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恼羞成怒
“屁话!”
在外面伸头往里面瞧的几个婆子早就看不过眼了。
要她们说,主子的脾气就是太好了,受了太妃的气也就罢了,连一个没有名分大肚入府的贱妇都敢跑到她跟前造次。
她们身为荷芳院的奴才,又拿了主子这么多好处,自然有一片赤诚的护主之心。
院里刘妈妈是个直来直往的人,当即就没忍住说道:“谁家怀孕的女子不柔弱,我当初生我儿子的时候整天粗茶淡饭,生产前一天还在地里插秧呢。”
装什么装,矫揉造作罢了。
闻言,沈曼娘咬牙切齿的看着刘妈妈。
“你这个刁奴,这里哪有你说话的份!”
“我肚子里可是永利王府唯一的骨血,你那贱身子骨哪能跟我比!”
刘妈妈立刻连连弯腰,自愧不如道:“是是是,比不上,我就是没姑娘命好,前些日子还是罪臣之女跟我们一样的身份,现在攀上主子,果然就变娇弱了。”
沈曼娘火气蹭的窜上来。
罪臣之女这个身份本就是她的痛处,在勾搭上宋畔山之前她一直在庄子里做苦力,好不容易母凭子贵进了永利王府,可黎云昱这个贱人却迟迟不肯给她身份。
如今,连这些曾经王府的奴仆也敢骑到她头上耍威风。
这让她如何受得了!
“你这个刁奴,敢嘲讽我!来人,把这个奴才的嘴巴打烂!”
刘妈妈也没再怕的,“姑娘这可不是你说了算,如今我几人的身契都在王妃手里,要啥要打,也要王妃发话。”
“你们是王府的奴才,畔山才是统管全家的人,你敢这么得罪我,信不信我让畔山全把你们杀了!”
刘妈妈明明已经害怕了,却依旧梗着脖子,不说话。
看够了热闹,黎云昱才佯装无奈的开口,“沈姑娘别闹了,既然你说你身子骨弱,必定是受不了太过激动,何必跟你一个仆人置气,不就是想吃人参和燕窝吗,刘妈妈,你亲自去街上一品堂买来给沈姑娘送过去。”
刘妈妈不情不愿的应了一声,扭着腰身便往外面走去。
沈曼娘这才心满意足的离开,离开时看黎云昱的眼神带着嘲弄和恶毒。
想来,免不了要找宋畔山去告状。
果不其然,晚膳时间,宋畔山怒气冲冲的来到了荷芳院。
黎云昱刚站起身迎过去,就听他劈头盖脸的一顿数落。
“府里是有多穷,连个燕窝都没有,我将中馈交给你,是让你好好管理后宅,不是让你苛待家人的。”
黎云昱看着他,脸上的表情走马观花一般,先是悲痛,捂着自己的胸口不可置信的看宋畔山,随后眼眶发红,眼泪盈满眼眶,眼泪欲落不落,最后又强壮坚强的逼回去。
她没有为自己辩解,而是平静的问道:“夫君,你可看过这些年家中的账本?”
“大丈夫读的是圣贤书,看的是兵策论,我又不管理后宅,看那些做什么。”语气很是不屑。
黎云昱心里呸了一声,圣贤书,兵策论,都读到狗肚子里了吧。
忍着心里的厌恶,黎云昱继续说道:“那夫君可知道,在这一年里,王府的支出是多少,进账又是多少,当然,不包括王府亏空国库的那些银子。”
一提起国库亏空,宋畔山立刻干咳一声,脸色跟着一沉,明显恼羞成怒了。
“别扯那么多,你有话直说。”
黎云昱佯装不知道他动了怒,继续说道:“这一年间,府里的支出是五万两千四百两,而进账,只有五千三百二十一两。”
收入和支出天差地别,难怪会去亏空国库来保全府里的开支了。
听到这个数字,宋畔山明显惊到了,“怎么会.....”
黎云昱继续说道:“而那五千多两的进帐,也只是来自于几个庄子上的粮食收成,府里的几个产业店铺,基本上都亏本了,一点进账都没有,另外还要支付店铺活计的开支。”
宋畔山彻底说不出话来了,呆愣的看着某一处,一脸茫然。
傻眼了吧。
黎云昱心里冷笑,谁能想到表面上光鲜亮丽的永利王府,内里其实早就烂得如一团棉絮。
前世,她汲汲营营拼尽一生,才将永利王府恢复成往日盛况,可自己没享过一天好日子,还给他人做了嫁衣。
这一辈子,她要将这些东西全都牢牢抓在手心。
那些数不尽的钱财、产业,她哪怕全捐了,也不会便宜永利王府一分一毫。
这辈子永利王府想空手套白狼,天王老子来了,都不可能!
宋畔山好半晌没说话,脑子里全都是黎云昱方才那些话。
入不敷出,捉襟见肘。
偏偏他一直不知情,自从永利王府一代比一代衰落后,永利王府在朝堂就空有一个爵位,许多手握实权的高官已经不屑和王府打交道了,为了维持王府的排面,宋畔山一直在和几个高官有来往,逢年过节都要大手笔来送礼,母亲也爱面子,衣食住行从不亏待自己,吃穿要最好,出行要最有排面,他守着户部,母亲总说家里银钱不够,所以便慢慢的学会了监守自盗。
没想到.....害了自己。
幸好皇上顾念祖上功德,给了他将功赎罪的机会,他这才匆忙娶了江南富商之女黎云昱。
解了一时之困,可他却忘了追究其根本原因,原来府中竟是如此衰败。
也不知道母亲这些年是如何管家的!
他恨恨握住拳头,又恼又怒又怨。
耳边传来女子啜泣的声音。
“夫君说我苛待沈姑娘,可我早就交代了,若是沈姑娘需要名贵食材补身,我可以从我的嫁妆出钱替她买东西。”
“另外,母亲的院子里,我已经恢复了她之前每月五百两的月例银子,好在我手中还有点闲钱,我只求个家宅平安,可若是长期以往下去,我怕.....我的嫁妆总有坐吃山空的那天,到时候.....哎.....”
宋畔山看向她哭红的双眼,又看向她桌子上三菜一汤的素食,心里多少有些愧疚。
他软着声音说:“我不懂管家之事,方才是我委屈你了,你家是经商的,想来你从小耳濡目染,自然懂得如何经营后院,管理产业,以后你便放手去做,包括家里的产业和库房钥匙,也都给你保管。”
“这....这不太好吧。”黎云昱推脱道。
“没什么不好,我相信你。”宋畔山抓住她的手,语气强硬,不容置喙。
黎云昱嘴角缓缓勾起,笑意不达眼底,柔声说了个“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