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7章 西方的见证者
“少将军,军师,北边有个部落,不到十里地的路程。”卢政利索地从下了马,一边接过部下递过来的水壶猛灌一口,一边向正坐在一块看着地图的两人请示:“咱要不要去看看?”
说实话,在被选入陷阵营的时候,卢政从来没想过自己未来的总帅会是一个年纪上差不多能给他当女儿的少女。
现在别说总帅了,连军师也是一个年纪差不多的那孩子。
“向北十里,倒也没有偏离陛下划定的行军路线。”听了卢政的汇报,岳玲芸又看了看地图。
通过各部队同时发起的总攻获得决定性胜利之后,为了彻底将西方军赶出去以收复西域,东方军分成许多规模不一的小队伍,按照姬世恢下达的总体方针在整个西域分作不同路线向西进发。
陷阵营在得到了一定的兵力补充之后,由岳玲芸率领着四处活动,她们的任务并不是配合其他部队搜索和驱赶西方军,而是一边重新绘制西域地图,将水源分布、地形地势、部族势力范围等调查各大概,一边与西域大大小小的各个部族重新构筑联系。
虽然目前来说可能不过是一句假大空的话语,但至少要告知西域的人民:这片土地已经重归大炎治下,朝廷在未来也会尽可能让他们的日子越过越好。
这样的任务是纪允炆从北方回来之后,借姬世恢之口下达给岳玲芸和文裳卿两人的;而除了上述两点之外最核心的目的,当然是让岳玲芸去西域各族亮相,一点点重新建立起岳家在西域的权威。
“去看看吧,万一那里也有西方军的那些强盗的话,我们不能袖手旁观。”文裳卿率先表态。
按理说,作为纪允炆身边几人中除了袁理理外最弱的两人,文裳卿和岳玲芸不应该分作一组外出行动,但纪允炆还是这样做了。
天玄府的复兴需要一面旗帜,更需要一个能扛起这面大旗的人,岳玲芸就是这个人。
因此她必须要把自己统帅万军的英姿深深烙进所有人眼中,让所有人,尤其是西域各族明白:岳家回来了,天玄府回来了!
同时,天玄府作为扞卫和管理整个西域的势力,军事上仅有陷阵营绝对是不够的,因此岳玲芸本次也要慢慢学会带领更加庞大的部队行动,甚至还要学会包括征兵和获得补给这些后勤事务。
这次让她带兵出去脱离主力行动,就已经是在复兴天玄府了。
而文裳卿,她作为领导者的才能早已显露多时,放着这份天赋不管实在是浪费,因此纪允炆让她暂时担任起了辅佐岳玲芸的职责。
她做得相当出色,如今陷阵营上下都已经将对她的称呼从“文姑娘”改为了更为直接的“军师”二字。
同时,虽然已经能够较为正常的修炼,但文裳卿的进度终究是落后两位师姐太多,正好这次离开纪允炆历练一下,没准能有所感悟,在修为上得到长足的进步。
至于安全问题?
陷阵营的活动路线与范围基本处于大炎主力向前推进的最前线之后,属于相对安全的区域,最有可能遇上的也不过是不归王化的西域部族勇士或者来不及逃跑的西方军残余,两者都不是陷阵营的对手。
更何况如今陷阵营上下早已对岳玲芸忠心耿耿,要对她俩动手,必须先摆平这支大炎最精锐的重骑兵部队。
哪怕来的是纪允炆,以及大概率不存在的比纪允炆更恐怖的存在,这些士兵也不会畏缩半分。
退一万步讲,不还有纪允炆吗?
嗯,这是打算去刚刚我路过的那个部落吗?——距离陷阵营驻扎休整地点有些距离的沙丘上,纪允炆悠哉地坐着,远远观望。
姬旼和解颖秋在纪允炆的授意下,率领着天武卫的精英组成杀戮小队,正在最前线进行各种特种作战;阮莺和袁理理回到后方,一方面治疗伤员,一方面各西域的百姓处理瘟疫等问题来为大炎重新聚拢民心。
两边纪允炆都去看过了,什么事也没有,完全没有担心的必要。
解颖秋和姬旼两人在前线已经杀出名头来了,以至于大炎的将军们谈起两人时都有些发怵:姬旼是皇子,解颖秋是燕王的弟子,两人在大伙眼中都是皇室手中的刀,就算大伙都是忠臣,知道这事终归还是害怕。
阮莺则要更夸张一些,纪允炆去看的时候已经有很多西域百姓私底下称这位分文不取给大伙治病的美丽女子为“行走于世的霍勒芮娜”,这个名字似乎属于西域信仰中代表着勃勃生机与万物复苏的女神。
于是,暂时没什么事的纪允炆就只能跑来暗中保护实力最弱、任务最关键的两人了。
远处,陷阵营在岳玲芸和文裳卿的指挥下开拔,向着那个部族的方向前进;同时有数位斥候高速离开队伍先行一步。
快而不乱,军容严整,显然治军有方——这也多亏了岳玲芸,她坚信自己的队伍在西域各族眼中就代表大炎,因此无论何时都必须保持最饱满的姿态。
西域的百姓称大炎的军队为“天兵”,那么她们就该表现出天兵的样子来!
事实上,此刻她们正在前往的那个部族,确实需要一支救世主那样的天兵。
“滚开你这贱人!”
身着肮脏盔甲的士兵用西方某地的语言骂着,将一名哭喊着的瘦弱老妇踹倒;于此同时,和他一样实在说不上有军威军容的几名西方残兵正扛着一名少女,狂笑着走进帐篷。
少女挣扎着哀求着,却完全无法抵抗这些强盗。
这样的惨剧,不止在此处发生;
这个仅仅百余人的部族,正在发生着更多不忍直视的暴行。
不远处,一名赤裸上身的西方士兵抱着一只羊羔走出帐篷,随后就有另一名士兵扔出火把将那还有人在其中的帐篷付之一炬。
空地上,部族里的男人们被捆绑着扔在一起,像是待宰的牲口,有士兵哈哈大笑着朝他们撒尿,同时也有西方士兵研磨着刀具,不时目露凶光地看着这些俘虏。
一名男子被几个暴徒吊起来,反复用长矛捅刺,只因为他不愿意按照这些暴徒所说的那样强暴自己的女儿,而他的女儿,则被押在一旁被迫看着这一切。
人类最丑恶的一面,正在这里上演着。
“住手你们这些畜生!”在一个巨大的铁笼子里,一个衣衫褴褛的男人怒骂,他看着正在施暴的这些士兵,几乎咬碎了牙。
“你们还是唯一圣神的信徒吗?!你们还是骑士吗?!”男人愤怒地指责。
但是,面对他的指责,以及那双正气凛然的蓝眼睛,路过的暴徒只是一愣,随后哈哈大笑起来。
一如既往地,他们开始嘲笑这个男人,嘲笑他的迂腐和天真。一名暴徒将他从被强暴妇女身上撤下来的衣服丢进笼子里,嘲弄地说着让男人用那个“给自己解决一下”。
这让人恶心的行为在暴徒当中激起了又一阵大笑。
男人痛苦地低下头,无力地坐在地上。
他不理解,他们作为唯一圣神的虔诚信徒,作为高贵的骑士,难道不该成为人们的表率,时刻提醒自己表现出身为美德与正义的化身该有的样子吗?
圣战的目的,难道不是将生活在东方的这些可怜人从残暴的异教皇帝手下拯救出来,将唯一圣神的福音带给他们吗?
那么现在,为什么这些和他一样同为骑士的人,却在放肆地、毫不愧疚地进行着这些该被唾弃和消灭的暴行?
为什么,这些本该被他们拯救的贫苦人民,正在被他们亲手带去地狱?
神啊,您闭上了自己的眼睛吗?难道这就是您想要的吗?
男人从小接受的所有教育,他一直以来坚信着的一切此刻都在遭受着挑战,他感到自己的世界正在崩塌。
“嘿帕西法。”一名暴徒似乎注意到了男人的痛苦,意识到可以找些新乐子的他蹲在了笼子前。
“你总是我们当中最虔诚的那个,既然如此,你要不要帮我的孩子施洗?就在这。”
“孩子?你的孩子?”帕西法抬起头,他认得眼前这个狞笑的男人,他知道这个人没有孩子,甚至没有妻子。
“没错,我的孩子,我将他带来了人世,当然是我的孩子。”男人哈哈大笑起来,随后他将藏在身后的东西展现在帕西法眼前。
一个并不算大的、形状奇怪的、血淋淋的东西。
下一秒,帕西法意识到了那是什么。
他差点吐出来,但并没有,取而代之的,是无尽的愤怒与杀意。
“你这畜生!混蛋!”帕西法伸出手想要抓住男人,却被后者轻松躲开。
“你怎么能做出这种事?!你会下地狱的!”
“地狱?我可怜又愚蠢的帕西法,你总是这样,在骑士学院时就是。”男人将手中那尚未发育完全的婴儿尸体像垃圾一样丢掉,嘲讽地说道:“如果这世间真的有地狱,那么在主教大人们全都进去之前是轮不到我们的,明白吗?”
“你总是试着当一个好人,不是吗?可现在你却像狗一样被关在笼子里,而我却在笼子外面享受这些女人,这些美食。”
“帕西法,现实一点。”男人阴险地笑着,随后他挥挥手,让另外几名暴徒拖过来一具尸体,指着尸体说道:“跟这位女士亲热一下,没准我们就会放你出来,让你和我们一起享受接下来的狂欢。”
说罢,暴徒们再次哈哈大笑起来。
“你们会遭到惩罚的,一定会!”帕西法咬牙,“至于你鲁铎尔,你最好早点杀了我,因为一旦我活着从这个笼子里出去——”
“然后呢?杀了我吗?”鲁铎尔很是不屑,“省省吧大英雄,要不是为了你父亲付的赎金,我们早就——”
这世间应该没有人能在被一支标枪射穿了脑袋之后还能说话,至少这个叫做鲁铎尔的男人不能。
随着这个男人失去了性命,沉浸在狂欢中的暴徒们总算意识到了大地正在颤抖,显然有一支军队在靠近。
终归是能在多次大战中活下来的老兵,他们立刻想要组织起反抗,只可惜为时已晚,早已完成了布置的陷阵营直接冲杀进部族之中。
身着黑甲的骑兵们彼此配合,高效而毫不留情地将怒火倾泻到这些敌人身上;而在骑兵的冲杀过后,立刻就有步兵部队赶了上来,一边彼此配合着处决那些侥幸躲过冲杀的敌人,一边解救平民,将他们带离战场。
“一个不留!”
身先士卒带领骑兵的那名将领身着霸气十足的铠甲,看见那位将军的一瞬间,帕西法甚至想起了幼年时在故事里读到过的战争之神。
“二营三营,五人一组搜索每一顶帐篷,把找到的敌人全都杀光!七营,立刻治疗百姓!通知外围的十营,放跑一个我拿他们是问!”
帕西法看到在一众士兵的护卫下,一名少女正向这支强悍的军队下达命令,她的愤怒展露无遗,但命令却毫无差错。
就像这支队伍出现得无比突然一样,这场杀戮也结束得非常快,不久前还在发泄恶心兽欲的暴徒们很快就被屠杀殆尽,少数几个妄图投降逃过一劫的,也都被毫不留情地处决。
虽然严格来说都是同胞,但帕西法却觉得很是痛快。
而他本人,则因为被关在笼子里一副囚犯模样逃过一劫,那些士兵们围住了他所在的牢笼,但也因为他明显是西方人的面孔没有放他出来。
“去请示少将军和军师。”
帕西法的东方语相当不错,他能够听懂那个应该是小队长的士兵在说什么。
军师他知道,在东方军队中,这个职位往往都是充满智慧与学识的人,他们会为军队准备好必胜的策略;但是少将军,那是什么?
将军的儿子吗?
虽然处境完全说不上安全,但帕西法却感到了这段时间以来从未有过的放松,他干脆地坐在笼子里,等候这些东方士兵的发落。
他们会杀戮那些犯下非人罪行的暴徒,也会第一时间救治受难的人民,这至少说明这是一支不错的军队。
哦,听说东方人眼里西方人全都一样,希望自己不会被当作那些暴徒的同伙遭到处决。
死亡没什么,但被当成那些畜生的同伴还是太过于侮辱他了。
在好奇之中,很快帕西法就等到了他期待的“少将军”和“军师”。
军师就是那位下达命令的少女,而少将军,在后者摘下头盔之后,帕西法惊讶于对方年轻的面容。
两个孩子?
他记得女人和孩子在东方一样是弱者的代名词,可现在,他面前的这两人无疑是一个女人、一个孩子。
好吧,似乎两个都是孩子,其中一个是女孩。
等等,只有一个是女孩?他怎么觉得怪怪的?
“你是谁?为什么被关着?”那位少将军走上前,显然对帕西法这个西方人没有任何好感。
但好在,似乎可以进行沟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