾，我所知有限，很可能满足不了你的期待。”
孔将军注意到对方脸上那无比陶醉的表情，这让他想起了自己人生第一次吃到肉时的感觉，颇为感触：“无妨，并不是每一次期待都会如期而至。”
黑毛老鼠愣了一下，随即问道：“你刚说，没有武器，无私精神的血肉之躯，无法再次筑起奇迹的长城，能说说原因吗？”
孔将军隔着屏幕，注视着对方的眼睛：“时代变化太大了！
大到仅凭血肉之躯与意志的结合，已经无法再弥补时代的鸿沟了！”
黑毛老鼠闻言眼神复杂，一边吞吐，一边喃喃自语：“时代的原因吗？”
孔将军从对方的眼睛里看到了落寞和无奈，继续道：“在古代，一支十万人的部队，可以血洗一座城，屠灭一个小的国家，或者一个不发达的中等国家。
即使几十年前，也还勉强能够在意志与信仰的加成下，用血肉之躯，硬碰钢铁巨兽。
但现如今，这些都不可能再发生了。”
“一颗精确打击的导弹，足可以在零点零零一秒之内，覆灭一支作战意志顽强到天花板的血肉军队！”
黑毛老鼠用爪子夹住烟，任由烟雾升腾，直熏面门，在烟雾缭绕中，眼中突然迸发一阵有些不死心的光：“一点可能性都没有了吗？”
孔将军直直地盯着对方，知道对方内心在期待什么，但是本着严谨的态度，他还是严肃回道：“没有！”
黑毛老鼠胡须颤了颤，话锋一转：“孔将军，如果你是一只老鼠，从具有行动能力开始，就必须干活，且要干到死。
中间除了必要的睡觉时间，没有休息，没有报酬，更没有娱乐，甚至死了都不会拥有一个真正属于自己的名字，你会怎么做？”
孔中将眼睛微眯，没有立即回答，而是陷入了长达好几分钟的沉默。
几分钟后，他回答道：“如果我不知道人生后面的安排，并且意识不到外部的世界，我很可能会认命，从生干到死。
反之，我会不惜一切代价的反抗！
哪怕是死，我也要死在追求生命自由和主权的路上。”
黑毛老鼠重新将烟放进嘴里，嘴角微扬，像极了一个人类：“如果是你的族群向你下达的命令呢？”
孔将军捏了捏拳头，又沉默了。
周围的战士旁观着一人一鼠对话，心中不仅十分意外，对其对话的内容，也是深感震惊。
这只老鼠给他们的感觉，不像一个变异的怪物，反而更像一个被时代遗忘的同志。
这种感觉很怪异，却又很真实。
虽然早就知道有老鼠成了精，但亲眼见证这种级别的老鼠，心中还是无法平静。
“作为一个军人，我的天职就是服从命令！
在我的认知里，先有族群，才有国家，才有军队，才有和平。
如果是为了国家和族群的和平，要我执行这样的命令，我毫无怨言！”
孔将军思索一番后，决定如实回答。
黑毛老鼠：“孔将军，你很诚实，也很幸运。
作为一只老鼠，我表示很羡慕你们人类。
你们人类虽然有很多黑暗的地方，但就总体而言，活着不会太累。”
孔将军意识到对方话里有话，当即问道：“鼠同志，你可是有什么难言之隐？”
“呼~~~~”
黑毛老鼠吐出一口烟雾，淡淡道：“谈不上难言之隐，只是感觉世道无常，命运不公，不甘，却又不得不接受一些既定的命运。
若是只有我这般，我其实能够接受。
但……”
就在大家期待转折后面的话时，黑毛老鼠突然不说了。
而是陷入了一种奇怪的状态，双目无神地看着某个方向，似乎是在神游过去，缅怀某种东西。
“你们把监控全部给我关掉，然后出去，我陪鼠同志好好聊会儿。”
孔将军见状反应很快，突然挥手，发号施令，想要创造一个更好的聊天环境，进一步了解更多的信息。
众将士：“是！”
几分钟后。
孔将军：“好了，接下来我们的聊天，将会只有我们俩知道。”
黑毛老鼠：“虽然我知道你是骗我的，但看在这包烟的份儿上，我就陪你再唠会儿。”
孔将军苦笑道：“我能控制人，以及一定的监控，但是关你的这个设备，我真控制不了。
所以，我其实没有骗你，只是力有未逮。”
黑毛老鼠摆摆爪子：“我知道，你想知道什么，问吧。
如果我知道，我会尽量告诉你的。”
“噼啪~~噗！”
话毕，掏出一根新的烟，点燃，继续吸。
孔将军：“鼠同志，能告诉我，你刚才那番话，究竟是什么意思吗？”
黑毛老鼠吐出一口烟：“呼~~~就是字面意思。”
孔将军：“你，或者说你们，从出生到生命结束，都被控制了吗？”
黑毛老鼠没有正面回答，而是反问了一个问题：“你知道为什么我会说人话，并且如此了解你们人类的文化吗？”
孔将军点点头：“我知道。”
黑毛老鼠：“看来，你还见过我其它的同胞。”
孔将军：“是的！”
黑毛老鼠突然话锋一转：“你们中国这些年崛起的代价是什么？”
孔将军一愣，随即摇摇头：“我还真没思考过这个问题。”
黑毛老鼠：“那你知道，我的族群崛起，付出的代价是什么吗？”
孔将军继续摇头：“不知道！”
黑毛老鼠深深地看了他一眼，一边缓缓闭上眼睛，一边吐出烟圈，若有所指：“进化的代价，是必要的死亡！
很不幸，我与无数的同胞，从一出生，便落在了代价这一端！”
“我们鼠族跟你们人族不一样！
如果说你们是大自然的幸运儿的话，那我们就是大自然的弃婴。”
“许多东西，你们一出生便有，而我们，拼尽一切，不一定能知道其名字。”
“一个弃婴想要追上一个幸运儿，你知道需要付出什么样的代价吗？”
孔将军看着对方的眼睛，诚恳道：“不知道。”
黑毛老鼠：“他需要赌上他的一切，包括性命！
饶是如此，也不一定能够成功。”
“作为后觉醒的种族，我们鼠族想要追上已经成为地球霸主的你们，按理是一件不可能的事。
但若是以必要的死亡为追赶动力，又未尝没有机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