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2章 穿山越岭回李村

艳丽有种费力不讨好的感觉，自逞能耐地说:“你说这么多年都没人来过这里，我不就来到了这里，你快别自圆其说了，总觉得自己住在另外一个世界，说不定李村离这里很近，只是觉得陌道路远罢了。”

胜立强顺着艳丽的话说：“我觉得我真像住在另一个世界呢，去李村你带路就不会是陌道路远了。”

“长寿叔回去无数次，他从来没说过李村离这里很近，要是你肚里没怀孩子，我就让你自个儿走着回去。”

艳丽那次挖药已尝过迷路的滋味，她不理会胜立强，生着闷气一声不吭。

胜立强感觉艳丽生气了，他也不去哄她，就自编自唱浙江的绍兴戏：“梁哥哥呀！梁哥哥！天上掉下个英妹妹，立强哥呀！立强哥！天上掉下个艳妹妹，梁哥哥你不如我，你得相思丢了命，我可抱得美人归.....”

艳丽故作生气，胜立强反而唱的得意，她狠狠的啐了一句：“看把你美的，这是在野外，你这么大声音，把野兽招来了，我看你还美不美。”

居此云端处，鸟宿篱边树，

兽敲月下门，屋藏人畜怪，

野色原无路，顺风引作路，

暂离还来此,，幽处不负言

胜立强正在自我陶醉，突然听得艳丽说野兽，这才紧张地朝四下张望着，自言自语说:“看来我还真不能大意，我的肩上扛着三条人命和两条狗命，得意忘形只会乐极生悲。”

艳丽跟着胜立强和两只猎狗走，她根本就见不到路，只知道一直在深山野岭里绕来绕去，猎狗很灵，它们很熟悉没有路的路，而她就像走在梦幻中。

路越来越难走，她有时连看都不敢看，但她又不得不看，看了只会让她心惊肉跳，稍不小心就会跌下万丈深渊，摔得粉身碎骨。

胜立强背上背着沉重的背篓，健步却飞速自如地朝前穿梭着，她虽然紧紧地跟在他身后，但却离胜立强越来越远。

胜立强回头见不到艳丽的身影，他听到猎狗叫声，知道猎狗在招呼他去接艳丽。

他把他背上的背篓放在一棵树的树杈挂着，回转身去接艳丽，他不断的这样来回地走着接着。

太阳已在头顶上了，就在路边一个较安全又较平的地方歇息，吃了些食物，喝了些水。

胜立强看着累得走不动了的艳丽，心疼地说：“我们走了半天了，你一定累坏了吧。”

艳丽发愁地说:“我们这样走，什么时候才能走出这深山老岭啊？你问我累不累，我说不累，你信吗?”

胜立强有些后悔：“我不该带你出来受这种罪的，只是见你天天闷闷不乐，偷偷的躲着流眼泪，我虽是个粗人，但我的心却不粗。”

“我知道你是在想你的丈夫和孩子，我只想要你真正地快乐，所以才打定主意，陪你去李村，让你早点见到他们。”

“艳丽，你知道吗？做出这个决定，我的思想斗争了好些天呢？我不是心疼什么，我只是心疼你，不说了，不说了。”他别过头去，好让艳丽看不到他那只灌满泪水的独眼。

他岔开话题说：“你刚才问我，什么时候能走出深山老岭，估计快的话二天，慢的话三四天，主要看我们赶路的快慢。”

胜立强接着又说：“艳丽，我知道你走累了，要不我一段路一段路地背你吧。”

艳丽觉得这主意行不通：“你开什么玩笑呢，我们背上的背篓难道它自个儿会走吗?”

胜立强神秘兮兮地说:“这有什么难的，你说对了，等会，我会让我们的背篓自个儿走的。”

俩人说着，就起身赶路，不一会儿就来到一棵树下。

胜立强停住脚步，他把两只背蒌挂在一根绑在大树上的又粗又结实的绳子上的铁钩上。

他让两只猎狗紧紧抱住背篓，轻轻一推，让它们顺着绳子往下滑去。

然后他背起艳丽，把她捆绑在他身上，一边往下坡走，一边兴致勃勃地说着：“猪八戒背媳妇，真舍得花力气。”

艳丽看到那惊险的一幕，简直像耍杂技似的，她担心那些食物，担心的对胜立强说：“我们好不容易把东西背到这里，你把东西这样一滑，如果撞到石头上，我们不是前功尽弃了吗?”

胜立强把握十足，学着猪八戒的腔调说:“娘子，这事你就别担心了，其实猪八戒并不笨呢！绳子的另一头系在下面的一棵树干上。”

“这是一段很长的斜坡路，走这段路很累很费力，你知道吗？我弄这根滑绳可不容易，已经试过很多次了，不会有什么事的。”

“我平时也是跟狗一起滑下去的，滑到离地面一米左右就会停下，不会碰到石头什么，不过下去的时候会有很大的冲力，习惯了也就不会害怕，但绝对是安全的。”

“背篓里的东西我早有防备，你不要杞人忧天了，你最好闭上眼睛不要看，我尽量集中注意力。”

于是他不再跟艳丽说话，一步一步小心往下走。

艳丽顺从地闭上眼睛，她想起胜立强出门前，把两个背篓用布罩着并又用麻绳捆得结结实实，当时还笑他多此一举，做些无用的功夫，看来胜立强做事粗中有细。

她虽然跟胜立强结结实实的捆绑在一起，但她还是紧紧地用她的手抓住他的双肩。

凭她的感觉，胜立强每往下走一步都会攀抓着旁边的什么东西，她想像着在她昏迷时的情景，胜立强也是把她绑在他身上，这样一步又一步艰难的把她背回去的，那时她昏迷着，身子更重更难背，想着想着几乎快进入梦境了。

不知过了多久，胜立强突然喘着粗气对艳丽说:“我们到了。”

艳丽这才从梦境中回过神来忙问：“到了哪？到了李村吗?”

胜立强听了，他心里有些难过：“你是不是在我背上睡着了，梦到你回到你丈夫和孩子身边了？我可让你失望了，我说的是到了滑绳的下端了，你看，背篓和狗都好好的。”

他说到这，马上得意起来:“等下我又可以背你一段，这样的滑绳我做了好几根,不过刚才的那根滑绳最长，你看这滑绳多好，它既省力又省时呢。”

艳丽发现胜立强还真是聪明，他能想出这么好的办法来。她想到他妈妈和芹奶奶,她们俩又是怎么上去的呢，特别是他妈妈,一个大小姐，难道她们也是这么走着去的吗？自己怎么还不如她们呢？

她心中疑惑，想问问胜立强，可一会的功夫他已经走远了。

胜立强背的背篓很重，但他走得像风似的飞快，他来回地走着接着，有滑绳的地方，他总会背艳丽一阵。

太阳不怜惜他们，该下山时就下山了，天开始黑下来，鬼怪即将出没，夜鹰粗重的叫声似鬼怪在哭泣，使人听得毛骨悚然。

除了不时传来各种鸟叫声，还能听到各自的喘气声，走路时碰到草丛的窸窣声，能省力的滑绳不再出现，背上的背篓觉得越背越重。

胜立强一想到自己将要成为小丑八怪的父亲，没有力气也得有力气，他还是来回不停地走着接着。

月亮升起来了，他庆幸有月亮伴随，兴奋的朝月亮望去，情不自禁地叫着：“多明亮的月亮，真是天助我们。”

他突然想起今日应该是农历十二月十五，是他的生日。

妈妈和芹奶奶在的时候，每年的这一天，她们忙前忙后，总会想方设法，煮些好吃的给他吃。

小的时候过生日，妈妈和芹奶奶还会做些玩具给他玩，妈妈会编一个花环戴在他头上，然后摸摸他的头说：“小俊，生日快乐。”那时候的他有多幸福，他不知道丑与美。

直到有一天，妈妈生了个小弟弟，他左看右看都跟他不一样，他第一次伤心的哭了，觉得自己长得似怪物。

妈妈和芹奶奶好说歹说劝了好一阵，他才止住了哭。

自从妈妈走了，他已好多年都忘了自己的生日。

多年独居深山野岭，已使胜立强也变成了一头有着智慧狂怒的野兽，他见着群狼会迅速爬上树，见着独狼时，他不会退后半步，他的猎枪和猎狗绝不会放过它们，他想打头就打头，他想打脚就打脚，反倒是这山中的群狼野兽害怕遇上他。

艳丽虽有一前一后俩只猎狗伴着她前行，但她还是十分的害怕，她自言自语地抱怨着:“该死的丑八怪不知走到哪里了，有月亮也看不出路来。”

她靠伏倒的枯草来辨别是胜立强走过的地方，可又担心会不会跟错路，路上的草都齐腰深。

她想起有人说过，天下的路，有所之为有，无所之为无，走的人多了，它也便成了路。

对长寿叔和胜立强来讲，这是一条路，而对别的人来讲，这就不是路了。

月亮很大很圆很亮，它照得万物清澈。

胜立强兴奋的对艳丽说:“艳丽，你看,我们前面有户人家，今天晚上，我们可以到那里去借宿。”

艳丽定眼一看，果真有户人家，她顿时来了精神，兴奋地说:“我可从来没听你说过，深山野岭途中有户人家，我来这里已好几个月了，还从没见到过其他人。”

艳丽兴高采烈地往那户人家的方向走去，不一会就来到围着草屋的竹篱笆前。

胜立强熟门熟路地不叫人也不敲门，直接把竹篱笆上的木栅门上扣上的小条，从扣眼里拔出推门进去，两只猎狗也一下窜了进去。

艳丽犹豫了会，也跟着进去，胜立强随手把木栅门关好上好了闩，笑呵呵地对艳丽行了个礼说道：“尊贵的远道而来的客人,请进屋里坐吧。”

进了屋，他熟悉地找到火柴，把屋内的一盏桐油灯点燃，这才把他背上的背篓取下放在地上。

艳丽这才明白，这哪是什么深山野岭的人家。

她对胜立强故作生气：“你这泼猴竟然戏弄我，这屋哪像有住户的人家。”

她边说边打量小草屋内的一切，几根园木撑着整个草屋，墙和屋顶连着，像个蒙古包似的。

有一个窗，有一扇门，靠草墙的一边地上有很多的稻草，它的上面有一张草席，草席里裹着一床破旧棉被，它的上方挂着一破旧蚊帐。

草墙的另一边两块石头架着一口铁锅，这就是一个简易的灶，灶旁一块较平的石板上放置竹碗竹筷竹锅铲，竹筒里盛着盐，除铁锅，其他一切都是最原始的东西了。

胜立强这次下山比以往都累，他进了小草屋，只想倒头便睡，但他还是硬撑着把草席摊开，把被子铺上，然后他心疼地对艳丽说:“累坏了吧，快躺下歇歇，等会我做好吃的叫你。”

他见艳丽还是直直瞪着他，只好实话实说：“其实这家的主人，就是我和我的两只猎狗，你没来前我经常会来这里，这边也种了些庄稼。”

艳丽确实累了困了，一路上提心吊胆走着的心也放松下来，她无心听胜立强说什么，只是见有睡的地方，便想倒头就睡。

胜立强安排好了艳丽，他得去忙着做吃的，他有些吃醋地心想:“可怜的女人，她能为她的丈夫她的孩子受这样的罪，她会为我也愿受这样的罪吗？”

他突然想起来什么忙叫着：“艳丽，你快起来。”

艳丽困意正浓，刚倒下就要她起来，哪经得起这般折腾，不耐烦地说：“你大惊小怪地叫什么，你一会叫我睡，一会又叫我起来，你到底是让我睡还是不让我睡？”

胜立强顾不了那么多，着急地说：“你快起来，我忘了察看稻草里面，有没有藏着冬眠的蛇，你睡在上面，你的体温把蛇焐热了，它就会苏醒过来，无辜咬人。”

“你可听过农夫与蛇的故事？你快起来让我检查一遍，没有蛇，你再睡上去。”

艳丽惊得几乎弹了起来，躲在胜立强身后惊慌不已。

胜立强把草席棉被抱着放一边，随手拿了根柴棍，拨弄着床下的稻草，他拨弄了好一阵，没见着有蛇，但他还在仔细小心的拨弄着。

艳丽没好气的说:“你到底有完没完了，没有蛇你非要找出蛇来吗？你疑神疑鬼的，吓得我想睡也睡不成了。”

她生着闷气一屁股坐在地上的的草席上。

胜立强叫了起来：“艳丽，你快来看呀！你看这是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