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女巫的引导
夜幕在不知不觉间就降临了。
亚基尔湖南岸，我蜷缩在了赐福点旁，愣愣地望着零碎而又飘渺的金光。
······我究竟该怎么走下去才好？
不，不如说，为什么我会来到这片交界地，来到真实的艾尔登法环世界？
忽然，托雷特似乎发现了什么，警觉地抬起了头。
“······晚上好，褪色者大人。”
出乎我意料的，竟然是梅琳娜。这个赐福点，竟然能召唤梅琳娜吗？
啊，不对，又来了。
这里是真实的艾尔登法环世界，梅琳娜作为跟随着阿褪一起冒险的灵体，她其实想什么时候出来，就什么时候出来的吧。
只是我，还一直将她作为游戏里的那个小木头。
“······你来了？”我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干巴巴地打声招呼。
梅琳娜轻轻点了下头，跪坐在了赐福点对面。
我们之间，沉默了许久。
“······如果是我的感觉出错，还请见谅，褪色者大人。”最后，还是由梅琳娜开口，打破了寂静，“你的内心，现在充满了恐惧与混乱······请问发生了什么事了？”
“我······”我也不知道该作何回答，闭上眼，脑海里浮现的便是那一幕幕死亡的画面：涅利乌斯、被压扁的士兵、龙兽人······还有浸没在血泊中的自己。
“梅琳娜，小姐。”叹了口气，我直接说出了心中的结论，“对不起，我或许无法完成和你的约定······麻烦你，还是去找另外的褪色者，带你去黄金树吧。”
“为什么？”
“我······是我，欺骗了你啊。我并不是真正的战士，而是一个默默无名的普通人。”
“我无法理解你的意思，褪色者大人。”
“所以说，我根本不是什么褪色者，也不是战无不胜，渴望得到艾尔登法环的战士！”不知为何，心里充斥着急躁，我的话语就像决堤之水一样，喋喋不休，“我根本就不是来自于你们这个世界，而是普普通通的，没什么特殊能力的上班族啊！啊，虽然还辞职了，应该算是个阿宅······你能懂吗？”
梅琳娜看着我，重复了我的话语：“不是来自于我们这个世界？”
“是啊！”于是，我绞尽了脑海里混乱的记忆，全力向梅琳娜描述了原本那个和平安康的社会，描述了一个随便在大街上就能撞见的手无缚鸡之力的普通人，甚至将《艾尔登法环》作为游戏这件事，也告诉了梅琳娜。
当然，一些关键的结局，又或是类似菈妮这样需要隐匿一方的特殊情况，我并没有说出口。
而梅琳娜听了也颇为震惊，瞪大的眸子里透着一股不敢置信。
“所以，现在你知道了吧！我根本不是你所想的，所需要的那个强悍的褪色者！”我抱起了头，“我很胆小的······这里的死亡已经压得我喘不过气了，真是的，要疯掉了一样！”
夜晚的风轻轻吹拂，撩过了草地、灌木，发出了轻微的簌簌声响。
不知何方，传来了野狼的嚎叫，空辽孤单，遥远得几乎飘渺。
我们之间再度陷入了沉默，好久，好久。
“······其实，对你，我也撒了谎，褪色者大人。”梅琳娜缓缓开口。
“嗯？”
“抱歉，我曾说过，要代替指头女巫的职务······但我并没有办法引导你。”梅琳娜看着我，眼眸里带着些许愧疚，“就像现在，我也不知道该怎么给予你指引。”
她抬起了头，望着遥远的彼岸，那棵璀璨的黄金树，平淡如水的声音底下，仿佛翻涌着悲伤的潮水：“况且，其实我也失去了既有的使命······我忘记了过去，母亲在黄金树赐予我的那个使命，还有，即使肉体烧毁，变成灵魂形貌的身体，我还能继续活命的理由。”
像是石头落进了湖水，我的心里微微一颤。
抬起眼眸，正好与梅琳娜的那份温柔相对，她苦笑着：“这么想的话，我和你有些相似呢，褪色者大人。”
“······才不会一样呢。”我有些别扭地反驳。
“不，一样的哦。没有使命，甚至连活在这个世界的理由也不明不了。”说着，梅琳娜竟然微微笑了起来，伸出手摸了摸托雷特的头，“托雷特会选中你，让我与你相遇，会不会也是这个原因呢？”
“咴~”托雷特则是高兴地回应，伸出舌头舔了舔梅琳娜的手心。
但是啊······
“我真的很胆小哦，尤其是死亡······无论是别人的，还是自己的，都让我怕得不行。只要一想到它，全身就会颤抖不已，甚至动弹不得。”我还是想劝说梅琳娜离开，“跟着这样的我，或许你会什么事情也做不成的。”
“死亡固然可怕，毕竟我也算经历过了一次。”梅琳娜顿了顿，随后坚定地说道，“但我相信，褪色者大人，你并不会轻易死去！”
“为······”
“恕我冒昧，其实我一直在观察你，甚至一度怀疑，你是不是真的受赐福指引。”梅琳娜继续述说道，“但你的每一次战斗都告诉着我，你无愧于英雄之名。”
“那只是我借用游戏的相关知识，才勉强战胜对方罢了。”
“而那份知识，不正是你的力量吗？”
“可那毕竟只是游戏，是AI设定，你们是活生生的存在，又不会完全按照我所想的来行动。”我有些无可奈何，回想起涅利乌斯那个疯子，他的战斗方式，他的癫狂就几乎与游戏里不同，还又一次地令我差点栽在了他的手里。
“游戏，游戏，或许这正是你最大的傲慢啊，褪色者大人。”
“欸？”
“就像你说的，我们是活生生的存在，并不是你口中的游戏······这片苦难的土地，自从法环破碎以后，每个人，每个活着的生命，都是想尽了办法，才得以坚持下去。”梅琳娜的话语真切无比，像是一把手术刀，精准地落在了我的心上，“但从你的话语里，我好像感受到了一点别扭，无论如何，你始终把这里当作了游戏吗？还是说，我也只是你眼中的游戏？”
“当然不是！”我急于辩驳，但······看着梅琳娜认真而担忧的眼神，却又迟疑了起来，“当然······不是。”
不对啊。
或许，我的潜意识深处，如今依旧将这个世界当作了游戏中的那个《艾尔登法环》，当作了更高级的VR虚拟。
所以，遇上那些与游戏中产生冲突的现象，我总是会狼狈不已，甚至开始对背后包含的未知产生无比的恐惧，进而化作了对死亡的执想。
······或许，我自始至终都没有认真地，好好地去看一看这个世界啊。
“我很高兴听到你的否认，褪色者大人。至少说明了，你并不是讨厌我，才一直让我离开的吧。”梅琳娜忽然换了个话题。
——怎么会，我喜欢你还来不及呢，小木头啊。
“母亲说过，这个世界的确充满了危难，但她依旧渴望着带给这片美丽而充满生机的土地和平安稳，以及更多的赐福······就像褪色者大人你所描述的，原本的那个世界那样。”梅琳娜垂下了眼眸，“我恐怕没有她那样崇高的理想，原本也只是想去往黄金树，探寻自己活下来的理由······但现在，能否容许我修改一下我们的约定，褪色者大人。”
“嗯？”
“能否让我们一起，还有托雷特，一起好好地探索这一片由母亲守护下来的土地······或许，在这期间，我们都能够回想起，自己的使命与生存下来的理由。”这一次，梅琳娜主动地向我伸出了手，微笑着询问道，“褪色者大人，可以吗？”
“······当然可以！”我不由地动容了，下意识地握住了对方。
就连托雷特也欢快地发出了马鸣，用头蹭了蹭我们紧握的双手。
“话说起来，褪色者大人，既然你来自于另外的世界。请问，能不能告诉我，你真正的名字？这样称呼起来也更加方便。”
“额······关于那个的记忆，好像有点模糊欸。”
“是吗？真可惜。”
“······零。”
“嗯？”
“梅琳娜，你可以叫我‘零’。在我的那个世界里，零是一个环，是什么都没有的虚无，也可以是一切的起点······我很喜欢‘零’的发音，而且它也能代表着，我们的旅途从现在，从零真正地开始，这是我和你的约定。”
“我知道了。那么，请再一次地多多关照，零大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