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误入梨花深处(4)
闻霜看着向晚没吃多少,又端了些糕点在茶桌上,方便随时取用。
杏仁佛手,蜂蜜花生,翠玉豆糕,都是些看起来赏心悦目,实际上只是易果腹,并没什么特色的。
向晚不喜糕点,不喜太甜腻的食物,这些东西非是饿急了是不想吃的。
是以闻霜又拿了一碟蜜饯银杏,酸酸甜甜的,倒是闻着就忍不住分泌涎水,叫向晚吃了好多。
“小姐,蜜饯固然香甜,可不能再吃了,这糖太多,对喉咙不好,明个儿嗓子哑了,奴婢又要心疼了。”
闻霜急忙端走糕点盘子,向晚咂了咂嘴,回味了一下,知道小丫头说的对,只能眼睁睁看着好吃的被端走。
低头揉了揉小肚子,嗯……还想吃。
“麻烦通报一声,我家主子叫奴才送些小食来给你家姑娘。”
外面传来一道熟悉的声音,是福伯。
“让他进来。”向晚卧在外殿的软榻上拔高音量吩咐着。
福伯依旧是那一身上好的绸缎料子做的马褂,手肘处挎着一个檀木的食盒,作了个揖“见过姑娘。”
向晚笑的一脸开心,点了点头示意“我身子不好,就不起来行礼,福伯不要嫌我才好,随意些,只当这里是自家。”
福伯应和下,把食盒放在茶案上,一层层拿出摆开,竟是各样的蜜饯。
“我家主子知道姑娘喜爱蜜饯,却不能多食,这是用特殊材料和手法腌制的,不会引起喉咙不适,姑娘若喜欢,随时可以遣了侍女去取。”
向晚坐了起来,忍不住惊奇的瞧了两眼,蜜饯并不稀奇,但就算在现代社会,也没听说有什么特殊的腌制手法,就算是上等的蜂蜜,终归是甜,吃太多还是会不舒服。
捻了一粒送进嘴里,不是蜜糖的甜味,却是一股子梨花儿的清香在口腔中迸发出来,整个人仿若在花海中自由自在的奔跑,越吃越清爽。
向晚津津有味的吮了一口手指尖儿上残留的汁水,眼底散发着兴奋的光,瞳孔好吃到放大,活像一只贪吃的小猫咪。
福伯感受着欢欣悦动着的气氛,心里暗喜,主子真是厉害,怕是过不了多久就能抱到小主子了。
福伯没有多做停留,放下东西就急匆匆走了,说是要回去复命。
向晚贪嘴,多吃了好几块才肯罢休,惹得闻霜又揶揄好久。
原主的生活就是这样无趣的,吃了睡,睡醒了再吃,那些夫子也在她及笄那年不再过来了,虽说对于高智商的原主,那些东西都会了,但有人来总是不那么寂寞的。
向晚早早歇息了,养精蓄锐才是王道,她即将面临的,是未知的恐惧,不知为何她总有种心慌的感觉。
半梦半醒间,总觉得漆黑如墨的夜色里,有一个让人头皮发麻的视线,在盯着她。
窗外的树丫上,二皇子卓慕阳蹲着偷窥,身着白色里衣与这夜色格格不入,嘴里念念有词“红果子……抓到你了……”
翌日。
闻霜一边为向晚拢发一边例行絮絮叨叨,为深居简出的小姐说着外头的新鲜事儿。
今儿个哪家的公子哥儿肆意妄为冲撞了长公主,明儿个哪家的贵女又惹是生非闹了笑话。
但自从见过那白衣公子之后……好像话题总是会变得不一样。
“小姐,昨日都入夜了,福伯过来问小姐歇下没,奴婢说小姐已经歇了,福伯才回去,嘀嘀咕咕的说什么,主子又犯病了,半夜三更要看月亮。”
“您说奇不奇怪,也不知道福伯的主子是什么人,为什么对小姐那么好,小姐竟然敢吃别人送来的吃食,一点也不像小姐。”
“那人不会爱慕我们家小姐叭,也是呀,我们小姐天生丽质,倾国倾城,又到了嫁人的年纪,想娶小姐的公子哥儿能绕京城十圈!”
“小姐~您怎么不说话呀,是不是生气了,奴婢错了,以后再不揶揄小姐了。”闻霜泫然若泣,委屈巴巴,泪珠在红彤彤的眼眶里打转儿。
向晚一瞧就知道这丫头在装,亏得这个时代没有演员这个职业,不然这小丫头不得奥斯卡都对不起超强的演技。
“好了,没生你的气。”
向晚也不拆穿,只见闻霜瞬间收起的泪水和扬起的笑容,宠溺的摇了摇头。
一边回忆一边思索着开口:
“闻霜,你可知……身若豺狼,头生龙角,向后紧贴背部,怒目而视,嘴衔短剑,脚踏祥瑞云纹……这是什么生物?”
向晚咀嚼着这些字眼,总感觉在哪见过,但话在嘴边,却又说不出来,怎么都想不起来。
作为一个小说作者,需得知识广泛,看过许多文献,以便随时调用脑中的储备,但向晚总觉得自己脑袋不太灵光了,这该死的熟悉又陌生的感觉。
闻霜手一抖,插歪了簪花,急忙摘下。
“小姐恕罪。您描述的这是上古的神兽,龙的第二个儿子睚眦,原本也只是一方传说而已,但十几年前……”
“怎么,发生什么事,不能说么。”
“这件事是京城的禁忌,也不怪小姐不知道,那时小姐也才两岁大,还养病闺中,许是不记事的,三年后主母刚刚去了,小姐就被送进这道观里,消息封锁。”
“奴婢也是听母亲说的,那时奴婢的母亲似乎听到过什么风声,但也懵懵懂懂知道个大概,所以奴婢知道的少之又少。”
“其实……当朝二皇子,并没有腹死胎中,而是生了出来,但是不知道为什么所有人都想处死他,先皇后为了保护二皇子,就是那么没得。”
“听说,是皇上把二皇子藏了起来,对外宣称二皇子压根没出生,现在也只有一些朝廷上的老人和一些上了年纪的皇亲国戚知道。”
“但大家精着呢,都闭口不言,没有人愿意用过去了的事触圣上的霉头。”
向晚脑中乱糟糟的,只能慢慢的细细的捋着这些信息,想着那日见到的男人翘头履上绣的暗纹,心头不免有了些猜测。
闻霜深知自家小姐的性子,小姐有自己的思量,便也没有多嘴嘱托什么。
静静的用了膳,那人送来的蜜饯已经吃完了,向晚也没有让侍女去取,现在知道了他的身份,更不能贸然去了。
但是福伯就像是长了摄像头似的,约么着差不多吃完了,总是能及时送来一盒新的,真是奇怪。
由此向晚深知那人一定是个白切黑!
闻霜看着茶桌上空空如也的青花瓷盘,为自己每日都抓不到小姐半夜爬起来闭着眼睛偷偷往嘴里塞蜜饯而深感无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