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委任
“说起灾民，我倒想知道你们对于灾民如何过冬的看法。”他故意扯开话题给几人一点考虑的时间，在这种近乎亡国的局面下他没有太多的时间进行内耗，所以在最开始他就要建立一个上下一心的集团。这样才能用最大的力量、最高的效率度过王国的危机。
对于这个问题安卡西最有发言权，她那小小的领地里收留了超过两千名难民。
最开始时还一切安好，但随着逃难而来的人越来越多领地就开始出现各种各样的问题，现在就连她也对灾民们能否熬过冬天抱有怀疑。
“陛下，我预计这个冬天将有超过七成的灾民会冻死在王都里。这还是您开展新政进行救济后的数字。即便您今天从贵族身上敲诈了一笔不菲的资金，但对于灾民这个无底洞而言依旧是九牛一毛。”
“我赞成安卡西伯爵的话，粮价在未来还会继续涨，那群贪婪的粮商绝不会放过这个机会。”
可杰洛特表现出来的神情像是根本不害怕般，反而还有说不出口的淡定“按照常规的救灾方法来看，死亡人数的确是在七成上下浮动。现在你们领地里的灾民是如何的？”
“为一口食物打架斗殴、欺辱霸凌、偷盗抢劫之事盛行，甚至因为我削减口粮的举动传出不好的流言。我不理解为什么我给了他们吃喝，给他们提供住处他们不感激我反倒还因为我削减口粮辱骂我，视我为仇寇。削减口粮的举动不过是想让我的粮仓坚持得久些，他们也能……”安卡西说到一半就不再开口了，对于这些事情她着实无语的很。
随着杰洛特目光的扫过，几乎所有人都微不可察的点头同意。
“和安卡西伯爵不同，在犯罪问题出现的最开始我就采取了高压措施，但效果也不怎么好。通常是仆人和骑士们离开后又恢复了往日穷凶极恶的样子，并且与安卡西伯爵不同我的领地里已经过数次削减口粮的举措，而灾民们看我的眼神也从最开始的尊敬，逐渐演变成漠视以及到现在的憎恶。”加西奥多颇为无奈的说着。
杰洛特明白这就是所谓的斗米恩升米仇，而这些也是建立在饥饿乃至生存的基础上，如果情况继续演变下去最坏的结果约莫是几人得用武力驱赶灾民，然后两者之间爆发一场新的冲突，一场无论如何都会导致两方彻底决裂的冲突。
而这场冲突也将预示着灾民将只剩下两条路可走，一条是在沉默中消亡也就是不择手段的活下去，至于会发生些什么历史上自然灾害时期就已经给出了所有答案；另一条就是在沉默中爆发，先前在别有用心之人的刻意引导下，灾民们将矛头直指这个上位仅仅三天的新王便是最好的证明。
有时候他们的愤怒只需要一个由头就能爆发，这也是杰洛特近几日不停用施粥等怀柔方式安抚灾民的重要原因。火药桶里的火药不能再继续增加也不能一次性的全部拿走，只能通过各种方式缓慢的削减。
“嗯，和我考察的结果差不多。城内贫民窟等灾民聚集地里也都是这种情况，甚至最近王都治安水平达到了历年最低。我相信他们的举动也让诸位对灾民是否值得拯救这个事画上了问号。”
“我想说的是常规救济方法只会加剧这种矛盾，如果我老老实实的按照以前的方式救济灾民，那么所有想要继续活下去的人会为了那三成名额大打出手，我的财政显然也无法支撑灾民那般庞大的消耗，所以我决定打破常规让灾民们自己养活自己。这是我的计划，几位可以看看。”
随着新王的手势，书记官为每个人发放了一张计划书，计划书上的词汇很新颖叫做以工代赈。威尔士忍不住对杰洛特投去好奇的目光，这是第几个新词了？以往以废柴闻名王都的新王为什么能冒出这么多奇妙的词语和不错的点子？
随着目光的快速扫视，众人脸上的轻视逐渐变成严肃到最后甚至不停的点头表示同意，他们也渐渐明白新王所说的让灾民自己养活自己的意思。
真要按照这个计划来办，王都灾民的死亡率甚至可能降低到一个很小很小的数字，甚至没有！联系到今天所签署的《奴隶解放宣言》，简直是在给所有底层人民一条活路，靠着王都内近十万人支持他说不定真有机会……
能在绝境当中想出这么一套组合拳，他真是个天才！
“看完之后觉得如何？”
“陛下，您如何让灾民还有奴隶支持……”安卡西刚想说如何让奴隶也支持杰洛特，但立马就想到了今天签署的那份宣言，原来新王废除奴隶制度的口号并非空穴来风“我觉得这个政策实施成功的概率很高，响应人数也会很多。”
但同样的《奴隶解放宣言》的发表也会激化他与贵族之间的矛盾。
“能活过冬天对于很多灾民而言本身就是一种奢望，更不要说他们甚至能在‘以工代赈’政策下赚到改善自己生活条件的钱币。”
拉尔夫也跟着点点头，抛弃掉贵族这个不稳定因素，这政策几乎能完美解决当前令人头痛的灾民问题，在民心的加持下国王自然能与贵族集团形成分庭抗礼之势。
十多万的民众发起狠来哪怕是王都庞大的贵族集团也无法抵挡，而且从种种迹象表明比起那永远喂不饱的贵族集团，新王更愿意从底层人民入手获得他们的支持。
杰洛特快速将盘子里的吃的塞进嘴里，然后放下那一对小巧的木棍看向几人“我并不想与任何人为敌，但现实是我没办法做到在不与任何人为敌的情况下挽救一个即将覆灭的王国，所以对待敌人我会采用最严酷手段进行打击。我并不会强迫在场任何一人留下来为我做事，但我希望你们永远不要成为人民的敌人。”
说完，他做了一个请的动作，显然是将时间和选择留给了他们。
他的那句永远不要成为人民的敌人让几人的内心受到莫名的触动。
“陛下，您希望我这一把老骨头能为您做些什么？”加西奥多将头上的礼帽放在桌面上端起酒杯轻轻抿一口，那优雅的模样让人忍不住赞叹。这个动作也让旁人看出他的想法。
杰洛特很明白这位优雅的老者已经愿意帮他便微笑道“您是我阵营中少有的军事类型人才，自然是担任我新军的首席顾问兼指挥官。”
说着杰洛特有点不好意思“因为新政第一阶段‘救济’明天才开始，所以我现在除却五百多的亲卫以及一百来名皇家骑士团骑士外再无多余的人手。不过您请放心，在您刚刚看到的计划里有军队招人一项，我会在接下来一段时间进行新编第二、第三营的招募，届时配上五百亲卫将会有一个团的规模。”
“一个团的规模？”加西奥多对于杰洛特新提出的军队编制抱有好奇的态度，因为按照古制一个军团的人数应该在一万两千五百人左右，但国王所提到的第二第三营加上亲卫团组成的‘团’级作战单位人数应该在一千五百人上下。
“对，团！一个新军的团！而且这个团将不再以冷兵器为主，而是以火药武器为攻击手段的新军！”杰洛特特意卖了个关子“至于什么是火药武器，待会儿您或许就能明白。”
有人表态，那本就在同意边缘的人自然也会选择加入，特别是像安卡西这样的女伯爵。她根本不在乎坐在王座上的人是谁，她在乎的是坐在那王座上的人能否拯救王都数以万计的灾民。
现在才九月出头，寒冬这个能夺走无数人性命的恶魔尚未登场，高昂的粮价已初露锋芒，若是饥饿伴随着寒冬一起到来那么届时用炼狱来形容王都恐怕都不过分。
既然年轻的新王不愿意看到自己先祖辛苦打拼下来的领土拱手让人，而且提出的赈灾方法又有极高的可行度，那么她为什么不能参与到新政里去呢，那怕这场新政到最后还是要以战争为结束。
“我愿意支持您，但我的条件是如果哪天您违背了自己的话‘永远不要成为人民的敌人’，那么我将会毫不犹豫的退出并站在人民的那一方！”
哇塞！这人身上的光芒好耀眼啊！
杰洛特盯着这位散发着耀眼光芒女伯爵的眼睛正色道“永远不会！那么以后就请您暂时担任我的内政部长。同样，这个选择也是双向的，如果您有一天没能跟上我的步伐那么我也会将您淘汰掉，这件事适用于所有人，也包括我自己。”
他斩钉截铁的说着，眼中逐步露出坚定的神色。
“或许您需要一名外交官，我曾随拉.瓦尔大使出使过卡西克王国等地或许会对您现在的处境有所帮助。”
“当然，安托子爵！我已有大致的外交计划与您，在王都里您也是我为数不多经过考虑的人选，没有之一。”杰洛特顿了顿，他很清楚时间对于现在的他或者说现在的拉齐奥王国有多么的重要“那么就暂时请您担任我的外交部长。”
“听说您最近在联系原王都匠人协会，我和一些人是故交且懂得些建造类的知识，特别是计划里提到的水渠那一方面，我相信我也能为您提供些帮助。”拉尔夫.班森起身抚胸道，从今天种种方面来看这位并非像上任国王查理那般的昏聩无能之辈。
“好，拉尔夫先生。我现在任命您为我的代住建部部长，至于匠人协会的我也会给予相应的官职，我甚至能在此地许诺帮助他们完成那堪称不可能的摘星楼计划！”
拉尔夫眼神中略带狐疑，他本身就是这个方面的行家自然清楚查理提出的摘星楼计划有多么的荒谬，那可不是孩童玩儿的搭积木游戏，高耸的建筑就意味着地基以及底层将会十分庞大臃肿，对材料的考验也达到一种可怕的地步，以现有的技术几乎无法完成！
很快他就将这个疑问打消，权当是杰洛特招揽人才开出的价码，想来那群愿意为建筑付出生命的疯子们会为了这点虚无缥缈的希望前来。
最后，新王将目光投在今天第一个抵达的威尔士身上，这位要钱没钱要地位没地位的底层贵族究竟是何等想法他暂且还不清楚。
“陛下，我一直在思考您所说的王国里将只会剩下您一个贵族这件事！”威尔士抛出自己的话语，身为底层贵族的他自然知道这意味着什么。
杰洛特耸耸肩，在他的构想里自己这个国王会如同英国等君主立宪制国家一样成为一个名义上的存在，那怕以后再有新贵族产生也只会具备名义上的地位而已，毕竟想让社会发展就需要不断变革，将不利于社会发展的因素排除掉。
当然这些只是暂时的构想而已，现在的他没有任何能力能改变一切，甚至连自己的小命都处于岌岌可危的局面。
“如果您愿意给像我这样的没落贵族甚至贫民晋升的机会，那么我威尔士.基尔伯特愿意向您效忠直到生命的尽头。”他说的很认真，作为一个无数次被人踩着脑袋上去的底层贵族而言，他受够了这种以血缘和利益构成的统治结构。
新王要废除这种结构，并且采取更加优秀的行省制度来治理整个国家，愿意选择有能力的人担任相应职位，这便是他梦寐以求的东西。
“我向你保证，在未来的王国里不管是什么人，不管是什么种族，不管先前是什么身份，只要有能力并符合王国制定的标准通过王国开展的测试，我就会给予他担任官员乃至晋升的机会。”杰洛特再度做出保证，因为在他看来整个社会本来就该是能者上庸者下“那么就请您担任我的暂代财政大臣！”
“遵命，我的陛下！”威尔士坚定的说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