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2章 兰空山灭族
大雨后的兰空山烟雾缭绕，仿佛被蒙上了一抹暗灰色。
本应该泛着泥土清香的空气中，不知为何，却隐隐飘着一股闷热难闻的气味。
蜿蜒陡峭的山路上，泥泞又崎岖，山路两旁大树枝上，还挂着雨珠，偶尔汇聚到一处，叶片便会不堪重负，下一刻雨珠便会一滴滴落下来，将过往的小动物淋个透湿。
偶尔有只兔子路过，都被这动静吓的向后退。
而桑洛注意到，兔子身上灰色的皮毛被烧的焦黑，露出红色的皮肉。
当她逐渐向山顶靠近，这才反应过来，雨后形成的白雾为什么会是暗灰色，那是因为天空漂浮着燃烧后的灰烬……
而那股气味也并非是闷热，而是大火被雨水扑灭后，散发出来的热气。
路边……原本长着琥珀兰的位置，此刻被烧的面目全非，被雨水浇成了一坨灰混着泥土，已经分不清原来的形状。
桑洛来之前，想过一万种状况，阿瑜被谁抓了，或者是怎么样受伤了。
可万万没想到，会是这般惨烈的情景，兰空山自半山腰开始，一切都化成了灰烬，寸草不生，随处可见被烧焦的动物尸体。
妖血将泥泞的地面浸染成一片绿色，连漂浮的灰烬都泛着绿光……
“阿瑜……”桑洛双脚一软，直接跪在了地上。
幸好陆清珏一直注意着她的动静，直接将人搂在怀中。
他查看了周围一番，看见山中有破碎的几率结界，可惜结界中此刻没有半分气息，想来是那些妖灵都被抓走或者杀死了。
可突然，他忽然察觉一缕极其微弱的气息在东南角。
“别哭了，洛洛……”他轻声开口：“那里，还有一只妖活着！”
桑洛伤心的看着满目疮痍，忽然听见陆清珏的话，破碎的眼底陡然生起一抹希望。
她赶紧连滚带爬的跑了过去，在陆清珏说的地方四处翻找，白皙的手指在绿色的污泥和灰烬中翻找。
“没有……”她慌的嘴唇颤抖，无助的仰起头看着陆清珏：“没有啊！”
一丝清浅的叹息从陆清珏嘴里溢出，他微微抬手，结界被打开。
桑洛首先看到了一把弯弓，紧接着是一只被烤焦的手臂，手臂的主人已经被烧的面目全非，根本看不出是谁，可桑洛还是从那把弓箭认出来，这是阿瑜的哥哥。
少年此刻只剩下最后一口气，看见是她，立刻激动的喊道：“姑娘……”
可惜，他嗓子被大火炙烤，浓烟熏过，只能发出十分难听的低音，只说了两个字，整张若焦炭一般的脸，便痛的扭曲在了一起。
“是我，这里为什么会变成这样？”桑洛赶紧问道：“阿瑜呢？”
似乎是想起了什么，少年拼命嘶吼：“啊……啊啊啊……”
他好像想说什么，却因为太过激动，什么都讲不出来。
“你别激动，我给你疗伤……”
才要动手，却被一只大手攥住胳膊，头顶传来陆清珏清冽的声音：“别浪费力气了，你救不了他。”
说罢，他缓缓蹲了下来，施了一道神力过去：“趁他还有一口气，赶紧问吧！”
少年这才感觉嗓子通透了些，赶紧道：“我不知道是谁，那日姑娘走后，便来了好多人，其中……其中一个人穿着黑色斗篷。”
“他们……把整座山上的妖灵都抓走了，阿瑜也被抓走了，他们往……往……那边……”
少年双臂已经被烧成了灰，只能艰难的转动着裹了一层黑色焦炭的脖子，随着他的转动，黑色的碳灰簌簌下落。
可话未说完，便听得咔嚓一声脆响，他的脖子便重重的坠落在地……
然后变成了一棵被烧的面目全非的地榆。
“你醒醒……阿瑜在哪？你说啊……”桑洛不敢相信，少年就这样死在她面前。
她想着刚才他最后看的方向，那是西牛贺洲天机城的方向。
几乎不用问，陆清珏便知道这妖女想做什么，赶紧一把将人拦住：“不许去！”
桑洛转头，看着眉眼冷峻的神尊：“我要去救阿瑜，说不定还来得及，你别拦着我！”
“我知道！”陆清珏冷声道：“但是，不准去！”
他甚至都懒得去解释不让她去的原因。
她沾着绿色的湿泥的手腕被陆清珏拽着，平日里松贞玉洁的神尊，此刻沾着妖血和污泥，却仍旧一抹不染纤尘的清冷模样，看的桑洛心中发冷。
她一把将手甩开：“我知道，你觉得妖族都该死，我未求你为这些妖灵主持公道，我只是想去救人而已，你凭何拦我？”
“呵……”陆清珏看着眼见倔强的双眸，轻笑一声，反问道：“你觉得本尊凭何？”
“我不知道你凭何，我也不想知道！”桑洛满心悲恸，为惨死的同族，连带着说话也带了几分怒意，指责道：“但我知道，这满山惨死的妖灵是无辜的！”
“无辜……”神尊轻轻呢喃着这两个字，冷眼看着桑洛，嘲讽道：“九州之上，一向只有强者为尊，弱肉强食，可从没有……无辜二字啊！更何况，只是一群妖族而已。”
桑洛知道，这是事实，可亲耳听到，还是觉得无法认同。
她怔愣了许久，冷笑出声：“是啊，不过是一群妖，妖族生来就注定被屠杀炼药，的确谈不上无辜！”
陆清珏一听这语气就知道不对，果不其然，下一刻便听到桑洛咬牙愤怒的声音：“可如果，那人是妄图抢夺神器碎片被你打伤的孟氏族人为了疗伤，才屠戮了兰空山！”
“神尊难道要因为，那人是您夫人的母家，便放过偷窃神器，造成长平城惨案的凶手？”
“长平城那满城的百姓，可不是妖啊！”
“……”陆清珏眯着眼看着眼前倔强愤怒的桑洛，第一次惊奇的发现，这小妖女突然变聪明了。
知道他不会管妖族的事，也定会阻止她去管，可牵扯到凡人和神器，他必定不会放过那人。
这招以退为进，有点渊博！
桑洛见他不说话，也不知道他的想法，心中有些没底，便威胁道：“你若是不管，我便上昆仑长生殿，亲自和玄凌说孟家的事，看你如何包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