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1章 畸形的人

武攸绪是从昨天夜里就出城追踪裴奎福的。

因身体发生了某种异样的变异，裴奎福的速度奇快无比，奔走的速度竟然完全可以和日行百里的骏马相媲美。

作为下毒的人，武攸绪也没想到这玩意会有这么大的效果。

他原本以为裴奎福作为活人，中毒之后的症状无非就是狂暴一点，他只需要多加留意，不要让他伤及他人性命，自己凭借技巧应该会很好胜出才对。

到时候再给他安上一个意图屠戮长安百姓的罪名也就合情合理地可以把他和他背后的裴氏一族连根拔起了。

这下倒好，他算无遗策的完美计谋眼看就成了笑话。

如果不是裴奎福自身身体素质不行，他长时间奔跑也需要停下来恢复体力，说不定这会儿他早就跟丢了。

之所以能够判断他此时就躲在美原镇里，是因为沿途都留有他奔跑的痕迹。

他的猎物显然是想要利用沿途的林木或是山石妨碍武攸绪的追击，试图引导他向错误的方向追捕。

不过武攸绪也不是傻子，他理性的分析了裴奎福可能的逃跑路线，并通过不断发现的线索确定自己的判断。

就这样，猎物和猎手这一路上兜兜转转，虽然一直在赶路，但是行进速度却并不显着。

直到午后，武攸绪判断裴奎福就藏在美原镇后，他才放心地现身，他知道裴奎福一定是体力不支了。

他自知跑不掉了才决定要躲在镇子里。

算算时间，他已经全力奔跑了近一个时辰了，这样的速度，这样的强度，恐怕当年太宗皇帝想要寻找的丹药就是这个吧。

只可惜，太宗没有机会体验一下什么是体能的大爆发，他该庆幸自己活着的时候没有遇到这种所谓的毒药。

如果他服用了这种药物，就算是延长了寿命，恐怕都不会高兴起来吧。

因为他将会变成恐怖的怪物。

药物在改善身体机能的同时，在一定程度上破坏了生而为人的一些主要特征，其中当然就包括面容、声音以及头脑。

武攸绪驱马缓步行走在美原镇的街上，此时天空已经乌云密布，这显然是暴雨即将来临的一种征兆。

那么就在暴雨之前解决这场意外吧。

他这样想着，目光看似直视前方，但其实已经将周围一切的事物囊括进了眼中。

对于他这样的高手而言，观察周围的环境已经成了本能，根本不需要刻意为之。

终于，他勒住了缰绳。

因为他发现了自己想要寻找的目标。

此时，就在他的右手边，那个光线无法照进去的地方，有一个人正蜷缩在那里。

他的身上披着一个麻布袋，一身的脏污显得他像是个落魄的乞丐。

但他却又穿着一双非常昂贵的鞋子。

虽然鞋子早就破破烂烂的了，但那并不是因为长年累月穿着导致的，而是因为长途奔跑，生生地磨破了鞋底和鞋面。

武攸绪知道自己还是成功地找到了他，接下来的问题就是如何神不知鬼不觉地杀死他吧。

这里虽然不是长安城了，但距离长安城不过两百里，真要说发生了点什么小有规模的暴乱，长安城内的那些大人物一定会知道。

就像昨天晚上似的，他现在都担心回去之后会不会有某些士族的人会买凶杀人，自己是否会成为他们报复的对象。

回到眼前，武攸绪翻身下马，从旁取下自己深以为傲的佩刀，他平时很少用刀，因为他觉得没有必要。

而且刀这种东西杀气太大，和他平日里修身养性的人生观也不太相符。

当然，他是达摩掌的高手也是不需要用刀的原因之一。

不过这一次情况特殊，他需要一把可以割开喉咙，切下脑袋的利刃，以方便他可以在不被任何外人察觉的情况下成功杀死裴奎福。

他漫步上前，脚步走的既轻又慢，生怕吵到对方似的。

不过那阴影里的人却在他停下马匹的那一刻就已然发觉了他，当武攸绪走到近前五步距离的时候，这人已然瞪着他猩红的双目看向他了。

武攸绪与这双眸子对视，便觉得危险逼近，那是一双只有常年生活在野外的嗜血猛兽才会拥有的眼睛。

他为自己竟然感觉到了恐惧而羞愧，他觉得这种感觉非常不好，他讨厌不在自己掌握之中的事情，那会让他心烦意乱。

通常他产生这种感觉之后，会选择立刻结束这件事情。

所以他拔出了佩刀，他要杀人了。

准确的说，眼前这个家伙已经不能称之为人了。

因为拥有那双赤瞳的主人，只有右半边脸还依稀能辨别出来是裴奎福，左半边脸已经完全呈现干瘪腐败的模样，并伴有流脓和难闻的气味。

“呜，呜……”裴奎福的嘴巴已经失去了说出正常人话的功能，他的大脑也因为毒药的侵蚀变得浑浊，时而清醒，时而迷糊。

但武攸绪辨别出了这并非裴奎福无意识的呓语，而是他清醒之下的呼唤。

他并不是在呜呜呜地哀嚎，而是在喊他武攸绪的名字。

可怕的家伙，他认出了自己。

或许他这一路逃跑也早该意识到了究竟是哪里出了问题吧。

武攸绪没有多说什么，他只是抱有纯粹的杀意，然后向裴奎福发动了攻击。

不过裴奎福却也并非毫无还手之力，他的左手已经干瘪的不成样子，但是却坚硬到可以直接握住武攸绪的佩刀而不会斩个七零八落。

他张开了嘴巴，露出了嘴里滴着恶臭口水的牙齿，他朝武攸绪扑了过来。

这个该死的畜生，本该束手就擒，安静等死的畜生，竟然胆敢朝他发起攻击？

武攸绪快速抽刀，一刀直接劈在裴奎福的脸上。

这一次，他的刀起到了作用，刀刃砍进了裴奎福的脸皮里。

他本以为就此一刀就足够了解裴奎福的，却没想到刀刃陷入一寸有余的地方，便动弹不得，像是被什么坚硬的东西卡住了似的。

武攸绪心中大骇，这玩意到底是个什么东西？

人类的头骨虽然已经非常坚硬了，但不会有反过来卡住武器的能力。

裴奎福的脑袋里就像是长了另一只手似的，让武攸绪想想就觉得恶心。

而裴奎福也利用这个空档，伸手抓住了武攸绪握刀的手。

与那个像是干枯藤蔓的手臂相比，自己的手臂简直可以说是冰肌玉骨，被裴奎福这样握着，他甚至都有了自己的身体被玷污的错觉。

为了避免这种感觉继续蔓延，他只能缩回手臂，但为了重新拥有佩刀的使用权，他借着抽手的动作朝刀柄来了一脚。

力量从刀柄延伸至刀刃，裴奎福痛苦的哀嚎一声，连人带刀同时朝后面栽去。

武攸绪乘胜追击，双手便是一招蕴含强大内力的“达摩双探”打在裴奎福的身上。

裴奎福的身体一时间竟然比脑袋飞的更快，形成了一种颇为滑稽的古怪造型。

而瞬间，他整个人也已经被打飞出去数十步之远，像个泄了气的皮球似的，又在地上滚了两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