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9章 全校音乐会（6）

五人走上舞台，作为主唱的上官云澜站在最中间，吉他手孟凝和贝斯手麦羽帆分别站在她两侧，架子鼓手展望晴和键盘手梁思和则分别待在最左边和最右边。

舞台上一片黑暗，暂未打光。

上官云澜握紧话筒，在心中倒数3秒。

倒数结束，灯光准时打在她身上，她张开嘴巴，在没有伴奏的情况下轻声歌唱：

“哈、哈、哈、哈、哈——”

最后一声“哈”，她唱得极其悠扬绵长。

偌大的表演厅里，只能听到她微微沙哑、带有些许金属质感的嗓音在回荡。

这一声结束后，台上安静了半秒，下一刻，孟凝和麦羽帆同时快速拨动琴弦，激昂的乐声顿时响彻表演厅。

她们使用的乐器是从克洛维尔岛上专门定制运送过来的，它们的音色空灵清脆，演奏舒缓的歌曲时，能让人感到放松愉悦，而演奏摇滚乐曲时，则能给人一种不同于现代电子乐器的神奇冲击。

她们俩弹了几秒后，两边的展望晴和梁思和迅速跟上，一人快速打鼓，一人快速弹琴，台上的热闹氛围霎时更盛。

又是几秒过后，上官云澜闭上双眼，轻轻摇摆身体，正式开始她的演唱：

“明月黯淡 星辰尽散

大象被困海浪

林叶枯干 水面冰寒

白鸥不见霞光

Why did yOU lOCk me

Why did yOU hUrt me

I iUSt Wanna be mySelf”

伴随着她的歌唱，四名负责演奏乐器的人都减缓速度，但动作幅度依然很大。

——她们在压抑自己，有什么东西正在胸腔内慢慢凝聚，亟待爆发，可节奏太缓慢，她们只能用动作幅度来发泄自己的情绪。

这样的情况在一分钟后终于有了变化，上官云澜在加快身体摇摆幅度的同时加快了演唱的速度：

“I tOSS my pen

I tOSS my bOOk

I tOSS my bag

I tOSS everything Within my reaCh

JUSt beCaUSe I Wanna Change my WOrld”

同样地，四名乐器演奏者也加快了她们的速度。

但缓缓凝聚的事物依旧没有爆发，她们还在压抑着、压抑着。

就在这时，她们的速度又渐渐慢下来了，像是有什么东西在刻意阻止她们的爆发，吉他、贝斯和架子鼓的声音都在消弭，只剩下悠悠的键盘琴声还在陪伴歌者。

到最后，歌者也停下来了，只有键盘手还在演奏。

这是一段让人略感憋闷的键盘SOlO。

十来秒过后，贝斯手重新拨动琴弦，她弹奏出来的乐曲与键盘声交织相融。

两道较低的声音共同响起，让人更觉窒息，如同一片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

好在吉他手和架子鼓手没过多久便又动手演奏，一点点加快速度，当情绪被推至顶峰时，歌者张大嘴巴，高声歌唱：

“斗转星移 世界倒带

悬崖边花朵绽放

海面上光辉临降

终于

我看到了明天

All my deStined fate haS been Changed”

长久积压的那口气终于爆发出来，四名乐器演奏者用极快的速度、极大的力量奏响手中的乐器，歌者亦放声高唱，让自己的歌声响彻整间表演厅。

拨云见日，曙光重现，观众们的热情都被点燃起来，大家跟着她们振臂高呼。

而这还不是结束。

高潮过后，五人的表演力度又渐渐变弱，再次回到只剩一段键盘SOlO的情形。

舞台上，孟凝手搭在吉他上，静静倾听梁思和的弹奏，在她的视野里，人头攒动的观众席已被虚化，她完全看不清台下的光景，唯有耳边的音乐声清晰可闻。

前半段歌曲已经结束了，很快，第二遍就要开始了。

键盘声渐停，该轮到她和麦羽帆弹奏了。

她拨动琴弦，听伤感的、压抑的乐声倾泻而出。

目前为止，她的人生可以分成三段。

一是离开离河村之前。

二是离开离河村之后，进入圣弗朗科学院之前。

三是进入圣弗朗科学院之后。

这一段旋律，让她想起的是她的第一段人生。

破败腐朽、阴暗潮湿，她在一个难以窥见未来的地方生存，能做的事唯有拼命读书，为自己将来挣扎着离开它积蓄力量。

弹着弹着，速度开始变快，噼里啪啦的架子鼓声在她身后响起。

这一段旋律，让她想起的是她的第二段人生。

这是最长的一段日子，她离开了散发着腐味的村庄，来到阳光遍地的大城市。

有真正爱她的人悉心养育她，她也见到了之前从未见到过的世界。

她甚至还拥有了两个性格各异的“朋友”。

但随着时间推移，她突然发现，这段人生其实不如她想象中那般美好，有一片阴影始终笼罩着她。

最终，一场大雨浇灭了她的所有欣喜，她的人生重新变得一片潮湿。

然而人生处处是转机，山重水复疑无路，柳暗花明又一村，她在阴差阳错之下进入圣弗朗科学院，开启了一段崭新的人生。

她在这所学校里认识了很多形形色色的新朋友，经历了很多以前她想都没想过的乐事。

月圆节文艺汇演、赌场调查、电影路演、两校运动会、COH两校比赛、校园文化祭、两校学科竞赛、全国高中生篮球联赛、研学旅行、慈善晚宴、世界中学生机器人制作大赛，还有……这个瞬间的全校音乐会。

在这些事件里，她体验到了人与人之间交往必经的酸甜苦辣。

无奈、愤怒、欢笑、泪水、雀跃、欣慰……她的人生从此有了更多种颜色。

澄透的阳光穿透乌云，驱散倾盆大雨，也驱散它给她带来的一片潮湿。

她的人生终于放晴了。

地上的积水映出天空中的彩虹。

赤、橙、黄、绿、青、蓝、紫。

这样的景象，美得令她失语。

这是她的人生。

奇迹就在她的人生里，就在她日复一日、年复一年的生活中。

歌曲已步入尾声，在她们原本的设想里，最后的最后，她们的节奏力度应该是渐弱的，为的是表达奇迹出现后，对过去的释然，但……此刻她觉得这样不对。

不该是这样的。

奇迹出现后，难道不应该用更高昂兴奋的态度来面对生活么？

这样才能对得起好不容易出现的奇迹啊。

她感到自己仿佛站在海边的礁石上，红日从地平线上升起，狂风吹起她的头发，连带着海浪一同激烈翻滚。

一段全新的旋律浮现在她脑海里，她微微张口，在表演将要结束的时候，不受控制地将手放在琴弦上，将这段旋律弹奏出来。

此时，上官云澜、展望晴、麦羽帆和梁思和都停止了她们的表演，她们转过头去，讶异地看着正在独自弹奏吉他的白发女生。

她在弹奏她们从没有听过的旋律。

——这是一段即兴的吉他SOlO。

总是按部就班，如同机器人一样一板一眼说话行事的少年正在舞台上肆意地、酣畅淋漓地独自进行即兴演奏。

照射在她身上的灯光迸裂出来，正如她几乎满溢而出的情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