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斗法

在宇文钰轩长大之后的后面这几年里，他身边从来不缺女人，有别人送的，也有两情相悦的，但他从来没有开口承认过谁，也从来没有人责怪他。

因为，所有人都知道成王殿下早有婚约，王妃之位早有其人。

他对所有女子都若即若离，但从来没有人说他薄情。

相反，所有人都知道成王殿下是个信守承诺，重情重义的人。

戏演多了，演的时间长了，有时候连他自己都以为自己是个长情的人。但在心里的某个地方，他又清楚地知道，他之所以这么做，是因为他需要时间长出自己的羽翼。

而今，他羽翼渐成，心里自然也期望身边能够有一个可以跟他比肩的女子。

这个女子必须聪慧，必须强大，必须宽容，必须跟他同进退。能做到这样的女子，怎么可能是一个只会在庵堂里吃斋念佛的人？

所以，她会长成什么模样，他从来没有期待过。

直到今日在这里见到她。

她的美，在宇文钰轩的意料之中，又在意料之外。

意料之中是因为颜夫人本来就长得美，想来她长得也不会差。

意料之外是，像今日这样的场面，她竟然就跟司空见惯似的，既不感到惊讶，也不感到害怕，满殿女子没有谁能像她那样心无旁骛——除了眼皮底下的那几碟点心，她好像什么都不在意。

她不在意别人只记得璟雯不记得她，也不在意别人看她的眼光。她安静地坐在那里，非必要连头都懒得抬一下。她看上去就像一潭深沉的水，只沉浸在自己的一方角落里。

静如止水。

宇文钰轩以为她最多也就这样了，直到——

她应声而起，神情自若，仿佛对国师的刁难早有预料。她举止从容，不卑不亢，好像早有乾坤在胸中。她浑身上下洋溢着一股超然事外的出尘脱俗之气，却每一句话都戳在对方的要害。

这样的她让宇文钰轩感到好奇。

她就像一只被他锁在柜子里的锦盒，从前虽然知道她外表好看，但内心也没觉得多么稀奇。而今他才知道，她其实还是只宝盒。

只是，他还不知道这只宝盒里面到底藏了什么宝物呢，旁边就已经有人觊觎上了。这又让宇文钰轩感到很不舒服。

且看她能走到哪一步吧，总归他不会让人打了她的脸就是！

没有人能够领会到成王殿下的内心独白，此时此刻，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白青蓝跟国师身上。

所有人都想知道这出热闹最终会怎么收场。

“国师的话也有道理。”弘帝这棵墙头草，哪边风大就往哪边倒。现下丹贵妃一党得势，惹得夏皇后满心不快。

白青蓝原本就想着今儿的宫宴恐怕会有人不长眼睛，但她是真没想到有人要这么赶着要给她踩，拦都拦不住！

“皇上，国师大人不礼佛臣女并无他言，佛也不会责怪国师大人。可是国师大人不断怀疑臣女的虔诚，这就令臣女替佛感到难过了。”

比借势，谁还不会了？

白青蓝做足了姿态，言辞恳切地对弘帝道：”臣女斗胆，想请皇上来帮助臣女解开国师大人的疑惑。”

弘帝这棵墙头草登时又变得好奇起来：“朕要怎么帮你？”

“皇上，臣女需要三样东西。”白青蓝有条不紊地道，“这第一样，是皇上亲笔书写的一个‘佛’字。”

“这个好办，朕现在写。”弘帝朝旁边看了一眼，立即就有人去张罗文房四宝了。然后，弘帝又问：“那还有两样东西是什么？”

众人都竖起耳朵，生怕听漏了半个字。

“剩下的两样，分别是燃烧的火盆一个，以及松香粉一袋。”白青蓝答。

弘帝吩咐左右道：“按郡主的要求速速办来！”

笔墨先到，太监铺好纸笔，研好墨。为了好看，那墨汁里加了金粉，光看着就觉得熠熠生辉。

弘帝提笔，一个斗大的“佛”字跃然纸上，群臣少不得狠狠赞美一番。

没多大一会儿，两名太监抬来一个火盆放在大殿上，盆里木炭正在燃烧。

然后上来一名宫女，手里端着一个托盘，盘子里放着个布袋。弘帝身旁的老太监拿过那只布袋，打开来自己先看了看，然后才拿给弘帝和皇后看，里面的的确确是松香粉无疑。

“郡主，你要的东西都齐了。”弘帝好心提醒白青蓝。

不仅仅是弘帝，其他人也都望着白青蓝，想知道她葫芦里到底卖的什么药。

“谢皇上！”白青蓝先谢过弘帝，然后对抬火盆的两名太监道，“请两位公公拿着皇上的字，站到火盆后面。”

两名太监依言而行。

而后，白青蓝朗声问国师：“国师大人，此‘佛’乃皇上亲笔所写，见‘佛’如见君，你可有异议？”

“我等均亲眼看到皇上亲笔写下这个‘佛’字，当然没有假了！”国师也朗声道。

虽然不晓得白青蓝葫芦里卖的什么药，但阵是不能先输的。

“那好，皇上、皇后娘娘，国师大人，以及在座的诸位——”白青蓝拿过装着松香的袋子，捏住一角飞快地往火盆里一倒，口中道，“请看！”

只见火盆里蹭地蹦起人高的火光，一个金光闪耀的“佛”字应火而生，光彩夺目！

众人被眼前的情景惊得目瞪口呆，但听一个声音穿透云霄而来——

“见佛如见君，国师为何还不跪？”

弘帝虚浮的身躯被这奇异的火光一映，竟然显出了庄严的宝相。

国师已然没了退路，只得迎着弘帝跪下，高呼：“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弘帝龙颜大悦，命人将火盆抬下去，又将卷轴赐予白青蓝，连连说了好些夸奖的话，还赏了一只极品玉璧给白青蓝。

这一场，白青蓝可谓名利双收。

国师还想说点什么，弘帝不耐烦地挥了挥手，让他闭嘴。国师瞟了丹贵妃一眼，两人交换了一个隐晦的眼神，而后国师便躬身退回了自己的席位。

这厢白青蓝按住了国师，刚要回自己的席位，忽然，一个稚嫩的童声响了起来：“父皇，皇儿好喜欢郡主姐姐，皇儿想和郡主姐姐喝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