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混乱
我颤抖着轻声呼唤：“小云......”
听见声音，小云立马警觉起来，猛地抬头，以一种我从没见过的凶狠目光死死盯着我。
可看见是我，她愣住了，狠戾的表情顿时消失，紧接着小嘴一瘪，泪水夺目而出。
“哥！”
这一声哥喊得如此沉重，像一把重锤狠狠砸在我的胸口，我跌跌撞撞冲到她身前，将她紧紧搂入怀里。
“对不起，我来晚了，对不起。”
我声音颤抖，不停抚摸她的头，自责与愧疚涌上心头，我心疼啊，我的妹妹，什么时候有过这般狼狈的模样，受过这样的罪。
小云哭得撕心裂肺，一把扔掉手中带血的铁棍，紧紧搂住我，哭喊到：“哥，好多可怕的人冲进学校，咬我们，打我们，好多同学直接被咬死了，数学老师为了保护我们死了，依依和梦婷也死了，他们疯了一样追我们，最后和我一起逃到这里的人也疯了，也要咬我，所以我，我，我......不得不把他们......”
她的话越发哽咽，身体颤抖得厉害，我把她抱得更紧了几分，轻轻摸着她的头，安慰道：“没事没事，不用怕，这不怪你，他们已经不是人了，自己没事才最重要，不怕不怕，哥哥来了，不会再离开你了。”
不难猜出，恐怕角落里那些感染者，都是小云所做的。
当然，她也是为了自保，我教过她，在任何极端的情况下，都必须以保住自己的命为主，即使是杀了对方。
她哭得更加大声了，父母去世时让她受到的刺激，就差点让她崩溃，自己好不容易才让她走出来，如今又发生了这种事情，我怎么能不心疼。
......
良久，我才轻轻松开她，整理着她凌乱的发丝，轻声问道：“受伤没有，有被咬到没有？”
小云也冷静了些，但声音依旧有些哭腔，哽咽道：“被咬到了会怎么样？”
“被咬到了就会变成和他们一样的疯子。”
“被咬到没有？”我忐忑道。
小云摇摇头，轻声道：“只是被那个大叔踢到了肚子，有些疼。”
闻言，我松了口气，悬着的心也落了下来，擦了擦她脸上的血迹，问道：“门口那个”
她点点头，但似乎是回忆起了刚才的一幕，眼神又变得有些害怕起来。
我托起她的脸，柔声道：“哥教过你，遇到威胁到你生命的人，你就得学会自保，不用为自己所做的事情感到自责，你做得对，自己没事才最重要。”
她愣了会儿，接着轻轻点点头，然后又扑进我怀里，像个小孩一样委屈地抱着我
良久，她才轻轻松开，我擦掉她眼角的泪痕，柔声道：“走，哥带你回家。”
说罢，我把她从地上扶起，把她破烂不堪沾满血的校服脱掉，擦了擦她手臂上的血，接着用我的外套给她裹住。
“先离开这，回家去洗个澡。”
我们来到楼下，轻轻敲响杂物室的门，那两个学生小心翼翼地眯了个缝，见是我，方才将门打开。
“走吧，外面枪声停了，吼叫声也停了，情况不知道是什么样，如果看见警察，你们就自己去警察那里。”
两个孩子的父母应该在外面等着呢，我自然不可能让他们跟着我。
两人点点头，我紧紧牵住小云，透过图书馆的玻璃大门，小心观察着外面。
尸体，除了尸体还是尸体，这些只能在恐怖片里发生的事情，真实地发生在了我的现实之中。
小云因为害怕，紧紧挽住了我的胳膊。
令我松了口气的是，我看到了好几个穿着生化服的人，这就说明，学校里的感染者估计都被击毙了。
我对两个学生说道：“你们先过去，他们手里有枪，很安全，但记住，你们要将手抬起来挥舞，避免他们将你们当成感染者误杀。”
两个学生脸色一变，特别是女孩，原本看到希望的俏脸顿时又僵住了。
我解释道：“去吧，没事，他们就是为了救你们而来的，你们的父母还在门外等着你们。”
他们对视了一眼，男孩鼓起勇气拉起女孩的手，推开玻璃门，小心翼翼走了出去。
女孩回过头，对我轻轻地说了声谢谢，接着她又拍了拍男孩，但男孩只是拉着女孩径直往前走，并没有回应。
“那个，你们能带我们出去吗？”
男孩挥舞着双手，大声呼喊着，那几个穿生化服的人齐刷刷转过身，将枪口对准了他们，我的心也不自觉提了起来。
我还是有些担忧，担心他们会将活人一并射杀，毕竟这里，现在算是感染区，如果不清楚感染方式，连活人一并射杀，也不是不可能。
但好在，他们并没有立刻开枪，而是走上前询问了些什么，然后采了两人的血，似乎在比对。
期间，两个黑压压的枪口，一直对着两个学生的后脑勺。
直到其中一个人点点头，他们才将枪放下，也放下了戒备，招呼远处的几个警察来，将两个学生护送出去。
见状，我也松了口气，如果他们被误杀，我也难以原谅自己。
“哥，我们为什么不一起出去？”
小云拉着我胳膊的手放松了些，小声问道。
“我们不能和他们一起，这估计是一场大规模的病毒爆发，我们这样贸然出去，估计会被拉去医院检查，如果被怀疑感染，甚至会被隔离，我们现在先回家，再想办法。”
“哦。”小云乖巧地点点头。
等那群人走远，我拉着她往刚才跳进来的那堵墙悄悄走了过去。
而原本尸横遍野的操场上，此时已经站满了警戒的武警和穿着白大褂的医务人员，还有一些，是生物公司的人。
晚溪市的市长和副市长也出现在了这，令人揪心的是，他们跪在一具具学生的尸体前，掩面痛哭，血将他们洁白的衬衫染红，格外刺眼。
一旁的几个记者端着相机，对着两位市长和地上的尸体，冰冷的快门声，让这一幕，显得格外悲凉。
这揪心的一幕，我不愿再多看一秒，也不想让小云看到如此血腥的场面，轻轻别过她的脑袋，拉着她悄悄向来时的墙角走去。
那两具尸体还在那，只是相比于刚才，多了一股尸体腐烂的臭味，而且是腐烂已久的那种恶臭。
“好臭！”
小云捏着鼻子，忍不住说道。
“别去看，把鼻子堵住就行。”
我趴在墙头，看了眼外面，警戒线还在，只是驻守的武警不知道哪去了。
我先爬上墙，然后将小云拉了上来，环顾了四周，确认没有危险后，才跳下去，拉着她跑向我停在路对面的车。
我站在车前，遥望校门口，寻找秦月的身影。
扫了一圈无果后，我索性拨通了电话，那头瞬间接通：“喂？秦老师，你在哪？”
电话一接通，那头便传来了一阵骚乱声。
“林云？孩子找到了吗？没事吧？”
她的语气很急促，而且周围伴随着各式各样的咒骂声，我没有回答，而是在混乱中寻找她的身影。
校门处，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变得很混乱，所有武警都聚集在那，拿着防爆盾，围成一个巨大的圈，将那些孩子的家长死死抵在其中。
人们尖叫着，咒骂着，想要退出去，似乎在他们中央，有什么恐怖的东西。
而我注意到，在一旁，竟然还有狙击手架着枪，看样子是对准了圈中的人群。
场面虽然混乱，但我还是敏锐地锁定住了秦月，她拿着电话，在拥挤的人群中艰难挣扎着，想要脱离人群。
嘭！
突然，一道刺耳的枪声响起，全场的人顿时被震住。
只见一个警司站在梯子上，怒不可遏，拿着喇叭怒吼道：“所有人，给我呆在原地，不准离开！否则我会下令开火，你们所有人都有已感染的风险，为了不让病毒扩散，请配合我们检查！”
人群中也响起了一道急切的声音：“放我们出去啊，这人群中好像就有几个人已经被感染了！”
话音刚落，下一秒，一道让人毛骨悚然的嘶吼突然从人群中传来，只见一个已经被感染的人猛地从人群中跳起，一下子将旁边的一个男人扑倒，紧接着又是几个感染者从人群中跳起，扑向了周围的人。
枪声的刺激加上惨叫声，顿时击溃了所有人的心里防线，人们变得更加激动，推搡，踩踏，武警们瞬间被那人流冲散开来，有的家长哭着冲向学校，其余的则四散奔逃。
混乱中，秦月正站在那几个感染者的不远处，被吓得愣在原地。
我急忙拿起电话吼道：“秦月！跑啊！愣着干嘛！往你前方跑，我在这！”
我将小云锁在车里，提起手中的刀，快步冲了过去。
小云低谷的时候，带她走出阴霾，秦月也做出了不小的努力，而自从父母死后，秦月也算小云的半个姐姐，照顾了她很多很多，现在我自然不可能看着她落入危险，不管不顾。
砰砰砰砰砰！
见事态到了难以控制的地步，警察下令开枪了。
但是，是无差别攻击，活人被打中身体，顿时失去了行动能力，痛苦哀嚎，可那些感染者被打中了身体，却只是顿了顿，任由子弹打穿身体，又接着扑向周围的人。
“压低身体！往我这里跑，快！”
秦月听到了我的吼声，回过神，像是见到了救星一样，蹲着身子，跌跌撞撞往我的方向跑过来。
可这时，一个慌不择路男人突然撞到了她，她纤细的身段哪撞得过那汉子，被重重撞倒在了路边的石阶上。
她面露痛色，捂着腰部，迟迟站不起来，我知道，这一撞估计不轻，可能撞到了肝脏。
我也加快了速度，眼看快冲到她跟前时，一个满脸是血的感染者突然腾起，扑向了她。
秦月似乎也察觉到了，急忙回头，可看见那张恐怖的脸，俏脸瞬间变得煞白。
眼瞅着就要咬到她，我心中一急，也顾不了那么多，将手中的砍刀甩了出去。
噗！
不偏不倚，刚好砍中那感染者的喉咙，将他从半空中硬生生砸了下来。
“趴下！”
我大喊道，虽然没有咬到她，但周围的子弹同样危险，秦月刚要趴下，一颗子弹猛地从她肩膀处划过，带起一条血痕。
那感染者并没有被砍死，这时我也冲到了她跟前。
感染者挣扎着，想要再次咬向她，我一把抽出卡在他脖子上的砍刀，紧接着又砍了回去，旋下一颗头。
见到我来，秦月如同抓到了救命稻草般攥住我的手，我搂住她纤细的腰，蹲着身子跑向一辆汽车后，躲避子弹。
“你怎么样？”
秦月摇摇头，但却说不出话，脸白得可怕，我又看了眼她的手臂，好在伤势不算严重，只是擦破了皮。
“走，我的车在那边，我们先离开这！”
我很清晰地听到，一颗颗子弹从我们身边飞过，将车门打出坑洞，将树干打成碎片，将肉体打出血洞，恍惚间，我似乎又回到了战场。
但好在最后，我们安全离开了火力范围。
安全上车后，我急忙将医疗箱递给秦月，同时快速驱车离开，现在最重要的，是先回家。
“秦老师！”
小云看见秦月，立刻扑向她的怀里，失声痛哭起来，秦月也紧紧抱住她，在小云的哭声中，俏脸忍不住一变，眼泪也夺目而出。
看着两女的模样，我也忍不住心疼，今天原本该是平静的一天，可转眼间就发生了这么恐怖暴力的事情。
生活在安稳时代，遇到如此巨大落差的事情，换做是谁也难以接受。
一切都乱了，从警察对人开枪的那一刻，我便知道，一切都乱了。
路上的情况，也要比来时严重多了。
感染已经扩散到了市区。
失去理智的感染者当街撕咬路人，鲜血如花洒一样四散溅开，染红街道。
有些店铺燃起熊熊大火，消防队一边在灭火，一边要对付那些扑上前的感染者。
不时便有起火失控的车辆，在混乱的人群中横冲直撞，不分活人还是感染者，一并卷入车轮之下。
不时也能看见持枪的武警，对着一群群已经感染的人开火......
路上已经没有了交通规则，连红绿灯都像是被感染了一样，胡乱闪烁，我一边躲避着从旁边飞驰而过的车辆，还要留神被追赶的路人。
只是一个上午，就混乱如此......
我眉头紧皱，严肃道：“秦月，你有没有被咬到？还有，腹部感觉怎么样？”
秦月擦了擦眼泪，俏脸因为惊吓显得有些憔悴，她缓过来了些，摇摇头道：“我没事，没有被咬到，肚子也没事，只是被撞到的时候太疼了而已。”
闻言，我心里的担忧也放下了，应该没有伤到内脏，如果那一摔导致肝脏破裂，那可就麻烦了。
“先把伤口清理一下，虽然只是划过皮肤，但也是弹伤，不处理会感染的。”
秦月点点头，打开医疗箱开始处理伤口。
我还不清楚当前处于什么局势，昨天还好好的，今天就变得如此混乱，可见这病毒传播的速度也是十分惊人的，如果这病毒真的恐怖到无法治愈，我必须得有应对措施，在这满是感染者的世界中，让自己和她们活下去。
当然，我也不大相信那些人有被治愈的可能，如果有，警察就不会下令开枪了。
“林云，这到底发生了什么？”
我摇摇头：“我也不清楚，可能是什么病毒之类的。”
我拿出手机递给小云：“小云，你拿搜搜看，现在是什么情况，政府有下达通知没。”
小云接过我的手机，开始认真搜索起来，没一会儿，一段视频便被她放了出来。
“当前，一种尚且未知的病毒正在全球肆虐，初步判断为通过血液，唾液传播，感染方式为咬伤和抓伤，发病迅速，被感染后多数人半小时以内便会发病，少数人潜伏期较长，一小时到二十四小时皆有可能，初步症状为咳嗽无力，面部泛白，并且伴有四十二度以上的高烧。”
“发病症状为红眼，皮肤松弛，失去理智，肉体快速腐烂，并且极度嗜血，伴有极强的攻击性，目前尚无有效药，也无法治愈，如有以上症状者请主动远离身边人，自我隔离，如被咬伤，有较大可能被感染，请自觉远离身边人。”
“消息来自哪？可靠吗？”
我问道。
“世卫组织。”
我心中咯噔一下，大脑一时间变得空白。
“以下为我市公告，各位市民请务必注意并遵守，目前受未知病毒影响，我市已发生大规模未知病毒感染事件，各位市民及时备好七天以上的生活物资，居家等待救援，锁好门窗，禁止外出，非必要不得出城，如遇有极强攻击性的人，可采用包括破坏其头部在内的所有自我保护手段，我们已调动全市所有警力，切实保护市民生命安全，还请各位市民务必遵守以上要求。”
车里一片寂静，只能隐隐听见外面街道的嘈杂声，电影里所发生的片段，现在已经成为了现实。
我在心里冷笑道：“切实保护，呵，多少有些讽刺，事情一旦到达无法控制的地步，还会保护？”
这时小云轻声道：“很多帖子，叫他们为，丧尸诶。”
“丧尸？”
细细想来，的确和电影里的丧尸一样，嗜血嗜肉，充满攻击性，被感染还会变得和他们一样，用丧尸称呼的确合适，虽然听起来有些荒谬，但眼下这已经成为事实。
一路颠簸，与不少车辆擦身而过，也撞飞了不少感染者，玻璃上也沾上了大片大片的污血，但好在，最后平安到达了小区。
小区的情况也不是那么理想，此起彼伏的尖叫声在一栋栋居民楼中回荡，有几户甚至燃起了熊熊大火，滚滚浓烟直冲云霄。
我将车停在一棵树下，观察着小区的情况，同时对着后座的秦月说道：“秦月，我觉得你还是别想着回去了，路上的情况你也看见了，现在开始，和我们待在一起，毕竟你也是一个人。”
我的话带着一丝不容置疑，我转过头，发现她抱着小云，有些失神，只是像个孩子一样乖乖点头。
“还有，接下来我们得有得忙了，听好。”
“我送你们上楼后，我还得出来一趟，去抢物资，现在去应该还来得及，我尽量赶在天黑之前回来，在我回来之前，任何人要求你们开门，都不能，不管是谁，不管他想要做什么，都别开门。”
我话一说完，小云便挽住我的手，担忧道：“哥，外面太危险了，而且家里的吃的，够我们吃好几天的。”
“小云，现在不一样了，家里的东西虽然够吃几天，但七天过后呢？万一没有人来救我们怎么办，那时候再去找食物，恐怕都被抢光了，危险是危险，但为了物资，我必须得去。”
说罢，我摸着她的头笑道：“再说了，你哥啥本事你还不知道吗？”
小云依旧担忧，但也只能无奈作罢，接着我转头，对秦月说：“上去后，们将家里所有的容器全部拿出来，接水，所有容器，现在水厂应该还没有被污染，但再过几天，估计就不能用了。”
“懂吗？”
我用对小云的口吻对着秦月说道，秦月微微一愣，接着嗔道：“我又不是小孩子，这些当然知道。”
“好！记住我说的话，千万别开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