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7章 一颗种子

夜色如同致密的黑纱慢慢在空中铺开，遮住了光亮。黑龙潭水波平静，雾气升腾，这些雾气与妖林的出处是一样的，都是是来源于一处凶名赫赫的绝地——鬼雾绝地！

没有人知道鬼雾绝地存在多久了，也许是万年，也许是十万年，甚至更久。它就如同它的名字一样，鬼，所以很久以前天衍大陆便流传了一个说法，“鬼雾绝地的雾气都是很久以前的强者死去之后的魂魄所化，带着深深地怨念，终年不散。”

鬼雾绝地是可怕的，古往今来，有诸多的武者进入其中想要一探究竟，但都没能活着回来。这些人中包括无数的强大武者，有武皇强者，亦有武帝，甚至还有传说中的武神。因而，鬼雾的威名响彻整个天衍大陆，可以说没有几个武者不知道的。

然而，就是在毗邻鬼雾绝地的黑龙潭附近此刻已经点起了一堆堆篝火，搭起了一座座帐篷，甚至不时传来几道欢笑声或是叫骂声，这些抱着“撞大运”想法的武者俨然已经将这儿当做了一处乐园。

张雨站在几座帐篷的不远处，抬头看向夜空。她不由想起父亲先前的感慨，两位师兄或多或少都会感到激动，但是她只感到了不舒服。

“没想到千流小兄弟竟然是朱院长的弟子！”

就是这句话，一直萦绕在她的心间，怎么也挥不去。她曾经十分想要知道千古的身份，但是现在她不想了，反而十分讨厌听到这句话。

这话就像是普照大地的阳光，那些隐藏在最暗与最深处的冰雪终是要融化，现出最为真实的一面。真实并非不好，只是有些东西不能暴露，也许冰雪下面隐藏的是一条暗河，一旦暴露，将隔开两片天地。

“他……会离开吗？”

张雨对着夜空问了一句，虽是问，但她早已经知道答案了，他就像是那条被冰雪覆盖的暗河，暴露之后，就是他们彻底分开的日子。

她不想让他离开，即便是跟着一条流浪狗生活了半个多月的时间，也会有感情，何况他不是流浪狗。他曾给过她礼物，他曾在危机关头救过她的性命，他有时还会跟她拌嘴，但是那种感觉真的很好。

这也许只是一种最为单纯的依赖，还未能萌成感情，但已经化作了一颗种子，一颗埋藏在她心里的种子。只要有合适的环境，这颗种子终会芽，甚至开花，最后结果。如今这颗种子被施了一层刺激性的肥，种子将要芽了。

“雨姐！”

就在这时，一道声音将张雨给惊醒了。声音无比熟悉，是那个人的声音，他已经回来了，但是可能下一刻就要走了。

张雨身子一顿，随即转过身来，那双清澈如波的眼睛注视着千古，欲言又止，最后还是说道：“你是不是要离开了？”

千古一怔，他不知道该怎么回答这个问题，他也从未想过这个问题，只是这个问题来的太突然了，他终究还是要离开的。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要做的事情，他是一个惨遭灭门的人，他需要为爹娘与妹妹报仇，所以他不可能选择与张父几人生活在一块儿。可是这种平静的生活又让他感到依恋，他心里不想离开，他喜欢这种生活。

千古没有及时回答，虽心中已有答案，但他下不了那种狠心。而他对面的那人不想听见那个答案，她现在什么都不想听，她害怕他一张口，她心里弥留的那一点希望就会彻底破灭！

时间悄然流逝，夜色蔓延，篝火腾腾，草地上拉着两条长长的身影，不时依偎，不时分开，不时交融。那晚间的清风来回穿梭着，如同少女的一颗躁动的心在不安分地跳动着，希冀那些美好。

“千流兄弟，你回来啦！”

这般气氛并未持续太久，就被一道大嗓门给打破了，只见洪流一人当先走来，身后还跟着张父与朱飞二人。

千古强压心中的怅然，对洪流三人点了点头。

“千流兄弟，你可把我们瞒得好苦啊！”洪流走到近前，惊叹道：“没想到，你竟然是朱院长的关门弟子！”

洪流毫不掩饰心中的惊讶，张父与朱飞也是神色震惊。他们生活在泗水城，朱院长的大名他们如何不知？

若论泗水县城谁的实力最强，非朱院长莫属！

他就是一个谜，就像别人只知道他叫朱院长而不知道他的具体姓名，永远让人捉摸不透。尽管没有人见过他出手，但是毫无疑问，他的实力最强，何、吕、李三家老家主在他的面前也要恭恭敬敬地喊一声“院长”。

千古也没有多费口舌在身份上去做什么解释，院长胖爷爷传他《基础拳法》，严格意义上也算是他的师傅。

“之前有意隐瞒身份，还请大家见谅！”

“我还是叫你千流兄弟，这样叫着顺口！”

洪流对千古隐瞒真实姓名一事根本就不放在心上，千古拥有如此显赫的身份还能跟他像往日那般相处，还能称他一声“洪哥”，这已经让他感到无比兴奋的了，又何必再去拘泥于隐瞒身份的事情呢？

“千流，你这次回来是打算跟我们一起？”

张父在这个时候说道，双眼注视着千古，目光有些希冀，因为此事关乎着他与千古之间的一个约定。若是千古能够留下来，无疑将会给他带来非常大的帮助，免去了他的后顾之忧，他也能安心报仇。

洪流师兄妹三人听到此话之时，都是一顺不顺地盯着千古。他们自然也是十分希望千古能够留下来的，毕竟大家在一起相处了这么久，期间又经历了一些事情，患难与共，是有感情的，都不想分开。

千古看着大家无比紧张的神色，心里感到十分温暖。他知道大家都很关心自己，是真正从心里上不想自己离开，这是毋庸置疑的。

他于是说道：“暂时不会离开，至少在黑龙潭之事结束之前不会离开。”

张父几人听后，终于松了口气，那一直悬在的心上的大石也跟着落下了。

唯独张雨，在听到此话的时候，一点也高兴不起来。暂时不会离开，也就是说，他终究还要离开的，这一刻，她感到十分的落寞。

几人在高兴了一会儿也想到了这一点，说到底，千古还是要离开的。

张父看着一旁的女儿自始至终都没有抬头，心里一阵无奈。作为过来人，他能看出女儿多半是对千古产生了好感。如此花季年龄，又逢一个拌嘴之人，而且这人还多次帮她，就算铁石心肠之人也会蛋刀一丝温暖。

只是，千古注定是要离开的，回归到属于他自己的世界，日后很难再有交集。想到这些，他也只能在心里默默念道了声“有缘无分”。

见大家情绪都不是很高，张父于是说道：“天下没有不散的筵席，有聚有散，你们也不用表现的像是生离死别那样。何况在黑龙潭之事结束之前，千流还会与我们待上一段时间，不是？”

“再者，千流身为朱院长关门弟子，日后即便离开了，也总不会离开武神院。倘若你们真想念的慌，自可入武神院寻他！”

听到这话，张雨似是想到了什么，那张清冷的面庞立时浮现两朵彤云，小声嘀咕道：“呸，谁去想这根烂木头？”

只是这话声音太小，下一刻就被洪流的大嗓门淹没了。

“哈……哈……倒是差点把这茬给忘了，千流兄弟可是院长的关门弟子。要是以后有人敢欺负我们，我就告诉他，院长弟子可是跟我们认识的，而且还一起患过难，吃过饭，聊过天，睡过觉……”

朱飞本来也是打算附和一声的，但越听越是感觉不对劲，连忙制止洪流，道：“师兄，过了，过了！”

洪流这时感觉到一道杀人的目光，也想到他刚才的话说的有些离谱了，讪笑了两声，然后低下头来。

张父摇了摇头，脸上却是带着微笑，他想要的效果已经达到了。不论是洪流师兄妹三人，亦或是千古，他们终究还是个孩子，对于人情冷暖经历的不多。没有经历，所以只能算是一个孩子。

分别是痛苦的，但是他们必须要学会承受。世间痛苦之事很多，除了分别，还有死亡等更多的痛苦，他们迟早会经历的。

没有经历，又哪来的成长？

张父随后又道：“你们可别忘了，我们此番来黑龙潭的目的。之前我已向人打听，三家的老家主都曾去过黑龙潭进行探查。那条蛟龙已经时日无多，想来用不了多久就会对蛟龙动手，估计也就在这一两日了！”

“这么快？”洪流忍不住说道。

几人也都被这突来的消息给惊住了，他们之前分明得到消息，离蛟龙大限至少还有半个月的时间，这来的也太快了。

千古暗暗攥紧拳头，体内的血液仿佛被瞬间点燃，他终于等到了，这一天也终于快要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