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神仙难救的人,消防员也能救
张世泽正好跳落到女子前面三米的水中，赶紧在水中伸展手脚划动，重新冒出水面时，刚好能抓到女子。
为了防止女子死缠自己，他用左手迅速勾勒女子的脖子，向右岸斜游下去。
好在女子也有些游泳技术，并没有慌乱死缠张世泽。
反而因为有张世泽的帮助，她还能够一起游向河岸。
两人折腾了几十米远后，终于有机会抓到右岸边的几缕杂草，稳住身体，一起趴到杂草丛中，大口喘气。
那女子喘气过急，引发剧烈的呕吐，直吐得眼泪比头发上落下的水珠还多。
张世泽很快稳住呼吸，觉得这女子还能自己呕吐，也就不用人工救助了。
而这个女子今天穿的是一身单薄长裙，裙子在水中飘浮，导致她在水中身无一物。
张世泽救得她后，才感觉到粘着她滑溜溜的身体很不对劲，赶紧推开她还抱自己的左手，转开头去打量周边环境。
这里距离地下排水道入口，只剩下两三百米左右，危机仍然存在。
由于这条河是排污水道，为了避免路人下水，河堤修建得很深很直，且没有太多的下水阶梯。
即便现在是洪水期，水面与岸上也有近四米的高度，普通人很难徒手攀爬上岸。
如果待在这里等待消防队赶来救援，又怕杂草承受不住两个人重量的扯拉和不断上涨的洪水冲刷。
张世泽伸手轻拍女子的后背，叫道：“你好点了吗？自己抓稳杂草了，我先试试爬上河堤，再找绳子来拉你。”
女子胡乱的甩了一头水珠，睁开迷蒙泪眼，有气无力的说：“好些了，谢谢，谢谢……我的狗狗呢……”
张世泽无语了，这种时候，她竟然还能最先想到她的狗。
张世泽不想再和她说话，赶紧奋力爬上河堤去。
他在消防队的日常训练中，几乎每天都需要练习徒手攀爬上几层高楼。
这四米多高的河堤边，有水泥雕刻图案可以落脚，也有杂草可抓。
张世泽很是自信，自己一定能徒手爬上去。
不过，最近暴雨刚过，河堤上都是湿滑的青苔和水草。
张世泽尝试了几次，都在快要爬到河堤边缘时，又重新滑入水里。
好在他听到河岸上面，有越来越多的人声靠拢过来，便知道刚刚在桥上围观的吃瓜群众，又跑向下游来继续围观或帮助自己了。
他便不想再浪费力气攀爬，只要呆在水中等群众找绳子和梯子之类工具吊下来拉自己便行。
可是，那个女子逐渐恢复神智后，越发着急的寻找她的狗，东张西望的伸头向上游和下游，大喊着：“宝贝，宝贝，你在哪里啊……”
张世泽听得头皮发麻。
不幸的是，那只巨型贵宾犬之前先挣扎到杂草中，正趴在上游几十米安全着了。
这下听到主人寻找呼叫，竟然向下游游爬下来，很快又被洪水卷入河道中央，沉沉浮浮的汪汪惨叫起来。
女子听到狗的惊叫声，竟然又不要命的游出去，想拦住狗。
张世泽急忙伸手去拉她回来，可是由于那只贵宾犬身形巨大，正在用四条狗腿胡乱的拼命扑打洪水，导致乱流重重，刚好形成一个洪流漩涡，直接把狗主人淹沉入深水里去。
狗主人沉入水里前，也惊慌的挣扎挥手，想重新抓杂草和抓张世泽稳住身体，却不料先抓到她的宝贝狗。
那条狗已经无地自爬，这下被主人拼命抓住，相互拖拉，顿时双双失力，全部被乱流漩涡卷入深水里，迅速消失在张世泽面前。
张世泽目瞪口呆，这女子屡次自寻死路，让他的心中没由来想起刚才在桥头上，有一个老大爷说的话：“慈悲不该渡自绝人，神仙难救该死鬼……”
这时，张世泽听到头顶河岸传来桥头群众寻找和呼叫自己的声音。
可能那些群众不知道他的名字，只能呼喊着：“英雄，你在哪个位置……”
“英雄，你不要出事啊……”
“英雄，我们来帮你啊……”
“英雄……”
张世泽被一声接一声的‘英雄’震得自我无语的想着：“我刚刚救人失败，算什么英雄啊？只是狗熊罢了。”
“我若是英雄，更加不能见死不救了？”
“既然我已经展开营救了，岂能半途而废呢？”
\我能救她两次了，自然能救三次啊。\
“神仙难救的人，消防员也能救的……”
张世泽很快听到消防车紧急出动的声音远远的传来，他觉得同事们，一定能在三分钟内，赶到地下水道的入口和出口张网等待自己。
他只要再拖住那个女子三分钟不死就好了。
他微笑着，深吸一口气，奋力向下游疯狂划水而去。
河岸上是越来越远的小孩子焦急声音：“舅舅，舅舅……”
狂游几十米后，张世泽终于又看到那个女子和狗沉沉浮浮的身影，双方相距不过十米了。
而下水道的入口，也逐渐清晰可见，不过百米距离。
因为那个入口有高大的防护栏和血红大字警示牌提醒着：“危险！危险！非专业人士勿近！”
“我，就是专业人士啊！”张世泽心中吼叫着，加速游水。
靠近，再靠近。
他终于在下水道入口前的五六十米再次抓到女子。
但这一次，异常沉重。
因为，女子和巨型贵宾犬都已经被水淹得晕头转向，人和狗紧紧的拥抱在一起。
简直是生死不渝的人狗情未了。
张世泽知道，在洪流中救一个人已经很难了，绝不可能单手拖着一人一狗游回河岸。
他只能抓着女子的后衣领，让女子的头脸仰在水面上，吼叫道：
“放开狗！”
“放开狗啊！”
女子吐着水泡，说不了话，她的狗却是悲鸣着犬叫：“汪汪，汪汪……”
张世泽郁闷得甩脚向狗踹去，想强行把人和狗踹分离。
那只狗惨叫着沉入水里，更是拼命挣扎，也带动女子拼命挣扎，导致张世泽更难拉住女子。
而这里越靠近下水道入口，形成的洪峰漩涡越多。
张世泽在重重乱流中觉得力气飞快的消逝，他有些绝望的想松手了。
这时，一个旋涡狂卷过身下，他猛然下沉，完全淹入水中。
“完了。”张世泽的眼前瞬间陷入无限的黑暗中，他知道自己已经被卷入下水道中去了。
下面是漫长的几公里长下水道，他能不能熬到大江里，只能听天由命。
不过，下水道的水流虽然更加迅急，却因比河道窄小平滑，水势相对平稳。
张世泽还能感受到那女子和狗还在惊慌的拖拉自己的腿脚，他只好努力的稳住心神，屏息静气，收脚把那女子和狗拖到身前，左手摸索到女子的后脑勺，右手成刀，狠狠击打。
女子被打晕，手脚失力，终于放开狗和张世泽。
张世泽又把狗拖到身前，摸到狗头，也狠狠的打晕狗。
他打晕女子和狗的目的，不是为了甩开它们的纠缠，而是让它们陷入晕迷中，就不会慌乱挣扎，从而减少闭不住气提前淹死的危机，才有可能被水流冲到江中，再给消防队找到和抢救的机会。
“轰咚！”张世泽用力打晕那女子和狗时，无法稳住身体，很快失控的被洪流卷冲向下水道中的墙壁，撞击得他满眼都是星星。
在这一阵星星光芒中，他的脑海里，清晰的浮现出，许多年前，他在家乡看到的最后一幕。
那年，地震爆发，树倒房塌，倾国倾城。
张世泽他曾经温暖的小家庭和熟悉的邻居，一夜之间，全部被活埋在满地狼藉中。
是人民子弟兵和消防员，把幼小的他从乱石堆中挖出来。
随后，他被送到遥远的城市孤儿院生活。
在孤儿院十年后，又转入福利院，认识的都是孤儿，都是老弱病残。
他的姐姐和外甥，也都是他在孤儿院和福利院结识的孤儿。
他早就发誓，长大后，一定要当兵，保家卫国。退伍后，一定要当消防员，救援灾难，让世界不再有孤儿，让每一个遇难的家庭都得到营救。
没想到，这些年来，他闯过无数次极度危险的刀山火海，营救过无数身陷绝境的人之后，竟然与一只狗陪葬于下水道中了。
他在陷入昏迷前，只能在心中悲叹着：“对不起啊，英雄前辈们，我大概不能继承你们的使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