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那我们应该怎么办
“这个就是小溟的同学?有点儿意思啊!”
如果蒲江祺没有急着跑路,而是抬头再看一眼的话,就会发现,空窗户的边上,悬空漂浮着两个人。
一个穿着明制汉服,头戴金钗的女人,一个穿着西装打着领带的男人。
蒲江祺一定能认出来,男人就是宓焱海,他甚至连衣服都没有换,依旧是之前见的那身,只是在看见蒲江祺的时候,缓缓地收回了放在身前的手,手背上有一个腐蚀的伤口,狰狞着。
白光闪过,宓焱海隔空做了个抓取的动作,凭空消失的吴笺,就出现在他的面前,被他嫌弃的丢在脚边。
女人正是蔚天兰,也有些嫌弃的往旁边挪了一步,下巴指了一下瘫软的吴笺,“这就是小溟的那个吴笺?身上怎么这么难闻呢?”
宓焱海没有接她的话,视线追随着逐渐跑远的蒲江祺,直到完全看不见了,才收回了目光,嫌弃地看了一眼吴笺,“不知道,送他出去吧。”
“你还是这么讨厌他啊?”
蔚天兰在吴笺身边一跺脚,吴笺身下的空气裂开了一条缝隙,吴笺如同一摊烂泥般渐渐滑入了虚空,无人注意到,他的脸上也闪过一丝嫌恶,很快随着他的消失而消失了。
“你不讨厌?”宓焱海反问。
蔚天兰思考了一秒,像是觉得提起那个名字都让她反胃,干脆的换话题,“小溟喜欢的是刚刚那个人?长得还真不赖呢!小溟的眼光比他爸妈好多了,这你干嘛要反对啊?现在什么年代了,你该不会是这种老封建吧?可别啊!作为我的领导,你这么能如此封建迷信呢?”
宓焱海捂住了眼睛,他招了个什么人?!能有正常人的思维吗?请问你一个捉鬼的,哪里来的勇气说别人封建迷信的?
“喂,喂,老板?领导?头儿?宓焱海!你说话呀!讲真的,爱情这种东西,说来就来,说没就没,有的人一辈子都遇不上的,当然,我没有内涵你的意思,我是说,爱情都不分物种了,就没有必要分男女了吧?再说,咱们这种工作,也没必要纠结什么继承人吧?又没有皇位是不是呢?而且,那个小子看起来不太一般哦!是个好材料来的,领导你确定不要吗?”
宓焱海头疼,他在努力说服自己别把蔚天兰打死,至少她说到了他想从她嘴里听到的东西,“什么材料?”
“他在超度亡魂啊,不过他这个方式有点儿危险,一旦迷失本心就很容易被困在鬼蜮,不知道是谁教他的,怎么像是没教全,这么有天份的苗子,弄了个半吊子。”蔚天兰有些可惜。
超度亡魂……
宓焱海眯着眼睛看向蒲江祺消失的方向,嘴里念念有词。
蔚天兰偷偷凑近了些,继续推荐,“领导,你真的不要吗?我真的觉得他不错哎!你看长得也好看,是不是?如果你侄子命中注定是娶不了媳妇的,这么好看的,确定不要吗?”
“你有空去看看脑科。”宓焱海咬牙切齿地说道。
蔚天兰露出一抹奸笑,拍着巴掌问道:“那,我能收他做徒弟吗?能吗能吗能吗?宓焱海,你说你不要的哦!可不能反悔!”
“徒弟和侄儿媳妇能一样?”
“当然一样!反正你说的,你不要,我就要了!”
“宓焱焱也许要。”宓焱海掐了掐眉心,总感觉自己让蔚天兰带进沟里了。
“不会吧?宓焱焱那个恋爱脑能有这种头脑?除了他老婆,他儿子恐怕都排不上号吧?”
“一般人介绍我和宓溟,都会加一句,宓家的宓,这个完全归功于宓焱焱,你觉得呢?”
蔚天兰抿着嘴,觉得自己退了一步,“宓焱焱要又不是你要,你不同意就没事,反正这娃得归我,你看!你看!这小子翻墙都跟我一样一样的!”
此时,蒲江祺已经完全摆脱了那几个彪形大汉,一边拍着胸脯安慰自己,一边往闵府赶。如果他没听错,黄天霸当时喊的应该是闵娇娇院子外面的青竹林。
横竖不知道该去哪里找黄天霸,不如去守株待兔,待一个兔子也是待,待两个兔子也是待。
熟门熟路的翻进闵府,这次的人更加少了,大概是都去看闵娇娇结婚了。
蹲进青竹林,蒲江祺才发现,竹韵雅阁侧面开了个大口子,专门砌了个门,大概是为了让千工拔步床出去新修的,看起来油漆都没干的样子。
蒲江祺还注意到,昨天的那个怪物已经不见了,不知道是藏起来了,还是消失了。
正当蒲江祺要仔细查看的时候,黄天霸哼哼唧唧地爬了进来,脸上居然青一块紫一块的,看着像是被群殴了。
“你这是怎么了?”
“没,嘶,没事。”黄天霸一说话就牵动了伤口,疼得直抽气,还不忘摇摇手表示自己没事,“你怎么样?跑掉了吗?”
蒲江祺点点头,神色凝重地跟他说道:“我之前的感觉没错,确实有人不想让我离开鬼蜮。”
“你不会是相信他们说的有人买你的命吧?你不是说都是Npc吗?”
“可我算是个意外,怎么会有Npc要买我的命呢?”蒲江祺鬼鬼祟祟地凑近黄天霸,又四下看了看,才小声说道:“我刚刚好像看见吴笺了。”
“你自己也说了是好像,别自己吓自己。”黄天霸还是不信,主要是他见过几次吴笺,那可怜的小模样,一根手指头都能碾死,他实在不信。
蒲江祺见他这样也就没坚持,是不是的,等他们去救闵娇娇不就知道了吗?
“现在怎么办?他俩都结婚了?我们俩怎么办?今晚闹洞房?要实在不行,等她老公欺负她的时候,我们去?”
“欺负?”
黄天霸忽然一脸猥琐,“我姓黄,但我不搞黄色,你还是不是个纯洁善良的大学生?!”
他那个被打成猪头的脸,配上现在的表情,怎么看怎么欠收拾。蒲江祺让他气得够呛,决定不理他起身进去探一探情况。
黄天霸赶紧将人拉住,“别别,哥跟你开玩笑的,哥跟你道歉。你说,你指哪儿哥打哪儿!”
“我没生气。”蒲江祺让黄天霸拖着胳膊实在是走不了,无奈停下来说道:“我进去看看那个怪物还在不在。”
“哦,那一起。”
院中又恢复了平静,之前被蒲江祺用来当武器的藤编茶几依旧在它应该待的位置上,既没有碎成碎片,也没有消失。
花盆依旧,大门紧闭。
黄天霸对着蒲江祺一挑眉,那意思,你过去看看?
不等蒲江祺动作,外面一阵唢呐声响,傧相的声音随之响起。
“送入洞房!”
“洞房?!”
黄天霸一时激动,差点儿冲到那边新开的门上,让蒲江祺拽着后脖子扥了回来,“躲躲躲躲。”
依旧是那片青竹林。
青天白日的,蒲江祺甚至可以在青竹林里看见外面所有的动静,就是不知道是压根没人发现他们,还是没人在意。
在蒲江祺的感知里,大约之过了十分钟左右的时间,外面天空亮了黑,黑了亮了两次,蒲江祺和黄天霸对视一眼,同时从对方的眼里看出了急切。
不寻常的时间流速,说明留给他们的时间不多了。
蒲江祺也顾不上细想,带着黄天霸摸着门边,就进了院子,没有人阻拦,也没有妖怪。
这一次,他们顺顺利利的走了进去。
就算是事先知道这里的情况,千工拔步床的实景也让蒲江祺惊掉了下巴。
大概是为了能够抬出去炫耀,整体木雕的工艺是叠放在砖石地面上的,一层一间,似乎是套叠了四五个小型的木质房间,最里面是一张与蒲江祺脑海定义里的床不太一样的床,床外隔着一层纱帘,看起来低调奢华又仙气飘飘。
内里一个娇柔妩媚的女声响起,“翠儿吗?可曾寻到姑爷?”
声音很好听,符合闵娇娇的身份,一听便是个温柔美丽的可人儿。
蒲江祺和黄天霸不由对视,很难想象,这样的声音最后会变成那样的长发披散,狰狞鬼脸。
“咳咳。”黄天霸捅了捅蒲江祺示意他说话。
可他的咳嗽声已经让闵娇娇听出了不妥,她的声音骤然加大,带上了惊慌,“谁?谁在外面?”
“闵娇娇吗?你别怕,我们不会坏人!”
蒲江祺硬着头皮搭话,只是这话说的完全没有技术含量,闵娇娇听完,更加惊慌,虽然她没有立刻喊人来,“你怎么知道我的名字?你赶紧走,外面护院众多,你是讨不到好处的。”
“不是不是,我们真不是坏人……”
“别跟她废话……”
黄天霸本意是让蒲江祺赶紧说重点,可这一半的话说出来,更像是入室犯罪的了,闵娇娇直接叫了起来。
蒲江祺一个箭步上前,纱帐如同活物,缠住了蒲江祺的手脚,不论他如何挣扎都无法离开,反而越缠越紧,让他品出了一丝窒息感,“老黄,救我!”
黄天霸捂着脸上去帮忙,也被缠住了。
黄天霸吐槽:“两个笨贼!”
“你们是贼?”闵娇娇始终没有现身,只在纱帐后隐隐绰绰地有一个人形,看着不太对劲,又没什么问题的样子。
“不是不是。”蒲江祺赶紧接话,“我们是来告诉你,你相公在外面养了外室,而且他还想杀了你和你的父母,独吞你家的财产。”
“荒谬!来人啊!”女声骤然加大。
黄天霸急忙摆手,可他让纱帐纠缠着手困在了下腹部,动作做不开,看起来就特别的猥琐,“别别,别喊人啊!你这姑娘真的是,怎么这样呢!有话好好说啊!”
“小姐!”护院的声音中气十足,听起来就武艺高强。
“把这两个小蟊贼丢出去。”
“是的,小姐!”
“闵娇娇!你一定要相信我们,我们说的都是真的!如果你再不重视,未来你和你的父母都会成为他的垫脚石!”蒲江祺不像黄天霸,他没有挣扎,乖乖地让人架着他,拖尸体一样往外拖,只是他嘴里不停,眼睛始终瞪着纱帐,希望闵娇娇在最后一刻能回心转意。
直到他们俩人被扔出去,纱帐依旧纹丝不动。
投射在纱帐上的影子,不知是光线的原因还是其他,有一种妖异异常的感觉,并不像是一个身材妙曼的人,反而像是某种长足的异兽,或是某种干瘪的生物。
不等蒲江祺仔细看,护院已经拖着他和黄天霸出了院子。
“小蟊贼,我们小姐心善,留你们一命,下回在让别再让我们看见,见一次打一次!走!”护院领头指着两人放了一通狠话,扭脸带着他的小弟回了闵府。
蒲江祺这时才反应过来,好久没有听见黄天霸的声音,慌忙去找,只见他脸朝下被人丢在了大路中央,这会儿还趴在那里一动不动。
刚刚让护院从纱帐里解救出来的时候,黄天霸一直在叫嚣,又踢又打又咬,搞不好让护院暗地里打了,不知伤在了什么地方。
蒲江祺慌忙去扶他,却见黄天霸猛然从地上蹦了起来,嘴里大喊一句,“我想起来了!”
蒲江祺让他吓了一个激灵,连连后退,一屁股蹲到了地上。
黄天霸一个回身,抓住了他的肩膀,边晃边说道:“刚刚帐子里的那个,有点像是法医部门里的那个骷髅头!”
嗯。蒲江祺从自己的记忆里找出了相似的玩意儿。
不得不说,黄天霸的形容很是准确,他刚才就觉得纱帐里的人影不太对头,黄天霸这一说,立马让他如醍醐灌顶,确实是太瘦了,但是如果说是完全的骨头就能说得通了。
黄天霸察言观色,万分痛惜地说道:“咱俩来迟了?她已经死了?”
蒲江祺抬头。
这一天,天气不好,灰蒙蒙的,没有太阳,云层很厚,完全看不见天空。
即便如此,这里看起来也只是个普通的民国时期的正常的某一天,并没有任何的奇特,就像是每个人自己记忆中的普通的一天。
从早到晚,太阳东升西落。
因此,蒲江祺推测,“应该没有。”
“应……该?”
“嗯。”
“那我们现在怎么办?”
“或者,我们可以晚上再去一趟?”蒲江祺试探性地提出了自己的看法。
黄天霸顺势坐到了地上。
街面上,人来人往,匆匆忙忙,并没有人因为他们俩的奇装异服而停留驻足,宁静中又似乎有什么东西在注视着他们。
“好像不去也没有什么好办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