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溟哥,别喜欢别人好不好?
到最后,蒲江祺也没有弄明白,邵穹是让人附身了,还是就是他自己。
不过好在第二天天没亮,邵穹就走了,说是系主任找他有事。
没了醉人的目光盯着,蒲江祺感觉自己吃饭都香了,至少能多吃一碗。
他身上的伤确实是有,但严重营养不良,蒲江祺是认不了一点儿,穷归穷,他好歹拿了金公鸡家的教育补助,自己打工吃饭是没问题的。
蒲江祺更倾向于这个营养不良是鬼蜮里那个毛二的问题,至于为什么被他带到了现实,那只有鬼知道了。
他是个好人,肠胃没有半点儿问题,那些给营养不良病人的药膳,他是吃不了一点儿,昨晚邵穹良心发现给他买了碗汤面,现在邵穹走了,他得遵医嘱。
没滋没味儿的喝了点小米粥,蒲江祺趁护士不注意,偷偷溜出了病房。
病号服是扎眼了点,但不妨碍他出去偷吃,谁知道他是去偷吃还是去散步,蒲江祺给自己做着心理建设,他那点儿伤好的差不多了,就是肋巴骨有点儿疼,看来是真的骨裂了。
就不知道鬼蜮的机制是什么,为什么在鬼蜮里受的伤还能带出来,他明明没有问题,为什么会查出来营养不良?
“蒲江祺?”
“有!”
胡思乱想的时候,有人点他的名,蒲江祺一个立正稍息,敬礼的时候扯着肋骨,疼得扶墙直抽抽,脑子也回过神来,他又没犯事又没在军训,怕啥?
“你怎么一个人出来了?他们呢?”
一个帅气的脑袋伸到了蒲江祺的眼前,但这会儿蒲江祺宁可自戳双目,也不想看见他。
对于这个金公鸡,蒲江祺不知道该用什么样的表情去面对他,最开始的时候他秉持着听故事的态度看待学校里的两个风云人物,后来就是尴尬。
要是蒲江祺来得及,他肯定得发条帖子问问网友:穿女装遇见校友怎么破?
邵穹一个晚上的骚操作,让蒲江祺对于鬼蜮里宓溟带着吴笺对他视而不见的愤恨已经消失的差不多了,毕竟生命没有保证的时候,谁能想得起来救个陌生人呢?而且鬼蜮么,说不定又是姜可人弄出来作弄他的,他不好用人家不知道的事情怪罪人家。
反正以后应该不会见面了。
蒲江祺头脑风暴了半天,干笑了两声,维持了表面的友好,“你好啊,宓校草。”
宓溟站直了身体,如果蒲江祺没沉浸在自己世界里,与他对视,就会发现他眼珠里一闪而过的猩红,接着宓溟脸上的表情就从普通的遇见,转化成了炽热,在蒲江祺看过来的时候,又被很好的掩盖了起来,只有不符合他人设伸出去想扶人的手依旧倔强着不肯收回来,徒劳的在空气中握拳,“叫我名字。”
啊?这话听着耳熟啊?蒲江祺捂着肋巴骨歪头想了一下,决定不跟他计较这些,“啊,对了,宓校草,听说我住院费是你出的,多少钱我给你。”
对,桥归桥路归路之前,先得把帐结清。
蒲江祺为自己的机智点赞。
宓溟微微皱眉,似乎是对蒲江祺这种过分生疏的态度很不满意,又没有办法,于是冲着蒲江祺晃了晃手里拎着的塑料袋,用原本买给吴笺的中饭博一个近距离接触的机会。
包装看起来挺高档的,可能是某个高级餐厅的外卖。蒲江祺咽了口口水,在心里默默吐槽:这么高档的外卖居然漏气!这也太香了吧!
医院人来人往,他俩在一个不起眼的小角落里坐了下来。
蒲江祺搞不明白,他不是要还钱的吗?怎么就成了吃饭了?还是在医院走廊?不会有病毒吗?不过有一说一,这饭真是香,果然一分钱一分货。
宓溟买水回来的时候,就看见蒲江祺让饭噎得直翻白眼,他想都没想就跑了过去,拧开的水也送到了他的嘴边。
就着宓溟的手灌了大半瓶的水,蒲江祺才算是活的了过来,“宓校草,你真是,太及时了!”
肋巴骨和食道双重疼痛,终于让蒲江祺暂时放下了手里的饭菜,噎得狠了,感觉喉咙都撑大了一圈。
宓溟也不说话,看他不需要喝水,默默地把水瓶盖好,坐到了他的身边,低着头不知在想些什么。
两个人个子都不矮,特别是宓溟,无处安放的大长腿叉了老远,要不是此处僻静,这么一会儿,他得绊倒七八个人。
蒲江祺盯着宓溟的小腿看了一会儿,实在是没捋清楚,怎么就发展成这样了,倒也不敢再提还钱的事儿了。
医药费还好说,关键是进他嘴里的饭菜,小票上的价格,贵的让他咋舌,要不是吃进去了,吐出来人家不认,蒲江祺都想扣出来还给他。
那天,直到最后,蒲江祺也没能如愿的还上钱。
宓溟一直也没说话,但特别有眼力价儿。吃噎了有水,吃完了有水果,水果吃完了扶着蒲江祺在院子里散了一圈,完了又把人送回了病房。
全程安静的像是个护工,搞得蒲江祺都不好意思问,饭被他吃了,那原本要吃饭的人怎么办?
盖好被子,宓溟就出去了,之后再也没有回来,要不是满嘴留香,蒲江祺都要怀疑自己是不是撞鬼了。
黄天霸开门的方式和宫万千基本一致,巨大的声响又让护士教育了一顿,黄天霸比宫万千要圆滑一点儿,没两句话就说的护士姐姐眉开眼笑的走了。
蒲江祺就坐在病床上看着他表演,等人进来了,蒲江祺才反应过来,谁来都正常,为什么是上次处理他骚扰案的警察来呢?
“嗨,女装大佬,你醒啦?”
对,他骚扰别人的案子。
蒲江祺捂脸,这辈子唯二不想见的人他今天都见全了,还不如让邵穹来给他表演爱情片呢!
黄天霸自来熟,人还没坐下来,床头柜上的苹果就啃了半个,“怎么就你一个人啊?”
蒲江祺没跟他计较那一个两个苹果的事儿,往后一倒,生无可恋的用被子盖了脸。
黄天霸神秘兮兮地凑到蒲江祺跟前,也没掀他的被子,就是约莫他耳朵的位置小声说道:“女装大佬,问你个事儿呗。”
“我有名字。”蒲江祺闷在被子里,说话瓮声瓮气的。
黄天霸满脸不在乎地摆摆手,“我知道,我还是觉得女装大佬霸气。”
“我谢谢你。”
“不客气不客气。”黄天霸啃完了苹果,一个投篮,砸在了垃圾桶的边缘,苹果核吧嗒一声落在了地上,黄天霸啧了一下,起身捡起来丢进来垃圾桶,“我是有点事情想要问你的。”
黄天霸的语气和表情都严肃了起来,弄得蒲江祺也跟着有些紧张,呼吸之间,肋巴骨都疼了起来,连忙往后靠顺了顺气。
“你们真的在器材室遇见鬼了吗?”
蒲江祺忘记自己是怎么回黄天霸的了,只记得黄天霸走的时候相当的失落,感觉黄天霸原本有什么事情想要找他的,感觉是碍于他的回答,硬生生把编排好的话憋了回去,气呼呼的走了,只是临走前要了他的手机号,说是要跟他联系联系感情,往后基本一天无数条信息,还都是六十秒的语音,蒲江祺最开始还老老实实一条条去听,后来看都懒得看了。
黄天霸的问题,却不是蒲江祺最后一次听见,几天后,办出院手续的时候,蒲江祺又遇见了宓溟,这次吴笺跟他一起,宓溟在排队,吴笺坐在他那个价值一栋小别墅的轮椅上,安安静静的等在一旁,动作神态特别像是谷幺幺嘴里的那些人妻。蒲江祺甩甩脑袋,把谷幺幺的废料清空,秉着吃人家嘴短,拿人家手短的原则,乐呵呵的上去跟他俩打了个招呼。
宓溟的态度很迷,他也不是不理蒲江祺,就是说话前总是看一眼吴笺,弄得蒲江祺觉得自己像是上门恶斗正宫的小三,而宓溟就是那个渣男,在正宫和野花之间摇摆不定,又放不下家里红旗,又想外面彩旗飘扬,藏着掖着结果给小三捅到了正宫面前。
为了防止自己再脑补一出大戏,蒲江祺寒暄了两句,准备等会再来排队。
吴笺叫住了他。
老实说,吴笺的相貌确实很好,颇有点儿邻家小哥哥的帅气,就是缺了点阳光,他坐着往上看的时候,总有一种吊着眼尾,用眼白看人的感觉,平白的多了些恶毒的气势,看起来有点儿吓人。
哦吼,这下是恶毒正宫手撕白莲花小三了。蒲江祺乱七八糟的想着。
“你们真的在器材室遇见鬼了吗?”
相同的问题,黄天霸昨晚在一个安静的只有他们两人的空间里也问过,不知为什么,现在人来人往,场面喧闹异常,蒲江祺反倒是出了一身的冷汗,这是一种人类对危险的本能恐惧,蒲江祺无意识地后退了一步,撞在了宓溟的身上。
“小心。”
随着宓溟的声音响起,人间的烟火又重新在蒲江祺的耳边出现,他再看过去的时候,吴笺老老实实地坐在轮椅上,脸上有一丝怒火,眼睛盯着他的手肘不放。
“谢谢。”蒲江祺顺嘴道谢,就是不明白他的手肘上啥时候长了一只手?
顺着那只手,蒲江祺不出意外的找到了它的主人,这个姿势他完全让宓溟半抱在了怀里,蒲江祺有些不好意思地扭了扭,不出意外地抻到了胸口,疼的他嘶的抽了口凉气。
宓溟的手加了些力气,面带关切,语气焦急的问道:“是头晕吗?你是来缴费的?你可以出院了吗?怎么没人陪着你?”
“是啊。”吴笺滚着轮椅也靠了过来,角度拿捏的刚刚好,插进了宓溟和蒲江祺的中间,迫使宓溟不得不松开了手,他才伸手扶在了蒲江祺的腰上,“学长,你怎么一个人呢?你这是要出院吗?需要我们送你吗?”
蒲江祺觉得自己可能幻觉了,为什么宓溟听见要送他,整个人都亮起来了?
一定是幻觉,这一定是幻觉!
好在这个时候,邵穹出现了。
蒲江祺这一辈子没有这么感激一个人,此时邵穹的出现,让蒲江祺觉得,哪怕邵穹当场要跟他拜个把子都不成问题。哦,邵穹的表情不像是拜把子的样子,蒲江祺捂住脸,四角恋啊?可怕!
“阿蒲。”邵穹扬了扬手,手里拿着的是蒲江祺放在病房收拾好的东西。
其实也就一个包,蒲江祺想的是等会儿办完出院还能回病房蹭一顿中饭,就没拿下来,病号餐不好吃归不好吃,胜在便宜,特别是医生确定他肠胃没啥问题之后,给他加了餐,肉蛋鱼多啊,他喜欢的。
现在也不是哀悼病号饭的时候了,蒲江祺借着邵穹伸手的动作,顺势接过了自己包,人也从宓溟和吴笺两人之间滑了出来。
邵穹和宓溟点了点头,算是打了招呼,至于吴笺,就直接被他略过了,吴笺也没生气,摇着轮椅到了宓溟的身边,骄傲地仰着头,像是个斗赢的公鸡。
蒲江祺往邵穹背后缩了缩莫名觉得吴笺对他敌意特别大。
他和吴笺都没有看见,邵穹和宓溟之间的对视,宓溟眼中的猩红在邵穹的凝视下慢慢消散,又慢慢聚拢,仿佛化出了实质。
邵穹无声地开口:“你作弊。”
宓溟眼中的猩红消散,人傻了一瞬,很快清醒过来,手扶在轮椅把手上,微微退了一步。
他这一步把原本靠近蒲江祺的身体偏向了吴笺,吴笺似乎有些惊讶,抬头看向宓溟,宓溟却没看他,而是看着蒲江祺,“你出院了吗?”
不知道为什么,蒲江祺觉得此时的宓溟才是正常的,也愿意和他说话,“是啊,多谢你了,对了,上次的钱我怎么还你?”
医药费到底还是宓溟出了。蒲江祺本来是不肯的,架不住吴笺在旁边一直不停地说,“学长,你的钱还是留着吃饭吧,这么一点儿钱我们出吧,毕竟你也是为了找我才受的伤。”
蒲江祺很想反驳一下,让邵穹握着手腕子制止了,蒲江祺心想也是,最后不论是真是假,你俩都当着我的面手牵手跑路了,这点钱,就当报销了。
想通了这点,蒲江祺愉快的拎着自己的包,跟他们俩摆摆手就走了,没留意身后,宓溟的视线一直追随在他的身后,直到他的身影消失在电梯里,也没有收回来。
吴笺摇着轮椅,往宓溟的身前挡了一步,脸上没什么表情,目不斜视地盯着蒲江祺的背影,握在扶手上的手指却渐渐攥紧。
邵穹让过吴笺,弯腰靠近宓溟的耳边,低声说了句什么,宓溟的脸色骤变,下意识地低头看向吴笺,吴笺这时却低下了头,只看到个头顶发旋儿,等宓溟想要问的时候,邵穹已经追着蒲江祺进了电梯。
“溟哥。”吴笺的手搭在轮椅上,十指交握在胸前,头发丝儿都在轻颤,“你没有什么想跟我说吗?”
语气很平静,听不出任何的起伏,宓溟回想着邵穹刚刚说的话,不明白他为什么要跟自己那么说,思考着就伸手摸了摸吴笺的头顶,蹲下和他平视,“别怕,过几天叔叔就回来了,我带你去看看他。”
鬼蜮里宓溟并没有见到什么可怕的东西,他以为吴笺看见了,那边吓晕了三个,宓溟认为姜可人可能并不是他看见的那么和善。
吴笺见他不说,抬手将他的手握进掌心,“溟哥,别喜欢别人好不好?”
宓溟让他说的一愣,下意识地要点头,脑袋里忽然闪出蒲江祺的脸,硬是停下了动作,脖子僵硬地收回了手,“别乱想,走了,回家吧。”
宓溟起身去推吴笺,没看见在他回避时,吴笺瞬间收起的表情,仿佛是变了一个人似的。
肋巴骨骨裂不算太严重,蒲江祺回学校后立刻就销了假,顺便把奶茶店的活也捡了起来。
这个年头要找一个离家近,又轻松工资还不低,老板又好说话的工作不容易,蒲江祺不想因为这点事儿被辞退,虽然老板再三表示让他好好休息,不用着急。
回来后,蒲江祺也曾去过器材室,想找姜可人看看那天他梦见的到底是真是假。
器材室一如既往,没有因为他们几个的闯入而有任何变化,姜可人也不在。
他倒是看见了邵穹,当时邵穹在器材室后身,也就是宓溟遇见姜可人的那条小道上,背着身不知在干什么。
蒲江祺正想喊他,就听见脑后宫万千的大嗓门,回头应宫万千的功夫,邵穹就不见了。
小路不算太长,前后没有分叉,周围没有藏身的地方,邵穹就像是凭空消失了。
要不是第二天上课的时候,邵穹不光帮他占了位置还和他一起上课,蒲江祺都要怀疑邵穹是不是又让姜可人抓走了。
生活好像又变回了原本的样子,单一乏味乏善可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