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浮盘婆梨袈之行1

与此同时，沙漠中。

苍色的身影自沙海中跃出又瞬间钻回了沙海之下，在感受不到猎物的声响与大地的震动之后，无目的掠食者又重新回到了沙海深处。

一处岩壁附近。

“大小姐这下有没有后悔出来啊？”

略显轻浮的男声传入维尔敏丝特的耳中，维尔敏丝特没有说话，只是瞪了男子一眼。

“好了，菲利，我知道你是想缓和大家的心情，但大家刚死里逃生，只想好好休息一下，可能没心情听你的‘笑话’。”中年男子沉稳的声音阻止了菲利的话语。

环顾四周，所有人都是灰头土脸的，还有一些人身上还挂了彩，一副好不狼狈的模样。

维尔敏丝特原先娇艳靓丽的脸颊上也满是沙土。

商队名义上是维尔敏丝特带队，但实际出发后，是由刚才开口说话的中年男子奥曼德领队。

奥曼德原先是在林书瑾为建设西瑞斯而开设的沙海拓荒队中工作，所以对在沙海之中穿行有着丰富的经验。

奥曼德本人不是个能安于现状的人，所以才会响应伊西斯大人的号召加入拓荒队之中，但近一年来需要拓荒队的时候越来越少，直到半年前伊西斯大人下令暂停拓荒事宜，奥曼德彻底赋闲。

奥曼德虽然渴求冒险，但他是不会违反伊西斯大人的指令的，尽管待在城中有些令他心烦不已，他还是忍耐了下来，直到他听说大祭司的女儿想组建商队出城的消息，他当即就找上了维尔敏丝特，说明他的来意。

维尔敏丝特同意了他的请求，并直言告诉他，出城需要伊西斯大人的准许，而她还不知道该怎样向伊西斯大人提出一份合适的申请。

奥曼德闻言，提出可以帮忙写一份出行需要的物资和该做的准备，在两人的共同努力之下，才有了最后林书瑾看到申请文书。

维尔敏丝特一直很清楚，有着丰富经验的奥曼德才是最合适的领队人选，所以，在商队出发以后，她就将商队指挥权交到了奥曼德手中。

一开始，商队的前行都很顺利，偶尔遇见一些丘丘人和蕈兽，奥曼德也指挥大家击退了它们，直到不久前，他们遇见了藏于沙海之下的掠食者——沙虫。

如果不是奥曼德经验丰富，在发现异常后迅速叫大家撤离，很有可能大家会全军覆没，即便如此，他们还是损失了不少物资，也有不少人受了重伤，但好在没人死亡。

维尔敏丝特休息了一会儿，就和奥曼德一起清点他们剩余的物资。

这趟旅程与其说是“行商”倒不如说是“探路”，原先他们准备了香料、陶器、布料、粮食等等很多的物品，但最后伊西斯大人在清单上全都划掉了，只剩下方便携带的粮食、药品以及一些日用品。

当时维尔敏丝特还有些疑惑，但现在事实证明伊西斯大人的抉择再正确不过了，遇见大型魔物的时候大家只能选择先保住自己，根本没有精力再去看顾物资，如果自己带的是那些不易保存的物品，可能刚才一下子就全没了。

但包装好的粮食、药品这些如果丢了，还有机会找回来，但其它的就真没什么希望了。

维尔敏丝特清点好了这几头驮兽上的物资，向清点完其它物资的奥曼德走了过去，和他一起对照了一下清单。

“大概是少了三分之一的物资，其中粮食损失偏多一点，药品损失最少。”奥曼德看着清单上的物资数目，对站在身旁的维尔敏丝特道。

维尔敏丝特闻言，道：“三分之一啊，似乎损失的有点多？”

“是损失的有一点多，沙虫这种生物不常见，西瑞斯受赤王陛下的庇护，附近不会出现这种生物，我也是第一次见，如果不是以前听伊西斯大人提过这种生物的习性，我们可能真的要栽在这里了。”

奥曼德肯定了维尔敏丝特的疑问，同时想起了伊西斯大人莅临拓荒队指导工作时，告知过他们沙漠中一些常见的生物。

其中就提到沙虫，据伊西斯大人所说，沙虫因生活在沙海深处，所以无法视物，只能依据声音与大地的震动追寻猎物的踪迹，但它们很少会靠近人类的聚集地，基本只在无人的沙漠中行动，也不会靠近绿洲附近。

当时奥曼德还询问过是不是存在例外的情况，但伊西斯大人只是笑了笑，说如果真出现例外情况，那人类是活不下来的，但具体有那些例外情况伊西斯大人就没有再说了。（例外就是阿佩普带着她的眷属一起出手了呗～）

多亏了他当时将伊西斯大人的那些话语牢记心底，这次果然就用上了。

“这可多亏了头儿能记住伊西斯大人的话！”“是啊。”“是啊。”

灰发的年轻男子听到奥曼德的话，忍不住感慨道，而商队里的其他人也连声附和。

“哼，菲利你还有脸说，当时你可是坐在我旁边一起听伊西斯大人说的，刚才倒好，你也跟个无头苍蝇一样，到处乱窜，给我添麻烦。”

被奥曼德训斥的菲利连忙求饶，“我的头儿，你也知道我哪有那个脑子记住那些，还有你问问大家，我刚才哪有捣乱，我明明还帮了大家不少忙呢。”

“你......”

奥曼德的话还没说完，就被维尔敏丝特给打断了。

“奥曼德大叔，我能证明菲利没捣乱，他刚才确实是救了大家，也帮忙抢救了物资。”

维尔敏丝特不是在替菲利解围，而是她先前真的看见菲利救了队里的人，也在拼命抢救那些物资，现在还剩下的这些物资里有不少都是他带回来的，虽然维尔敏丝特不太喜欢菲利那种吊儿郎当的性格，但他的能力确实让维尔敏丝特没话说。

况且......

维尔敏丝特感受着队伍里不再压抑的氛围，想，至少菲利的这种“乐观”的性格在这种情况下确实给大家带来了“好处”，想必奥曼德大叔也清楚这点，所以才没像最开始那样阻止他说话。

“既然人家维敏都在替你说话了，我也不再多说什么。”奥曼德看了一下队伍大家的状态，宣布就地扎营休息一晚，明天再走。

大家将帐篷搭好后，在附近捡了一下干枯的木材，准备生火做饭。

夜幕来袭，篝火照亮着四周，维尔敏丝特的耳边传来大家弹奏乐曲，哼唱民谣的声音。

“喂，白天的事，谢谢你帮我说话。”菲利语气有些别扭地感谢维尔敏丝特白天时替他说话，虽然奥曼德头儿不一定会罚他，但能避免当然是再好不过了。

“虽然现在是奥曼德大叔领队，但好歹大家当时被我带出来的，我能帮上忙的当然会帮忙的！况且我只是实话实说，就算没有我也会有其他人开口的。”维尔敏丝特并没有在意菲利的语气，她虽然跟菲利不是很熟悉，但也不会“落井下石”。

是的，维尔敏丝特并不是对商队里的每个人都很熟悉，这里面有些人是那种通过朋友的朋友介绍的，但因为大家都有同一个“目标”，所以维尔敏丝特不会介意队伍里有不熟悉的人。

“我还以为像你这种‘大小姐’，会很讨厌我们这些人呢？”听到维尔敏丝特的回答，菲利坐在了她的身边，说出了他有些“讨厌”维尔敏丝特的缘由，“毕竟，哪怕伊西斯大人废除了‘奴隶制’，但除了伊西斯大人之外，你们这些‘贵族’还是在用以前那种目光看待我们这些‘外来者’。”

“说实话，如果不是看着奥曼德头儿和伊西斯大人的份上，这一路上我才不会搭理像你这种大小姐的。”

“不过现在，我对你有所改观了。”菲利认可了这位大小姐，以后也会拿她当朋友的。

“那，菲利，你能跟我说说，你的经历吗？比如，贵族是怎样对待你们的？”维尔敏丝特语气艰涩地说道。

在说出这句话的时候，菲利用一种惊叹又稀奇的目光看了一眼她，但还是同她说起了自己的经历。

在与菲利交谈的过程中，维尔敏丝特知道了菲利“讨厌”她的真正原因，同时也从他口中了解到了一个与她认知不同的世界。

她第一次知道，原来的西瑞斯是有“贵族区”、“平民区”以及“贫民区”这种划分的，虽然在伊西斯大人成为执政官后，就取消了这种划分，也严令大家继续传播。

她想起她家以前从来没用过“奴隶”一直是聘请长工，而去别人家做客时对方也不会让她“见”到奴隶，等她长大能独自离开所谓的“贵族区”后，伊西斯大人也已经废除了奴隶制。

可能是伊西斯大人执政的这五年太过耀眼，她如今只知道伊西斯大人和赤王陛下提出的，“所有人平等享有法律地位。”“有付出才能有回报。”“想要获得‘知识’是要付出一定的代价的。”“在其位谋其政。”而不知道从前的的西瑞斯是怎样的。

她虽然也知道是人就会有偏好，就像有人讨厌往菜里加香辛果一样，有讨厌的人这很正常，但她第一次知道，原来她所熟悉的“大家”虽然也讨厌人，但他们“讨厌”的是对方所代表的“身份”，是一整个群体，而不是一个具体的“人”。

菲利还说，只有伊西斯大人是不一样的，她在看着神明的同时，也在注视着他们，不像其他人眼中只能看得见神明。

而且，神明离他们太远了，他们看不见。

营地的篝火还在噼里啪啦的燃烧着，但营地的众人已经陷入了安眠，只余作为守夜人的她和菲利的声音飘荡在寂静的沙海之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