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77章 深渊之下
凌华沉默了一会儿，就在淮钰的爪子即将盖到凌华的头顶之时，凌华声音低如蚊蚋，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定响起。
“去！”
既到此处，没有丝毫收获便调转回去，这不是她的作风。
凌华偏过头，目光炯炯有神地盯着淮钰抬起的那只胳膊。
淮钰只当神情无辜，动作自然地将爪子收回来。
“行，既然你说去，那就听你的。”
淮钰心头的那丝不安已经褪下，无论如何，只要他同凌华一起进去，两个人的力量，活下来的概率也会更大一些。
再说，他与凌华是这世上最亲密无间的伙伴，凌华想做之事，他自然要陪凌华一起才是。
凌华脚下落霞剑一闪，周身被无形的灵力覆盖，一头便冲进了死寂之渊。
随着凌华踏入死寂之渊后，淮钰小巧的身躯被一团蓝色的水膜覆盖，并随之将凌华也包裹进来。
万里黑空，寂灭无声。
在这方天地，别说灵气，甚至连寻常空气的存在都是奢侈。
凌华能从这方空间感受到的，唯有沉郁的死气与残存的怨念之气，她的心情也悄然受到了影响，变得沉重起来。
虽然入了死寂之渊，但是此时凌华不过是在死寂之渊的最外围。
她并无方向，只是心里有一道声音告诉她，一直走，一直走......
淮钰在她身上套的那一层蓝色水膜，随着在死寂之渊越走越深，水膜内的力量被这方天地间一股古怪的力量逐渐吞噬着。
待凌华在死寂之渊御剑飞行了大半日，其身上覆盖的那层水膜的力量也只余下最后一丝。
淮钰抬起爪子又在凌华身上重新套了一层水膜。
只是这次时间才过了先前的一半，那层水膜的力量便又被吞噬殆尽。
淮钰神色凝重了起来，他又往凌华身上套了一层，抬眸看向暗色的前方。
很明显，他二人现在远远还没到死寂之渊的中心，若是他所料不错，此时应该还是属于外围。
以他七阶的实力，也只能勉强再保凌华往里走三天。
那三天之后呢？
三天之后，若是不及时撤退，怕是要死在死寂之渊，就同他随凌华这一路飞过来，沿路看到的零星残缺的骸骨那般，无声地留在这里......
凌华与淮钰有着本命契约，淮钰的变化她很快就发现了。
她依旧一刻不停地催动着体内的灵力，伸出一只手搭在淮钰的脑袋上，安抚性地摸了摸。
这次的淮钰，并没有丝毫的抗拒，甚至还如同小猫一般，主动将头往凌华手心蹭了蹭。
“淮钰，你放心，我们会活着出去的。若是接下来的路程，以你的修为都抗不过去，咱们不是还有芥子空间吗？”
只是芥子空间的速度，比起她御剑飞行着实慢了不少，后续要耽搁不少的行程。
淮钰所料不差，在死寂之渊三日之后，淮钰的灵力已经无法支撑二人。
凌华将落霞剑收在储物戒，神念一动催动体内的芥子空间，正要带着淮钰踏入芥子空间。
然而，一直在她体内隐藏极好的芥子空间本体，白壁子母镯，突然无故出现在凌华身前。
望着自己出现的白壁子母镯，凌华愣住了。
淮钰在一旁，体内的灵力尽数用来护着二人，见凌华把白壁子母镯召出来，却并没有踏入芥子空间，语气疑惑道：“怎么了，怎么不进去？”
凌华没有回答淮钰的话，她的心突然剧烈跳动了起来。
她神识探出，将不远处的白壁子母镯包裹起来。
很快便从白壁子母镯身上，发现一道不属于她的召唤之意。
这道召唤之意极其微弱，凌华甚至只是略神识压制，白壁子母镯便没了动静。
从这道召唤之意身上，凌华发现了一道微弱而熟悉的气息
即便时间已经过去了上百年，可是这道气息她仍旧能清楚分辨出来，是属于谁的。
老祖宗......
这一刻，她心里想过万千想法。
最后全部都化为了坚定。
她将压制白壁子母镯的神识撤下，带着淮钰直接闪身入了芥子空间。
白壁子母镯身上传来的那一道似有似无的召唤之意，为凌华指引了方向。
她遵循着那道召唤之意，控制着芥子空间往前飞去。
在这方荒芜寂静的天地间，唯有一只闪着微光的镯子毫不犹豫地往黑暗中驶去。
时间过了一个月，半年，甚至是一年，镯子上传来的召唤之意愈发明显。
凌华知道，快到了。
镯子所过之处，都是一片黑暗，只是黑暗中，也有了些变化。
在微光的照耀下，一道深渊裂缝赫然出现，裂缝边缘参差不齐，犹如巨兽的獠牙，狰狞而恐怖。
黑沉沉的，宛如通往无尽黑暗的门户，散发着一股令人胆寒的阴森气息。从裂缝中升腾而起的丝丝阴气，仿佛是来自幽冥的哀怨，在空气中缓缓飘荡。
而镯子上那道召唤之意，正是来自这深渊裂缝之下。
镯子停在裂缝边缘，并没有直接下去。
裂缝周围的岩石冷峻而沉默，它们有的已经断裂，有的摇摇欲坠，仿佛随时都可能坠入那无尽的深渊之中。
而附近，除却这条深渊，也还有着好些个巨大的深坑和凌乱的深沟。
从这些久远的岩石当中，凌华发现了几块切口平整岩石，像是被某种利器造成的。
凌华语气沉沉，“淮钰，那几块石头，看到了吗？”
淮钰自然也是看到了，他在华澜宗那么久，也与修士打过不少交道，一眼就看出，这似乎是剑修的剑气造成的。
“莫非在这死寂之渊下，曾爆发过一场惊天大战？”
他的视线从那些岩石上移开，落在这道深渊之上，语气惊疑道：“咱们入了这死寂之渊后，前边一直都是平地，我还寻思着这渊何来，到了这儿总算明白了。”
“这里本也该如之前的地方一般，一片平坦，若是我猜想不错的话，这深渊是一位至强剑道修士留下的。”
凌华与淮钰对视一眼，心里闪过同一个念头。
这么强大的力量，唯有传说中的大乘剑修才能做到。
凌华蓄力一攒，一团火光从镯子出现，往下掷去。
芥子空间的天幕下，凌华和淮钰眼睛紧盯着天幕中闪过的事物。
深渊下的黑暗如同浓稠的墨汁，吞噬着一切光线，让人看不清底部究竟隐藏着怎样的神秘与危险。偶尔有几缕若有若无的风声从裂缝深处传出，似绝望的呼喊，又似无奈的叹息，令人毛骨悚然。
火光直挺挺地从深渊之上落下，带来微弱的光。
火光在直落小半刻钟后彻底湮灭，但是在火光彻底消散的前一刻，也成功让凌华与淮钰看清楚了那深渊底下之物。
一柄残剑、一根断成两截的暗红色长棍、一颗不知道是什么的幽蓝珠子、还有一口满是裂纹的大钟。
最重要的是......
还有四具残缺了大半、骨头散落在一块儿的骸骨。
那些骨头散落在一块，之所以凌华能认出来是四具，主要是因为她眼尖，发现了四颗碎裂的头骨。
而先前镯子上传来的那一道召唤之意，正是从这一堆散乱的骨头传来的。
这白壁子母镯，是她老祖宗炼制出来的。
至今为止，也只有过两个主人。
第二任主人，凌华现在就好好待在芥子空间内。
而那道不属于凌华的召唤之意......只有可能是白壁子母镯的第一任主人。
也就是这浮天大陆自记载以来，唯一的一个既能炼制仙丹，也能炼制仙器的人物，万年前的云青溪。
这也就不奇怪，为何会有尸骨在这死寂之渊，能经过万年的岁月沉浮，却还能保留下小半。
当年的云青溪，乃是大乘巅峰的修为，有资格同他一战的，自然也是大乘期的修为。
修炼到大乘期的境界，其身上的每一块骨头都坚硬无比，又岂是轻易被侵蚀而散的？
只是，可能是因为这死寂之渊特殊，又或者是先前的大战实在过于惊天骇然，这才导致了这几具尸骨并不齐全。
似有呼啸声从深渊下轻拂而上，从镯子身旁轻轻擦过。
不知为何，凌华似从这呼啸声中察觉到一丝催促之意。
是她的错觉吗？
……凌华眉头微微拧起。
还是先下去吧，若是底下的那些骸骨当中，真有老祖宗的尸体，她自然是要为老祖宗收尸的。
至于其他的……也一并带出去，回头拿来种花沤肥！
镯子缓缓向下，慢慢靠近那一堆散乱的骸骨，最后落在一旁的石头之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