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9章 贵妃姐姐（16）
这些事，除了皇后自己和他，其他人都不知道真相。
只以为贵妃难产是意外。
皇后在此事以后就正式隐居坤宁宫。
对外称主动归隐，实则为变相软禁。
为了钱家的脸面，看在他们曾经为打江山流血牺牲的份上。
他这么多年没有说出真相。
没想到，反倒为她树起了民间的好口碑，可怜皇后之人比比皆是。
殊不知，她内里藏着的恶毒。
贵妃病倒的消息迅速传开，与之一起传来的是皇后痊愈并要重新执掌后宫大权的传闻。
这倒奇了。
一病一好，一好一病。
时越就算不是什么大问题，在这个节点上也不得不让权于她。
毕竟，皇后当年就“放手”放得彻底。
她若不肯，难免有贪权僭越之嫌。
真是好手段，这么多年看来并没闲着，手段越发老练高超了。
只是，吃斋念佛时可曾有过心虚，心里想的和念出来的会不会相悖。
午夜梦回之时，就不怕遭了天谴。
养病期间，时越也落得自在。她只是那天气血翻涌昏了过去，后来也就没事了。
太子来看过她，眼里的愧疚挡也挡不住。
这孩子还死心眼，觉得对不起越母妃，一大早天没亮就躲在昭宁殿门外，也不敢敲门。
要不是早上厨房采买的出来，看见尊贵的太子殿下跟个蘑菇似的，像是长在了他们殿外。
底下人来传，她一时也是哭笑不得。
多大的人了，也不自持身份。若传出去，岂不要叫别人笑掉大牙。
好的不学，尽和他父皇学些不入流的东西。
叫来跟前，也不抬头看她。
恭恭敬敬喊了声“母妃”就站着不动了。
“哎呀，这孩子大了就和娘生分了，一点点儿大的孩子抱在怀里长大的，如今竟不认了。”
她故意阴阳怪气，知道他脸皮薄，肯定会忍不住回些话的。
谁知，她这次还猜错了。
太子依然默默立在下面，就是不说话。
时越惊讶，这是亲娘出来了，就不认她了？
“宪儿，你……”
还没说完，就看见一滴一滴的水珠子直直地砸在了地上。
“宪儿！”
她不忍心，终究是着急了，就要起来看看。
“娘，您还病着呢，别起身，我没事儿。”
他这几天看得分明，坤宁宫打开以后，他母后那样子，半点病态都无。
就算是傻子，都该知道这场闹剧的真相，他是个好棋子。
只是，他的真心实意会不会就显得过于玩笑了，亲娘看着他每日苦着一张脸去侍疾也烦得很吧。
“没事儿哭什么哭，你是太子，是储君，你父皇之外就是你最大。”
时越恨铁不成钢，赵承玉还打着小九九呢，若是宪儿不自己争气，早晚得叫他拉下来。
“遇着事，先想着如何尽量完美地解决，而不是先考虑人情。”
“人心复杂，人情繁复，你怎么猜得透所有人。猜不到就不猜，只管拿捏住命门，任凭他们翻江倒海，也越不过你去。”
太子觉得自己真没本事，听完更想哭了。
却还是努力忍住，他是男子汉。
“可是，娘待我亲厚真心，我，我母后却……”恩将仇报，只为夺了她的权。
“我不在乎，”时越看着他，面色淡然。
“我根本就不喜欢管这些，你母后喜欢，只管拿去就是。”
“以前，她不出来，只能我顶着，现在能分担我的职责，我高兴都来不及呢。”
她最大的乐趣不在宫里。
“宪儿，”伸手握住他的手，想了想还是说了出来，“我们做父母的如何，与你无关。”
“你不要上赶着来解决我们的问题，更不需要为此感到痛苦、愧疚和自责。”
“我们所承受的一切是由我们年轻时的任何一个选择造成的，和你无关。”
“没有你，我和你母后也不会相亲相爱，注定不同立场的人，不会因为别人而交叉。”
“说了这么多，你没明白娘的意思吗？”
她认真看向他的眼睛，外形轮廓与皇上神似，只是眼里的纯粹却更多。
太子点头，“我明白的，娘。”
他若是再不懂，就无可救药了。时越不想让他承受心理负担，他要再矫情下去，可就辜负了越母妃的一片苦心了。
“娘，您为什么不帮着弟弟？”他不是时越亲生的，却总是得到她的庇护，甚至远超于二弟。
“二弟…或许更适合太子之位。”
他的不合格，连他自己都知道。更何况，父皇、闻太傅他们。
与其叫人赶下来，不如他自己让出来，还不伤和气。
时越却从来不质疑自己的选择，“因为你心里是想当好太子的。”
“你小时候读书特别好，记性也好，常常从太傅那里学诗学文章来背与我听。”
“那时，你弟弟还小，没你机灵。”她回忆起那时的时光，依然很温馨。
“你摇头晃脑地和我诵读，为天地立心，为生民立命，为往圣继绝学，为万世开太平。”
“我问你，这是什么意思。你小小的脑袋晃悠悠地和我说，是为君之道。”
“我给你纠正，这是读书人写的，是读书人入仕之道。”
“你还分辩，若为君者能做到，读书人才能做到，这叫表率。”
太子显然也有印象，回忆起幼年时光，竟是难得的轻松。
“你可能不知道，娘的心里有多高兴。我这可是要带出一个千古明君啊，多伟大的功绩。”
她感慨他小小年纪就有这样的觉悟，未来绝不会辜负臣子们的期待。
“可惜，我没有继续保持，以至于现在这样，真是一塌糊涂。”
太子黯然，刚刚升起的光芒又迅速落了下去。
突然，脑袋上被轻轻拍了一下。
“又妄自菲薄。”
时越看不得他这样窝囊，“你只是缺了点儿野心，又不是打了败仗，干什么这么颓废。”
“还是那句话，在其位谋其政，任其职尽其责。你一日是太子，就给我架起储君的气势来。”
“少做那伤春悲秋的感慨，多关心关心正事儿。我听说，你那准岳父最近吃了官司，你可以去问问什么情况，免得拖累你下水。”
太子被她这话题转得一愣，旋即反应过来，点头称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