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你最好是真有办法

瞬移这种事情蒲江祺已经习惯到比呼吸还要顺畅了，安全落地之后，蒲江祺都已经失去了第一时间打量周围的警觉，而是和宓溟插科打诨。

站直了身体之后，蒲江祺才感觉到风大，是那种光站在这里就感觉被风甩了个大嘴巴子的大。

直到这个时候，蒲江祺才发现他们站在了房顶。他没有上房顶的癖好，皱着眉头看了半天也认不出这是哪里的房顶。

“这是小礼堂后面那个炮塔。”宓溟低声提醒。

蒲江祺发现，宓溟现在爱好说话贴着他，鼻息会均匀地喷洒在他裸露在外的皮肤上，造成那一处皮肤温度失衡，呼吸间全是宓溟身上淡淡的一股香味，可能是洗衣液的味道，蒲江祺脑子卡了一下，鬼蜮还能模拟现实的洗衣液？什么牌子的？广告都打到鬼蜮来了？

至于宓溟给蒲江祺科普的地方，他是一点儿也没想起来，接连地后退，避开了那股香味，蒲江祺才感觉呼吸顺畅了一点儿，看清了周围的环境。

房顶很大，四周有一圈铁制栏杆，周围空空荡荡，没有任何的附属物，就是一个空空的天台，那位需要尊重的跳楼人士就站在他们俩的正前方，蒲江祺收回心神一眼就认出了，那人是唐钠研！

他还穿着那身欧式宫廷礼服，脑袋上顶着泡面头，只是假发套让风吹歪了，斜斜地挂在脸侧，看起来格外的喜感。

最吸引蒲江祺的并不是唐钠研，而是唐钠研身前的两个人。

一个甘乾，一个吴笺。

两个人几乎完全挂在栏杆外面，四肢软绵绵地耷拉着，让那股妖风吹地悬空直晃荡，看起来随时会从楼上摔下去，全靠着一根拴在唐钠研腰间的绳子吊着。

这是一个什么操作？

蒲江祺完全看懵了，这是哪里是跳楼，这是准备用他们俩的体重吊死自己吧！

好似这种情况下，蒲江祺准备的那套说服人莫要自杀，珍爱生命的说辞都有些苍白。

瞧着那两个吊在外面危危险险的人，蒲江祺试探性地开口，“这位兄弟，我有一句话，不知道当讲不当讲？”

“不当讲，别讲了！”唐钠研眼神里泛着青光整个人看起来又凶狠又偏执。

蒲江祺十分听劝，“好嘞，您忙！”

扭头问宓溟，“这什么情况？你也会划空间？”

宓溟对着蒲江祺咧嘴一笑，用眼神示意他别急，扭脸对唐钠研摆了摆手，“别慌，看戏的人还没齐，我们俩就是路过，你别管我们。”

蒲江祺很想一个爆栗砸开宓溟的脑门看看，到底凭什么不急，可他这么一说，唐钠研还真的不再看他们，偏执又神经质的在那一段栏杆边来回走动，看起来不太结实的麻绳把他的腰勒成了葫芦状，在铁制栏杆上摩擦的部分起了细小的损伤，断裂也是早晚的事。

那两个人像是腊肉一样挂在建筑物的外面，随着风力和唐钠研的动作，无意识地晃动，场面实在是太刺激人心，蒲江祺别过脸不敢看，“你刚刚说的什么意思？是安抚他？”

“不是。”宓溟捏了捏蒲江祺的手腕，安抚的意味十足，“莫晓乔还没来，他不会跳楼的，他不是上吊的嘛！”

“你就因为这个说那些话？你不怕他把吴笺丢下去？！”蒲江祺有些抓狂，手腕在人家手里拿捏也没注意了。

“唐钠研的鬼蜮完全活成了他不想要的另外一种样子，这种情况肯定存在外在力量，我就随便赌了一把。”

“赌什么？”蒲江祺顺嘴接话，完全没意识到宓溟的话有问题，他知道绝对比蒲江祺多。

“赌你说的话是真的。”

“我说的都是真话！”蒲江祺下意识地为自己辩驳，耳边是宓溟的浅笑，蒲江祺忽然醍醐灌顶，“你说控制唐钠研的是吴笺？这怎么可能？他不是不会道术么？”

宓溟的神色也有些茫然，“他确实不会，可能是他见的那个老人有问题，这都不重要，重要的是，我应该试出来了。”

蒲江祺松了一口气的同时，心里又有点儿失落，也就是说，宓溟之前那样都是装给吴笺看的，完全没注意到宓溟对吴笺的态度比之前要亲近了些，言语上在为他开脱。

可以控制鬼蜮，自然能看见鬼蜮里每一个人的动作，他喜欢宓溟，就不会愿意宓溟和别人亲近。蒲江祺作为头号挖墙脚嫌疑人，本来就不受吴笺待见，在让吴笺亲眼看见宓溟对他不一般，关键点自然就自己找来了，不用他们费力去找。

“嘿嘿，我厉害吧！”宓溟凑得很近，又是另一番神态，笑声震荡了周围的空气，似乎温度都升了上来，“能不能跟我谈个恋爱咯？”

蒲江祺要收回自己的失落，多一秒都是对自己的不尊重，“少说废话，那现在怎么办？救人吗？我没试过鬼蜮里出现其他死法的情况，万一他把吴笺和甘乾丢下去，真出事了怎么办？”

“没事儿，等着吧。”宓溟靠在了天台门边，单脚踩着墙面把蒲江祺往自己身边拉了拉，大部分的风让他挡了下去。

蒲江祺没注意到这个小细节，挣扎着扬起脑袋，十分费解，“又等？这次等什么？”

“她。”

腐朽的铁门让人砸在了墙面上，铁锈的散落一地，轰鸣声卷入呼啸的风中，飘了很远。

莫晓乔的手还保持着按在开门的动作按在门上，铁片簌簌掉落，莫晓乔的脸隐没在过长的黑发间，看不清面容，身上的服饰是蒲江祺刚刚见过的，十年后的莫晓乔。

“这个鬼蜮牛掰啊！赶上厉鬼级别了吧？”蒲江祺惊叹，“黄天霸呢？黄天霸没来？”

他们俩的姿势，蒲江祺是缩在宓溟的怀里感叹的，并没有看见宓溟对于黄天霸名字的嫌弃，“应该不会，他和唐钠研没有恩怨。”

蒲江祺听出了点东西，“恩怨？你是不是知道什么？”

“知道。”

宓溟拥抱的动作实在是够隐秘，蒲江祺一点儿也没有发现，反而是因为他的话，仰高了脑袋，把自己往人怀里送了点儿都没发现，“你知道？！”

宓溟暗搓搓地小动作没有被发现，多少有些得意，听着蒲江祺拔高的嗓音，才惊觉自己让人误会了，连忙按住蒲江祺略微挣扎的手，“不多不多，等会儿说给你听，你别乱动，你快看！”

蒲江祺心说我看毛线看，你快给我让开吧！都给你挡住了！

天台上妖风阵阵，多少多了点儿鬼片、末日降临那意思了，蒲江祺也不跟宓溟客气，弓着身子怂在了宓溟的后面，甚至拽过他放在身侧的手臂横挡在自己面前，只露出一双圆溜溜地大眼珠子打量着，嘴里也不闲着，“你知道什么？”

妖风将捆绑在唐钠研腰间的绳索吹地直晃，两个挂在建筑外的人如无根浮萍般飘飘荡荡，摇摇欲坠。

“够了！”莫晓乔按在铁门上的手握成了拳头，她的身上有不少深浅不一的伤痕，将她身上昂贵的小西装切割的破破烂烂，高跟鞋的鞋跟都折断了一根，显得格外的凄惨，原本气势如虹的怒吼，因为深一脚浅一脚的走路方式，至少削弱了成吨的气势。

莫晓乔应该也是意识到了这一点，选择停在了唐钠研面前十米开外的地方。

至于为什么肯定她不是因为害怕停下来，主要是她指着唐钠研鼻子把没来得及问候到蒲江祺亲属身上的话，都丢到了唐钠研那边，这架势，跟早起抢鸡蛋的那拨人有一拼。

蒲江祺甚至看见唐钠研一下都懵住了，莫晓乔不上去直接把人拽下来，绝对是怕唐钠研一着急把人丢下去，而不是因为忌惮唐钠研已死。

“哇塞！是个狠人！”蒲江祺拍着宓溟的胳膊感叹，“难怪她不相信，就她这个气势，现实里和唐钠研碰一碰，还不知道谁输谁赢呢！”

“当然。”宓溟微微弯腰，贴在蒲江祺耳边给他科普，“她可不是黄天霸说的那么简单，她从学校毕业以后自己开了一个公司，五年时间版图已经拓展到海外了，连我爸都说她是个了不起的商人，如果不是出身太低，以她的能力，可以和宓家抗衡。这样的人心性自然不会太弱，鬼也怕恶人的。”

蒲江祺哦了一声，感触不大，感觉没有看莫晓乔对峙唐钠研有意思。

宓溟捏了捏蒲江祺的脸颊，小声问道：“你知道我家是干什么的吗？”

“捉鬼的？”那边已经白热化了，蒲江祺还从来不知道鬼的攻击也是嘴炮，但是明显这个死了很多年的可怜男鬼并不是莫晓乔的对手，看得蒲江祺一阵咋舌，压根没仔细听宓溟在说什么。

宓溟让他的回答气笑了，难得他想炫耀一下，结果人居然不在意，要知道，宓家和原来的吴家可是Z城最古老的家族，家族生意遍布全国，凡是商圈谁不巴结？能让他爸提一嘴厉害的人，那绝对是个人物。

不过，看蒲江祺的意思，他大概认为莫晓乔和街边打架斗殴第一名差不多地位。

这大概是宓少爷第一次炫耀家世碰壁的情况，他还有些新鲜，放在蒲江祺脸颊的手一时失了分寸，用了点力，让蒲江祺一巴掌拍开。

“干什么！捏捏就算了，上瘾了还？”蒲江祺揉着脸颊抱怨，连个眼角都没留给宓溟。

蒲江祺是冷白皮，而且越晒越白，皮肤又薄，就这么轻轻一捏，脸颊红了一大片，似乎还让他自己揉散了，半边脸都红了，看起来粉嫩嫩的。

宓溟不错眼珠地盯了一会儿，猛地往后仰头，动作太迅速了，还把蒲江祺也往后带了一步，两个人撞在了一起，发出不小的声响。

“你们安静！”唐钠研调转炮火，无能狂怒，活着不是对手，死了还不是，弄不了她还弄不了你们！

蒲江祺瞧着唐钠研有鬼魂黑化的趋势，立马举双手过头顶，极尽谄媚之态，“您忙您忙，我们闭嘴我们闭嘴。”

挂在墙外的吴笺轻轻唔了一声，接着剧烈呛咳起来，挂着他的绳子晃动的更加厉害，唐钠研一时不察被拽了个踉跄，后腰砸在了铁栏杆上，发出一声沉闷的声响。

莫晓乔瞅准机会，一个箭步往前冲，手里刚刚因为走路不方便脱下来的高跟鞋反方向砸向了蒲江祺，嘴里喊着，“你们俩看什么热闹！救人！”

蒲江祺一缩脖子，“有暗器！”

宓溟单手打开鞋子，另一只手把蒲江祺往旁边拽了拽，丝毫没有帮忙的意思。

蒲江祺喊完了也有点儿脸红，这么帅的动作他居然没想起来做，大意了！

“溟哥？啊！救命！溟哥救命！”吴笺的嗓门也不遑多让，妖风都让他震惊的停顿了一瞬。

事实证明，他们俩看热闹是对的，莫晓乔潇洒的救人姿势不过维持了半秒，就撞在一股无形的墙壁上，反弹回来，重重的砸在了地上，磕在地上的手肘顿时鲜血淋漓，疼得她直接瘫了下去捂着胳膊闷哼。

这次蒲江祺没看热闹了，他推开宓溟就跑了过去，扶起莫晓乔才发现她是真的能忍，砸在地上的右手肘一根白森森的骨头支在皮肉之外，骨茬上挂着几根鲜红的肉丝连着周围的皮肤，看得蒲江祺浑身皮子一紧，从后脊梁往外冒冷汗，莫晓乔居然忍住没有叫出声，而是用没受伤的手抓住了蒲江祺肩膀，咬着牙说道：“救，甘乾。”

冷汗顺着莫晓乔的脸颊滚进了她微微张开的嘴里，莫晓乔的脸几乎是瞬间失尽了血色，要不是她开口说话，蒲江祺都怀疑她是不是过去了。

伤口太狰狞，蒲江祺一时失了方寸，扭头才发现宓溟并没有跟上来，而是站到了莫晓乔刚刚弹开的位置，与看见莫晓乔受伤笑得十分癫狂的唐钠研对视着。

“嘘，嘘，你干什么，你别惹他，你先过来！”蒲江祺小声逼逼，试图用脚把距离他不太远的宓溟勾过来。

无形的屏障隔断了两边的世界。

这边是浓重的血腥气，那边则是无尽的嘲笑和谩骂，情况似乎瞬间扭转了过来。

吴笺的腿无知觉地耷拉在外，他用手紧紧地抓住了身前的铁栏杆，手指指尖泛白，脸也因为用力呈现出不正常的潮红，他看见了离他几步之遥的宓溟，脸上的表情充满了惊喜，似乎是认定了宓溟是来救他的，要不是情况不允许，他大约会直接冲过来给宓溟一个拥抱。

蒲江祺有些心虚的别过脸，又对上莫晓乔近乎失神的眼球，顿时顾不上那么多，先从自己衣服上扯了节布头，从她手臂根部扎紧，借此减缓血液流速。

“过来。”宓溟回身，冲蒲江祺伸出一只手。

天空中阴云密布，灰蒙蒙的妖风卷着难闻的气味儿在天台肆虐，周围有求救声，有痛苦的闷哼声，气氛诡秘且压抑。

这种时候，宓溟伸出他那只风靡学校论坛的号称超过手模的手，蒲江祺觉得就是个定时炸弹，于是他不太坚定的摇了摇头。

宓溟脸上的笑容未变，延展的手臂如同舞台上尽情舒展的舞者，肢体优美，轮廓鲜明，依旧做着邀约的姿态。

若是他们身处舞会，此番邀约定然是全场焦点，现在也不遑多让，叫救命，叫疼的，要跳楼的都看了过来。

蒲江祺哼哼了一声，轻轻地把疼到昏厥的莫晓乔放在了地面上，撑着膝盖站了起来，往宓溟的方向走了过去，嘴里嘀咕着，“你最好是真有办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