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6章 誓师
那一日后，蒙家军的先锋军多了一个小兵，一个很是不起眼的小兵。只是负责帮助一众士兵与将领送水送饭，擦洗桌凳，没有人注意到这个小兵是怎么来的。先锋军有近万人，谁有会去在意一个负责劳务的小兵。
整个军营都在有条不紊地进行，只不过练兵的时间比以前要少了，出入军营的车辆一日比一日密集，所有人都意识到一场大战即将来临！
这一日，天际刚刚放晴，一道号角声忽然吹响，响彻了整个军营上空，且在半空盘旋了许久方才落下。
“集合！”
第一道集结声响起，跟着一道又一道的集结声响起，各支军队所有的士兵快速集结，汇聚成了上百个方阵，从四面八方向拜将坛汇聚。
而在拜将坛上，大将军蒙挚早已站在那里。一身银色战甲，白色战袍迎风乱舞，在风沙之中有如一尊战神站在那里，头顶天，脚踏地。
“龙翔军，到！”
“虎贲军，到！”
……
仅仅不到一炷香的时间，上百万的大军齐聚拜将台下，上百万道气息汇聚成滚滚洪流，直冲霄汉，四周尘沙尽退。
风在吹着，云在飘着，地上的大军寂静无声，各个严阵以待，目光齐齐注视拜将坛上的那道身影，等待着命令。
“养兵千日，用兵一时。”
就在这时，那一直沉默不言的大将军蒙挚终于开口说话，“你我众将士上下齐心，日夜练兵不缀，为的是什么？”
“报仇！报仇！报仇！”
一众士兵呐喊，声动云霄。
“你的战友倒下了，你的兄弟倒下了，你身边的所有人都倒下了，你们该做什么？”蒙挚这时再次朗声问道。
“报仇！报仇！报仇！”
“在那面墙的对面，染着无数人的鲜血，埋着无数人的尸体，这里面有你们的父亲，你们的祖父，你们的先辈。日复一日，年复一年，他们永远地留在了那里，是你们的敌人将他们留在了那里！”
“报仇！报仇！报仇！”
“楚国，狼子野心，万年以前吞并我陇西七郡。今时今日，它又来作祟，派遣奸细潜入我大秦，伤我将士，杀我皇子，谋害我大秦子民，亡我大秦之心不死。我大秦将士，堂堂男儿，该当何为？”
“报仇！报仇！报仇！”
“刘千古，楚国奸细，今诛我将士，杀我皇子，谋害我大秦子民。他就在那面墙的后面，即将进入楚国。其过罄竹难书，其罪天理难容，楚国欺我太甚，欺我大秦将士无能，我们又当如何？”
“报仇！报仇！报仇！”
呐喊声震动天地，千古的双耳“嗡嗡”作响，目光却是失去了神采。到了此刻，他终于明白那日蒙挚所说的意思了。
师出有名，大秦对楚国动兵必须要拿出一个名头来，否则会被天下人看做是非正义之战，而他显然成了这个名头。
这个“楚国奸细”的名头一旦落下，自此以后再也无法更改。谁都知道他是楚国的奸细，为世人乃至无数后代唾骂。
这一刻，千古的心一下变的空空荡荡。这种感觉就像当年山神村被屠灭，大荒武神院被毁那种感觉——无家可归！
纵然他对洪武帝以及那些权贵有万般的不喜，但家是无辜的，大秦是无辜的。他可以没有皇帝，但他不能没有家。
不过，他也没有去怪蒙挚，而且这个想法显然也不是蒙挚一个人的，后面肯定站着一个洪武帝，所以怪不得他。
千古不知道这场誓师大会究竟持续多久，反正当他回过神来的时候，誓师大会已经结束了，所有的士兵都在忙碌收拾东西。
“唉，小古，还愣着干什么，赶紧收拾东西！”
就在这时，一名先锋军的士兵路过了千古，拍了拍他的肩膀，只是说了一句话，头也不回地从他身边跑过。
千古立刻回过神来，强行将心中的最后一丝留恋去除。眼下事情已成定居，他无法改变什么，为今之计就是离开这里。
再者，离去并意味着逝去，终有一日，他还会回来的。待得他再次回到这片大地之时，一定要真正在这里站住脚，任何人都无法撼动！
大军开拔是午后，上百万的军队一齐开拔，声势必然浩大。如同一条长龙一样向剑门关进，似是生怕人不知道似的。
而在那剑门关前，一道曼妙的身影怀中抱着一只小狼崽子，似是在为等待着大军的到来，但目光却是看向剑门关外。
“不愧是蒙大将军！”李月心收回目光。
实则在千古前脚刚刚离开成都县，她后脚也跟着离开了，但她并未前往军营，而是守在剑门关，因为她相信一定会有想象不到的结果。
事实如她所料，当整个蜀郡所有人的目光还聚在誓师大会的时候，一队骑兵早在后半夜便轻悄悄地离开了剑门关。
之后，不用她去想，她也知道这队骑兵直取楚国边关。明修栈道，暗度陈仓，像这种掩人耳目的事情蒙大将军已经不是头一次做。
李月心轻叹了声，她并非好哭好闹的小女子，但她今日却是留下了泪水。因为对面就是楚国，有着她的亲人，眼见敌人杀去，她却无能为力。
“嗷……嗷……”
似是感觉到李月心的心情，小狼伸出小脑袋在她怀里轻轻地拱了拱，在安慰她。但是几下之后，它忽然竖起小脑袋看向一边。
“是他来了吧？”
李月心摸着她的小脑袋问了一句，见小狼点头，她多少有些诧异，未曾料到千古竟然真的能够在蒙家军中混下去。
要知道，他的事情纷传整个帝都，帝都的来人也早就到达了蜀郡，蒙家军中必然也有帝都来人，他又是怎么不暴露的？
思索了片刻，李月心最终还是摇了摇头。正如千古一样，他不想知道他们的事情，而她也不想知道他的事情。若是能够知道他的秘密固然是好，至少可以换做一个人情，如果不能知道她也不会强求。
收起思绪，她站在离剑门关不远的一座高楼上，目光眺望向街道。而在街道的后面，已经隐约可以看到大军驶来。
作为先锋官，蒙骜自然而然地身先士卒，身下骑着一头高大英俊的血色鳞马，与他身上的血色战袍融为一体。
街道上的众人对着这位娘亲不凡的将领指指点点，赞美之词不绝于耳，但他的思绪早已飘到了另一个地方。
去时匆忙，他不曾跟那人道别，但如今想来，他反倒觉的自己做错了。也许他这一去就再也回不来了，那一面是他最后的一面。
摇了摇头，蒙骜昂挺胸，但在抬起头来的那一刻，目光再也无法移动了。远处站着的一定是她，他不会看错。
于是，他下意识地想要驾马而去，但又立刻意识到他这是在出征，一切都得按规矩来，只能看着那道身影。
但这并不妨碍另一个人，既然已经认定了这条路，那她就要一直走下去，哪怕是装也要装的真实一点。
她于是抱着怀中的小狼跑了过来，脸上的纱巾随风飘荡，下面的绝美容颜若隐若现。眼中带着泪花，却不知几时而流。
等到二人相距只有百丈的时候，蒙骜再也忍不住了，夹着身上的血色鳞马疾驰而去，很快便窜到了近前，一把将那人拉在马上。
二人同乘一骑，就这么相望着，看起来脉脉含情，谁也没有开口说话，打扰这来之不易的短暂安宁。
“我来了！”
“嗯！”
蒙骜连连点头，一双虎目腥红，声音嘶哑地说道：“我……我以为你不来了，没想到你还是来了。”
“让我再多送你一程！”
她的话很轻柔，蒙骜没有任何犹豫，驾着身下的血色鳞马一起朝剑门关走去，直至到了剑门关前。
“再让我送你一程！”
“可……可是……”
“不要说，再走一会儿！”
李月心竖起食指挡在了蒙骜的唇边，蒙骜犹豫了片刻，最后牙关一咬，二话不说带着她向剑门关外走去。
“大将军，这……”
副将脸色有些难看，即便是送军也能跟着大军一起出关，这是大秦的铁律，任何人都不能破坏，哪怕是洪武帝自己！
“不用管他！”蒙挚神色不变，嘴上却是说道：“传令驻扎在蒙府的府兵，立刻灭杀李氏商会，一个不留！”
“这……又是何故？”副将不懂了，“大将军，那李小姐可是李氏商会中的人，您要是灭了李氏商会，少将军他……”
“他们没有任何可能！”蒙挚面无表情地说道：“哼，她以为能瞒住所有人？区区楚国的细作，也配与我儿成婚？”
“是！”副将不再多言。
而在剑门关外，李月心脸上带着泪水，手上却是沾着血水。血水流经她的素手，染红了她的衣裳，也染红了另一人的衣服。
蒙骜看着胸前沾满鲜血的匕，没有感觉到任何苦痛，大脑一片空白，只是张了张嘴，却是什么话也说不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