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井下拧断幼狼脖颈 母狼报复难逃活命
“救我,救我……”
小野举着血淋淋的双臂边跑边叫喊着,他浑身上下破烂不堪,身上的衣服已被自己的血染红,田下拽着他在雪地跌跌撞撞往前跑,他们没命的往前跑,他的血迹顺着手腕和小腿往下淌,他的左手腕已经露出骨头,被鲜血浸染成红色的骨头,鲜红的血浸透骨头后顺着手指滴在洁白的雪地上。不管前面是否有路,此刻唯一的念头就一个字:“跑!
白皑皑的雪地上,留下一溜不规则的脚印和一大溜血迹……
他们已经筋疲力尽,膝盖发软,他们一次次摔倒在雪地,然后互相拽着对方,拉扯着往前奔命……
“等等我,小野君,等等我…田下君……”
身后传来一个声音,同样是绝望的喊叫,他俩停下脚步向后望去。
渡边,一个平时斯斯文文戴着一副眼镜刚刚参加工作的年轻人正跌跌撞撞向他们跑来。
他俩顺着他的身后看去,没有发现任何异常,五条狼此刻正在享用两个队友的身体,也许顾不上追他们了。
实在太累了,他俩也实在跑不动了。
“跑不动了,那就死在这里吧!”他俩同时这样想着,顺势跌坐在一棵松树下的雪地上。看着血淋淋的渡边蹒跚着走近,小野放声哭了起来。
田下喘着气说:“在我们被冻死之前,请小野君不要让狼群听到你的哭声。我宁愿它们撕咬我冻僵的尸体,也不想活生生让它们咬断我的脖子……”
说这话时田下瞪着极度恐惧的眼睛,他语无伦次浑身哆嗦着。
小野的哭声戛然而止,转而变成低低的抽搭。田下的话不无道理。他眼睁睁看着两个队友被一群狼撕咬成一块块碎肉,最爱开玩笑的井下被一条大黑狼一下扑倒在地,他绝望的大叫着。另外一只狼一口咬住他裸露的下体,大灰狼三下两下撕开他的肚子,“哗啦!一下,开膛破肚,所有的肠子流了出来,大灰狼拽住肠子往外掏,脖子已经被咬断的井下绝望地瞪着眼睛看着大灰狼把肠子扯出去分给其它狼,他在弥留之际看到大灰狼把热气腾腾的心脏叼在嘴里,而咬住他脖子的大黑狼一甩脑袋,井下的头咕噜噜滚到了一边……
已经没有眼镜的渡边爬在他们面前再抬起头时,田下才看清,渡边整张脸被血染的就像遮了一块红布,一只眼睛黑洞洞的。就像日本的泥塑老人用红布包裹着捏好的泥人脑袋,这红脑袋的脸上只画了一只眼睛和鼻子嘴巴,而另一只眼睛视乎是用什么东西戳了一个大黑洞,这黑洞里不停地往外淌血水……
尽管觉得已经到了地狱门口,田下还是在破衣服上撕下一条布条来,他无力地向他摆摆手,他艰难的爬过去。
田下用布条包扎他已经失去眼珠的眼睛,渡边惊恐地抬手摸摸那只眼睛说:“我眼睛受伤了吗?”
田下说:“没有,只是受了点小伤,影响你的视力。”
渡边说:“怪不得我看不清了,我以为是没了眼镜的原因。”因为恐惧,为了逃命,人的感觉可以麻木到丢了一只眼睛也不知道, 极度的恐惧闭塞了他的痛感。
刚才一条狼正在撕咬小野,另一条扑过来把他仰面朝天扑倒在地,正好倒在小野旁边,撕咬小野的是一条没有经验的半大狼,它一看渡边倒在面前便转头在他脸上咬了一口,渡边的眼珠子一下爆裂了。这时一头大灰狼好像发现了什么,它短促的叫了一声向远处跑去,这头半大狼紧随其后也跑了。
这给了小野和渡边短暂的逃生机会,俩人忍着剧痛爬起来没命的向前跑......
刚才,井下的脸被一条狼撕下来吞在肚里,一个圆滚滚黑红相间的眼睛珠子还挂在脸皮上面。只剩一只眼睛的脑袋血糊糊的像不敬业的玩偶制作员抛弃的次品一样,滚了几滚停在秋田面前,红惨惨的骷髅上一只眼睛盯着面前只剩半个身躯的秋田……
田下一边给渡边包扎一边在脑海里闪现着刚才恐怖的一幕。
田下嘴唇剧烈的抖动着,恐惧过后是冻彻心扉的寒冷,刺骨寒风卷起飞舞的雪花呜呜叫着在他们三个身边盘旋。挤在一起的三个人像三个被顽童丢进火堆里烧了一会儿又取出来浇了一瓢凉水的玩具熊一样破破烂烂惨不忍睹。
小野的后背空空的,那条没有经验的半大狼撕烂了他的棉衣,只剩下一件也被撕破的内衣,田下从自己的裤子上撕下一长条包扎住小野不断流血的手腕。小野的棉裤已经成了破破烂烂的短裤,裤里面只剩几朵血红的棉花,灰白色的双腿上留有一片片的血污。他把后背靠在一棵大树上遮挡一下刀割一样的寒风,极度的寒冷抖动着他的下嘴唇,使得双嘴难以闭合。
“再艰难,我们也要走出去,我们已经到森林边缘了,再坚持一下就能出去了。”田下咬牙站起来说。“起来!小野君,站起来渡边君,我们要回家!我们要回日本!”
“回日本!回日本……”小野扶着田下的胳膊也站了起来,渡边也站了起来。
他们相互搀扶着毫无目标的向前走,前面是望不到尽头的一片森林,他们身处森林深处,到处白茫茫一片,耳边不时传来各种野兽的叫声。
身边高大的树木距离挨得很近,树枝相互交错着就像在互相拥抱着抵御严寒,偶尔,一棵树上的鸟儿飞到另一棵树上串门,也会把他们吓得瘫倒在地。
刚才狼群吃饱了,也许不会再追赶他们,他们以这样自我安慰的信念往前走着。
田下担心俩人走着走着睡过去,他强打精神说:“这些狼好像并不是想真的吃掉我们,倒像是泄愤。”
渡边说:“对...对...那条狼咬了我一口就跑了......”
小野浑身筛糠一样剧烈抖动着说不出话来,他的身体快要冻僵了。
田下大口喘着气说:“也许那条狼发现了宫本和浅野,去咬他们去了。”
当他们遇到一个浅浅的山洞躲在里面时,心里的喜悦仿佛得到了上帝的眷顾。
他们随身携带的打火机都遗留在了遭遇恶狼的地方,周围也没有可以钻木取火的材料,于是他们挤在一起抱团取暖。
“小野君,再困,也不要睡着。”田下打一个盹清醒了一下,他感觉到他俩要睡着了。
小野昏昏沉沉答应着,闭着眼睛,田下想大声叫他,又怕声音太大惊动了夜晚觅食的野兽。所以,他不停地拽小野和渡边的胳膊。
“浅野和宫本也许能逃出去…他俩有两把枪……”小野喃喃地说。
“能逃出去!我们必须有人要活下去,要回去告诉那些混蛋,我们是怎样被他们送来喂狼的……”田下咬牙切齿的骂着。
“妈妈...妈妈…是我啊!我回来了…我回日本了…妈妈……”渡边躺在两个人怀里说着胡话。
田下用手摸了一下渡边的额头,小野叹口气说:“开始发烧了?”
“这么冷的天,应该可以自动降温吧!”田下闭着眼睛摇摇头说。
小野赶紧伸手摸了一下,他像触电一样把手缩回去说:“好烫!”
“小野君,就用你的手给他降温吧,把他当做快要熄灭的火炉吧!”田下说。
田下双眼空洞的望着黑下来的天空,他的心也是空荡荡的没有任何思绪。此刻他什么也不想,他已经绝望到看不到任何生的希望。他甚至希望就这样死在这个小洞里也是老天爷给自己的恩赐。
此刻他想的最多的是家里的儿子太郎和妻子惠子。他仿佛看见惠子正端着热腾腾的米饭向他走来。好香啊!榻榻米上的暖桌盖着厚厚的棉被,好暖和啊……
“ 喳喳喳!喳喳喳……”
“喔------!喔------!”
几声狐狸叫声把田下惊醒,他心跳加速,可是他实在太累太困了,旋即又迷迷糊糊的闭上了眼睛。闭上眼睛后他再也找不见香喷喷的米饭和暖融融的榻榻米,他头晕目眩不知道自己身在何处。他记得自己扛着测绘仪器走在前面,其他六个人分别背着各种设备意气奋发走进中国,进入这个上级指明蕴含着丰富矿产的深山。临走,惠子把一把精美的匕首捧在他面前,他说队里发了三支手枪不用匕首,惠子一再坚持让他带着。一路上他不时地拿出来看这把匕首,也一路上被队友们取笑。他们走进深山的确勘探出十几种矿藏,这里的矿藏如此丰富,储存量如此之多令他吃惊。满满的两本日记记录了各种矿藏的名称、大约储存量与地理位置。他们穿着普通老百姓的衣服在大山里转悠着,像一群饿极了的野狼到处嗅着可口的食物。
毕竟,他们不是经过中华民国政府批准来到这里,更不是名存实亡的清政府邀请,他们是被日本的官僚们强制送到这里。当他们看到这里竟然有如此多的资源时,心中的不满一扫而空,他们甚至觉得天皇的决定是英明的,非常正确的。
他们一个小小岛国,资源稀缺到令人恐慌,不知道岛内的资源还可以供他们几代人生存下去,一旦资源消耗殆尽,那就意味着他们的国家逐渐走向衰退甚至灭亡。
于是,他们的天皇不厌其烦的向其他国家暗暗派遣考察人员,而他们就是派遣到中国东北勘察的勘探队,他们有两个任务,一个是绘制这里的地图,一个是探查这里的矿藏。
接着,走路,测绘,记录,生火做饭,唱歌,说笑……
两年多下来,虽然带的资金足够他们的开销,但有时候困在大山里,只要看到有人家,难免会偷几只鸡抓一只羊来填饱肚子。为了不暴露行动,他们往往偷了就跑,从来没有给当地老百姓任何补偿。虽然有这样不光彩的行为,但是当他们遇到扛着猎物的猎人时却毫不客气的分享着猎人送给他们的食物而毫无羞愧之心。
刚开始,田下曾有深深的羞愧心,他觉得他们就是地地道道的小偷,日本想要偷窃中国的资源,派他们来寻找准备偷的东西,他们几个人,不光要找到偷的目标,而且经常顺手牵羊偷盗老百姓的家禽。
难道我们日本是个靠偷盗才能生存下去的国家吗?好羞愧啊!他不止一次这样想。
记得有一次在山脚休息,解手回来的井下匆忙忙跑回来说赶紧离开这里,说有一支民国军队过来了,不知道是哪个军阀的队伍,他们慌乱的跑了很远。当他们停下来时,井下哈哈大笑着从怀里掏出一只已经拧断脖子的小羊羔。
“井下君!”浅野有点羞愧的红着脸叫了井下一声。井下听出来浅野的不满,他嬉皮笑脸的说:“浅野君,怎么?你难道不想尝尝这娇嫩的小东西吗?”
浅野不满的说:“我们大日本帝国是优秀的民族,我们是光明磊落的正人君子,你一而再,再而三的偷盗别人的东西,算什么大和民族的子孙?”
“啪!”井下把死羊羔摔在地上,一把揪住浅野的衣领,他把下巴抬得高高的,眼睛向下盯着浅野一字一句的说:“如果我不是大和民族的正人君子,那么你算什么东西?我只是偷了支那人的几只鸡羊,而你,来支那干什么?你把支那人的矿藏一个个找出来想干什么?不是偷是什么?”
浅野的脸憋得通红,他不住地咳嗽,其他几个队友赶紧劝架。
井下松开浅野的衣领,他歪着脑袋环视队友一圈说:“在场的各位,哪位不是为了当小偷来到支那的?谁是愿意自动来的?我妈妈把我送到船上时和我说的最后几句话是什么你们知道吗?”
他眼圈有点发红:“她说‘井下玄木,去吧,当你心中觉得痛苦时,你想着是天皇让你这么做的,你在替天皇陛下受难,心里就好受了’。”
“天皇万岁!”他握紧的拳头伸向空中。
大家沉默了。
渡边说:“我至死效忠天皇,天皇的旨意永远高于一切。”
几个人帮井下捡干柴点火,宫本捧着一本笔记说:“好多的煤炭啊!这些铝矿、铁矿都运回日本,能制造多少东西啊!这些愚蠢的支那人,躺在金窝里讨饭吃。”
他看见没人搭话于是转头问田下:“田下君真觉得这里有金矿?那矿脉倒底在哪里呢?”
田下说:“这里一直有个巨大的金矿,我们的史记有记载。”
宫本环视一圈其他队员,粗声大气的说:“地球是人类的地球,是让聪明人生活下去的地球,地球的资源是共有的,愚蠢的人不懂得利用资源,我们优秀的人种就有必要利用这些资源!这不叫偷!这是优胜劣汰!”
起先心存愧疚的田下听了此话竟然觉得有点道理,虽然他不赞同宫本把中国人说成是愚蠢的支那人,但当他抱着羞愧的偷盗心情来到这里,看到庞大的资源深埋地下而不被清朝皇帝利用,心中感到惋惜的同时有一种不忿的情绪。大和民族是优秀的民族,却屈就在一个资源稀缺的弹丸之地。而中国人愚昧、无知、贫穷、落后,骨子里又是如此软弱毫无骨气,这样的民族却占据着得天独厚的地理位置,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这是不合理的,是需要调整的,这个秩序必须调整过来,否则这些宝贵的资源白白浪费在这块土地上了。
而说起中国的土地,这合理吗?地球上的生存法则不是弱肉强食吗?这片土地凭什么不是大和民族的?是谁划分给中国的?上帝吗?谁见过上帝?
还不是中国人的祖先打仗占下来的?想到这里,田下突然打一冷战,他突然想到,支那是近代各国对大清国的称呼,大清国以前叫中国,这片土地的真正名称叫中国,既然中国人的祖先能在地球上占有这么一大片土地,那么中国人的祖先说明也是骁勇善战的,否则他们不会拥有如此肥沃的土地。
而我们优秀的大和民族仅仅占有这么一点点弹丸之地,难道我们神勇的祖先惹不起中国人的祖先吗?
田下盯着地图上几个小虫子似的岛屿沉思起来。
他心烦意乱,中国人常说自己是龙的传人,雄狮的后代,仔细琢磨,不无道理啊!
但雄狮去哪里了?雄狮的后代就是这些不会利用资源,连自己养的牲畜都保护不了的懦弱民族吗......
“田下君!给你一条羊腿,哈哈哈,羊羔太小了,还没有上次那条鸡腿有肉。”井下走过来打断了田下的苦思冥想,他递给田下一块羊腿肉。
田下略显迟疑的接过小小的羊腿,盯着手中的羊腿,沉思几秒,羊腿的香味扑鼻而来。他一口咬了下去......
几天后终于收工了,他把笔记放进背包后大声向其他几位队友宣布回家时,大家激动的大声唱起来。田下发现最能闹腾的井下不在,他正要询问时看见井下手里拎着一个毛茸茸的小动物跑回来了。
跑到跟前大家一看是一只小狗。浅野不屑的看了他一眼没有吭气。井下说:“浅野,你别那样看我,这可不是偷的。”
文文静静的秋田接过小狗,摸了一下小狗说:“哇!这么可爱的小狗,带回去吧。”
说完他走过去拿起那个土黄色的帆布包把小狗放了进去,田下赶紧说:“不能放这里,它撒尿毁了笔记本怎么办?”
秋田一听,赶紧把小狗又抱出来。此时,恰巧就有尿液从小狗身上流出,田下赶紧看笔记本,还好,尿液只是撒到帆布包外面一点点,笔记本上完好无损。
“哄!“大家都乐了。
浅野掏出一个一模一样的笔记本说:“多亏我自己一直保存着,否则有可能粘上狗尿呢。”
秋田说:“井下君,这小狗不是偷的是哪来的?天上掉下来的?”
井下暧昧的把脸凑近秋田说:“宝贝!你说对了,还真是天上掉下来的,差点砸到哥哥的……哈哈哈哈……”他放荡的笑起来。
他和秋田那点儿事大家都清楚,只要喝了酒,他总会拉走秋田说去看风景,只是大家都在一起不好意思点破。有一次宫本听到秋田的叫声,以为他发生了什么,跑过去一看秋田下半身脱得光溜溜的,趴在一块光滑的大石头上嘴里发出女人一样的呻吟声,而井下趴在他身上做着剧烈的俯卧撑......
他看的耳红心热,却像被磁石吸住了双脚一样一动不动,直到看见井下喘着粗气大叫一声,两人筋疲力尽重叠在大石头上瘫软过去,他才跑回来告诉其他队友。他以为其他人会露出惊愕的表情,没想到其他人竟然都知道,小野还开玩笑说也想和他一起做俯卧撑,所以今天他俩这动静见怪不怪。
井下笑的非常放肆,笑够了停下来,他认真的说:“我放水正在痛快时,‘啪!’从崖上掉下一个东西,我转身一看,哈哈,原来是一盘菜!是不是我们效忠天皇的心意被他感应到了,把这么一盘菜空运过来了?”
大家面面相觑,都以为他又在说胡话,山崖上怎么会掉下小狗仔呢? 田下说:“放它一条生路吧,我们要回家了。”
“回家?回日本了?”井下激动起来。
“是的,我们终于要回家了。”秋田白静的脸上泛着光芒。他问田下:“田下君,我们很快就能回到日本,是吗?”
田下笑着点点头说:“对,我们很快就回家了,也许快到连家里人都想不到。”
“如果这样,更应该庆贺,这是天皇送给我们的菜,我们不能违背天皇的旨意。”话没说完,井下抓过毛茸茸的小家伙双手用力一拧,小家伙四条小短腿挣扎了几下,吭都没吭一声就断了气。
看见刚才那么可爱的小狗被井下这么残忍的拧断了脖子,大家心里很不忍。但是回家的喜悦很快冲淡了内心的不适,于是大家拿出背包里的罐头,开始点火烤小狗庆贺。井下从他的背包里拿出一个酒葫芦,那是他从一个猎人手里讨要来的,一直没有舍得喝,今天听说要回家了,这才痛快的拿出来大家一起分享。
看着兴致勃勃的队友们,田下心里莫名其妙感到一丝不安,到底是什么不安也说不清楚,只是心慌慌的预感到要发生什么。
他们哪里知道送他们回家的死神正在紧紧盯着他们。
大家高兴的喝着酒唱着歌,畅谈着回到日本的种种快乐事。
井下大声宣布着回家后把邻居家长着一对大奶子的姑娘娶回家,大家哄笑着说:“姑娘家父母不同意怎么办?”
井下说:“如果那样,我把她拽到打麦场去,撕烂她的裙子,立马变成我的女人。”
大家又是一阵哄笑:“你这家伙是不是已经占有那姑娘了?啊?”
井下喝的太多啦,他摇摇晃晃站了起来,一把拎起秋田,他醉眼朦胧的看着他的脸,把空酒葫芦摔得远远的,一下子扯住秋田的衣服。
秋田也喝多了,他说:“井下君……你要干什么……”
井下猛地一下子解开秋田的裤子, 一把把他推倒在地后扑在他身上,在众人惊愕的哄笑声中,借着酒劲他当众扒下他的内裤扔在雪地......”
“哗----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队友们同样粗鲁的笑得东倒西歪。
“真神武啊!井下君!哈哈哈哈……”宫本笑的无法喘气,他笑着用手指着洋相百出的井下。
秋田被井下压得无法呼吸,他在底下大叫着:“井下君,饶过我吧,早点回日本打麦场……”他的叫声更引起大家的哄笑。
宫本站起来说:“你这家伙,笑得我憋不住了。”说完摇摇晃晃走到一边,浅野也站起来说:“我也要方便一下。”
爬在秋田身上的井下向俩人大喊:“滚得远远地拉屎去!别影响我和秋田入洞房。”
众人一个个闹着,想到马上回日本了,真醉假醉都醉了,他们一个个躺在洁白的雪地上肆意狂笑着,完全感觉不到死亡的气息越来越浓......
不远处,丢失了孩子的母狼领着三条狼嗅着味儿一路找来,越来越熟悉的气味突然之间变成了烧焦味儿。母狼鼻孔朝天深深嗅着,它嗅出了其中的味道。有一年闪电引发了山火,几个小狼崽被大火烧死后就是这个味道,它恐惧大火,所有的狼都恐惧大火。
所以,它领着三条狼远远地看见几个人围在一堆火旁又唱又跳时,它不敢贸然靠近,它冷静的蹲了下来。它预感到它的孩子已经死了,弥漫在空气中的烧焦气味就是它的孩子被烧死后散发出来的,这伙人杀死了它的孩子。
它的新婚丈夫独来独往惯了,它不在身边的情况下丢了它们唯一的孩子,它知道自己将要面临什么。想到这,心中的愤怒使这只暴躁的母狼不时地站起来后原地来回走几步继续蹲坐在那里仔细琢磨着袭击方案。
人类继续围坐在篝火旁狂欢着,不时有金色的火花跳跃着消失在空中。这火光不仅给狼群带来威慑,同时也带来更强烈的仇恨。
人类的狂欢是对狼族最大的侮辱,而此刻,它们不得不屈服于这刻骨的侮辱。这份屈辱已经深深镶嵌在母狼脑中。如果不是面前的大火,它早已飞扑过去咬断这些人的脖子。
对孩子深深的爱此刻在这位母狼心中演变成嗜血的仇恨。
突然狼群一阵骚动,刚才精神抖擞的三条狼一个个夹起长长的尾巴。母狼心中开始不安,果然一个闪亮的黑团射箭一样落在它们中间。
“幽灵!”
它什么时候加入了这个狼群?更确切的说它霸占了这个狼群。这条喜欢独来独往的杀手只要想霸占一个狼群,简直是随心所欲轻而易举的事。
从刚才这几条健硕的壮年狼突然之间把扫帚一样的大尾巴一下卷曲到肚皮下面的举动上就能看出这个恶魔威风不减当年。
对,它就是昆仑的父亲“幽灵。”
六年前昆仑的母亲因为伤势过重死了,这条忧伤的恶魔消极的过了几年后遇到了现在这个小狼群。它一眼就看上了这条健美的母狼,所以,他轻而易举咬死了母狼的配偶自己成了这个狼群首领。
而被井下拧断脖子变成烤肉的小狼崽,是它和母狼的第一个孩子。它像鬼魂一样游荡回家里时,狼窝里空空如也,它疑惑之际升向空中的鼻子嗅出了浓浓的危险气息。
一阵清风带来一股人类的气味和混杂着酒精、烤肉和狼的气味。更让它不安的是,这烤肉似乎有自己身上的一丝丝味道。顺着味道飘来的方向,它射箭一样向前窜去,鬼魂一样落在群狼中间。
母狼垂首卷尾的告诉它丢了孩子的事,并且呜呜丫丫诉说是前面这伙人类杀了它们的孩子。
当母狼准备好接受丈夫一顿暴揍时,幽灵一改常态的用舌头舔了它。它用这种方式安慰妻子,意思是不要悲伤,一切有它。
幽灵巡视一圈它的队伍---算它在内由五条狼组成的狼群,虽然数量少,但它清楚这三个手下是半大不小的壮年狼,战斗起来个个凶残无比。它仔细观察着这群人的人数,心思缜密的计划着。
狼会数数,狼的思维能力堪比古代的进士、它数清了有七个人,以它的能力,顷刻间能撂倒两个,母狼在平时能对付一个人没问题,今天它的胸中装满了仇恨,这报仇的动力能让母狼比平时更加凶狠无比。它同样能咬断两个人的脖子,剩下三个人交给这几个健壮的狼战士。
令幽灵不解的是,它看见火堆旁正在媾合的两个人。以它对人类的了解,这样的场面是绝对不会出现在众人面前的。最起码,它从来没见过人类这个举动。它进士般的头脑里怎么也想不明白怎么回事?在同类面前赤裸裸交配不是属于长毛动物的特权吗?
难道这是一伙形似于人的动物吗?它疑惑的来回踱着烦躁的步伐。
不管这伙动物属不属于人类,只要你敢进入我的领地,杀死我的孩子,我就让你们进来走不了!幽灵恶狠狠的想着。
狼的队形以火堆为中心形成了扇形,它们各就各位预备着,这些嗜血的野兽为了给小狼报仇,一个个眼睛里喷射出凶残的光,它们想象着一会儿把这伙不速之客一口口撕成碎片吞进肚里。
狼群静静等待着战斗命令……
放好笔记本的田下整理了一下设备,他看见火堆快灭了,时间也不早了,于是走过去用手捧起旁边厚厚的雪把火堆扑灭。
干完这些他坐下来等去厕所的俩人回来就出发,他转头向远处随意瞥了一眼,远处的灌木丛中视乎有什么东西在动,刚才他好像看见什么东西一闪而过,怎么突然不见了?他揉揉眼睛仔细观看顿时倒吸一口凉气,他大叫一声:“狼群!”
东倒西歪的几个人笑着说:“狼群来了请它们喝井下和秋田的喜酒!”
“真的狼群! 起来,渡边,井下,你们快看。”他着急的指着不远处。
大家以为他开玩笑,嬉笑着随着他手指的方向看去。
这一看不要紧,大家惊得酒醒了一半,不远处几条大灰狼正一声不响注视着他们。
井下慌乱的站了起来,一条粗壮的大灰狼正一步步向这里靠近。宫本和浅野都带着手枪,但是俩人被井下赶到远处方便去了。还有一把田下拿着,他迅速掏出手枪打开保险。
人在危急时刻,越是容易出乱。如果他们一直守着火堆,也许尚有一线生机。眼看大灰狼就要走过来了田下还没有开枪,没来得及穿上裤子的井下一把夺过田下的手枪大叫着:“开枪!开枪!”说着“砰!砰!”朝着大灰狼开了两枪。
大灰狼毫发未损,反而激起它身后群狼的斗志,它们一窝蜂似的围攻过来。这五个人丢下满地仪器转身就跑,但酒精的作用加上两条腿的人根本跑不过四条腿的狼,转眼间一群狼把他们团团围住。
光屁股的井下看见两条狼扑向同样光屁股的秋田,他举起枪瞄准其中一条狼 ,扣动扳机的一刹那,一个魔鬼式的咬合切在他的脖子上。幽灵夺命总是那么悄无声息,随着打向空中的一声枪响,他应声倒在地上,其它狼一拥而上扑向井下,旁边的秋田也一并被扑倒在地。
随着秋田的凄厉惨叫一条大腿从光溜溜的屁股上撕了下来,白皑皑的雪地上一滩滩的鲜血,两只狼分别撕咬着秋田的两条胳膊,眨眼间一条血淋淋的胳膊就从身上撕了下来。胸腔的血一下涌在雪地,秋田尚未断气,他的心脏露了出来,母狼扑过去把依然跳动的心一口吞了下去……
一条灰狼正撕咬着小野,这时“砰!”的一声枪响,这条灰狼打个趔趄惨叫起来,田下趁机没命的逃跑。咬了渡边一口的另一条灰狼猛的向宫本和浅野解手的方向跑去。
丢了手枪的田下没命的跑,头不回的跑,一条黑狼紧追不放,他刚一转头,那条黑狼伸出长长的爪子冲着他的胸口一抓,他啊的大叫一声醒了……
睁开眼的田下心脏还在嗵嗵嗵跳个不停,他大口喘着气,还沉浸在刚才的梦境里没有回过神来。他茫然四顾,眼前一片漆黑,这才意识到刚才在做梦。但是井下和秋田被狼群撕咬分尸的情景却是真实存在的,那不是梦,这惨剧就发生在距离现在几个小时之前。
他感到胸口一阵刺痛,黑暗中他摸到趴在他腿上的渡边和睡着的小野。他摸摸渡边的鼻孔,觉得有微弱的呼吸,他竟然没死。他又摸摸胸口疼痛的地方,原来是惠子给他带着的匕首,是匕首坚硬的刀鞘把胸口咯的发疼。
“居然没有跑丢!”他拿出匕首想看看,但是眼前伸手不见五指,只好又放进怀里。他心有余悸的回忆着,不明白那些狼为什么没有追来?尤其那条凶残的大黑狼。群狼扑来时,田下甚至根本没发现大黑狼的存在,它就像凭空出现一样一口咬断井下的脖子。就像井下随手拧断小狗崽子的脖子一样-----想到这,田下打个冷战,他恍然大悟了,井下拧断的不是狗崽子的脖子,而是狼崽子!
这一推断让田下不寒而栗,之所以受到狼群围攻,就是因为他们杀了狼的孩子。狼的报复之心他早有耳闻,进入中国这两年多,他们也几次遇到单个或者几个狼群,但每次都互不侵犯,他们每次有惊无险的躲过一次次灾难。
之所以平安无事活到如今,是因为他们没有伤害它们,这二年在大山转悠,遇到了草地沼泽,遇到灌木沼泽,但都有惊无险的挺过来了。大山馈赠给他们许多,却没有给他们任何伤害,没想到,回国之前犯了这么一个愚蠢的错误,给他们招来灭顶之灾。
也许狼没有追来是觉得一命抵一命,而且它们咬死两个人,数量上还多杀了一个,所以不追了?又或者,狼觉得两个人的肉够几条狼吃饱了,放跑几个人,等它们饿了再追来饱餐一顿?是的,他曾听说狼不会对自己的食物赶尽杀绝,它们会让那些小动物继续活着,等它们需要的时候再进行猎杀。
这和我们养着家禽,想吃时随时取来有什么区别?
田下又冷又饿又紧张的胡思乱想,他竟然把人类一命抵一命这样有道德约束的思维用在狼身上以此来自我安慰。
不知不觉眼前的黑暗开始变淡了,天马上要亮了。他推了推小野:“小野君,我们不能老呆在这里,狼群会找到我们的,再说,出不去我们即便冻不死也会饿死的。”
小野醒了,他看了一眼渡边,说:“他这样子,怎么走?”
“我们轮着背他走,必须走出去,没有走不出去的大山。”田下说。
“呜---呜---” 树林里突然响起的叫声,吓得两个人“啊!”的同时惊叫起来。他们紧紧的挤到一起,过了一会儿,没任何动静。小野浑身颤抖的说:“田下君,是不是狼群来了?”
田下上下牙齿激烈的磕碰着说:“好、好、好像不是狼的叫声。”
小野哭丧着声音说:“田下君,我们真的该走啦,冻不死,也会饿死,饿不死,也会吓死,总也难逃一死……”
听他这样说,田下抖动的更厉害了。此时,森林里静悄悄的,安静的听不见一丝声响。突然穿过的一只兔子也能使他们绷紧的神经瞬间崩断,此时比起逃跑的时候感觉更加恐惧。
“不就是死吗?来吧!”小野让田下把他的伤口重新包扎一下站了起来,他把渡边扶在田下的背上,走出山洞。
“我们向南方走吧,南方的树林越来越稀疏了,也许能走出去。”田下说。
其实这灰蒙蒙的天空,他自己也不确定南方倒底是哪个方向。
小野没说话,只是跟着他,在后面帮他扶着渡边。小野心里明白,田下心里也没谱,但是事到如今只能这样了。
他们艰难的走着,厚厚的积雪漫过他们的小腿。每走一步都十分艰难。他们已经走两天了,还没有走出森林。疲劳与饥饿使他们头昏眼花,小野不时地抓起一把雪放进嘴里,而他的双腿已经坏死。
昏迷不醒的渡边死沉死沉的,田下每迈一步都非常吃力。田下的脑子里不时地冒出抛弃渡边的想法,而每次总是在自责中坚持着。
“怎么会有如此卑鄙的想法呢?田下,你不羞愧吗?坚持吧,会走出去的,会一起回到日本的,加油……”他腿哆嗦着,咬牙坚持着往前挪动。
“我们很快能回到日本吗?”渡边突然清醒了一下,说出这么清晰的话来。
田下喘着气说:“会的,很快就能...回到日本,快到...连家里人...都想不到。
秋田也曾经问过这句话,没过几个小时他就死了,灵魂果真很快回到了日本。现在
渡边也问出同样的话,田下把说给秋田的话再次说给渡边。
走到一颗大松树下,田下实在走不动了,他已经耗尽了所有力气,他放下渡边,一下瘫软在雪地大口喘气。他环顾四周说:“这一片...都是松树,我带着匕首,去找一下...是、是、是否有松子吃。”
小野满口血泡子点点头,他看着蹒跚着走在一颗颗树下寻找食物的田下,再看看浑身血污的渡边和自己。他把身体靠在树干上一动不动。他什么也不思,什么也不想,他觉得自己已经是个死人了。
“妈妈…天皇看我来了…妈妈…我回来了...家里真温暖啊,感谢天皇...天皇万岁……”渡边继续说着胡话。
小野听着他的话,重复着他的话:“天皇万岁…天皇万岁…哈哈哈哈哈哈……”他声嘶力竭大笑起来,笑着笑着便大哭起来......
田下远远地看见一颗大松树,上面有好多松塔。田下一阵窃喜,他站在树下却够不着树枝上的果实。他想爬上去,但是他已经没有了爬树的力气。
树上的果实就像一块磁石吸引他,他用尽力气往上爬。绝境中的求生本能激发出想不到的奇迹,他居然爬了上去。他看着两个镶嵌着饱满松子的松塔心里一阵激动正要伸手去摘,“哗!”一个灰褐色的影子面前一闪,他心里猛地一惊,“扑通!”一声掉了下去。
掉下去的一刹那,他看见树上蹲着一张恐怖的鬼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