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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5章 好死不如赖活着

不得不说,书桌上面的东西很符合苏木这个人。

有做了一半的弹弓,有打鸟的兽夹子等等,除此以外还有种类繁多的小工具。

没错,这是属于苏木的‘学习’桌了。

陈文止再次忍不住弯起唇角。

直到一抹黄色闯进了他的视线。

“你叫什么名字?”

“是你害死了它!”

陈文止的思绪有些飘,恍惚间,他不由得想起了很多年前的事。

大概在他十三岁左右的时候吧,身体有了好转,终于不用再每日喝药了。

不仅如此,他还可以在家的附近自由活动。

因着以前的身体实在是太虚弱,他很少踏出家门,也不曾有过伙伴。

随着出门的次数多一些,他也能见到一些同龄的人了。

虽不能和他们一起蹦蹦跳跳的玩耍,可哪怕是远远看着, 他也觉得很开心,很满足了。

这比他终日躺在炕上不知好上了多少倍。

现在的他,几乎每天都坐在外面享受阳光,看同龄的孩子们玩耍。

但也只是看着,孩子们都有意无意地远离他。

他想,许是大家怕过上病气吧。

直到有一日,一个长相偏硬朗的女生出现了,还和自己说话。

第一次有小伙伴同他说话,一时间,他都不知道该怎么用舌头了。

一句简单回答的话,愣是在嘴里打结了好久,最终也没说出一句完整的。

他还真是不配有朋友呢……

低垂的视线微转,看见她不整齐划一的袖子。

那颗想立刻上前给她挽整齐的心,被他深深按下,可怎么看着他都不舒服。

思量了一会儿,还是决定告知对方时。

女生却突然一转身走了。

她脚步飞快,像是要逃离开这里似的。

是了,自己个病秧子,没有人会愿意接触自己的……

隔几日,他去河边洗衣服时,又和苏木遇见了。

知道她叫苏木并不难。

他虽算得上是足不出户,但也能从长辈的口中听到一些风声。

从她的身高穿着,又看见她进了隔壁的院子,一切都对上号了。

话说回来。

她这次不仅是袖子,就连裤脚都不是对齐的。

唉……

他喜欢整齐划一的毛病又犯了,真是看不得这些。

而且她手中竟然还拿着滑溜溜的鱼,胆子真的好大。

他最不喜欢那个触感了,让人很不舒服。

在苏木拿着鱼快上岸时,他下意识地往后撤步。

接下来发生的事情就很无语了。

苏木不知道是哪根筋不对了,突然往他身上泼了好多河水。

是……要打水仗?

带着疑惑,问她一句,“你为什么这样做?”

就算是打水仗,不也应该决定一下先后吗,难道上来就要泼水?

还有就是,打水仗衣服会弄湿的,不舒服。

他觉得不是很好玩,又往回退了几步,以免她再偷袭。

哪知道,苏木也不理他,人又走了。

她怎么老是一声不响地就走啊。

先说话的也是她,最先走的也是她!

难道真的和外面说的一样,她就是个四处聊闲的小混混女?

之后的两年中,像是要印证这句话一般。

苏木每次出现都会做一些离谱的事,或者说一些难听的话,结束时都不出意外地惹完人就走。

这下他彻底相信大家说的了,她就是一混混。

就是无聊时拿他消遣呢,看见他就想逗着玩而已。

陈文止想,再也不要理她了!

好在这一年的苏木也消停不少,不再和自己找茬了。

一直相安无事到那一日。

这天,到了做晚饭的时间,他去后面的菜园子里摘菜。

看见芸豆夹下面有一个黄色皮毛的动物。

走近才看出来,是一只橘猫,趴在那里动也不动。

“咪咪。”

“咪咪?”

怎么叫,猫也没有反应。

犹豫了一会儿,他仗着胆子去摸才知道。

猫的身体都有些僵硬,看来死了有一会儿了。

陈文止抱起猫,想着找个地方把它埋了吧,遇见即缘分,就这样扔在一边,他总觉得有些不忍心。

“我这就过去接它!”

他被突然出现的声音吓了一跳。

仰头望去,原来是苏木正站在墙头上。

她的看着很焦急,很伤心,还有……

还有愤怒。

哪怕是距离几米远,他还是能清晰地感受到,苏木眸底毫不掩饰的凌厉。

实际的情况也确实如此,苏木的确很生气,她狠狠地把猫夺过去。

这只猫对她来说,可能真的很重要吧。

一直吊儿郎当、看似对任何事情都不甚在意的人,竟然红了眼眶。

慢慢的,红色退却,变成了凶狠和憎恨。

她就是用这样的表情看着自己的。

“是你害死了它!”

她的眼神看着很陌生,让人不寒而栗。

两年了,他们俩虽然不算互相了解,也算是熟识的,可她却这样说自己。

说不出的委屈顿时涌上心头,“我没有,它真的是……”

他艰难的解释,被苏木的冷嘲热讽打断。

她说了不少难听的话,大多都和他的身体有关。

听着很刺耳。

有时候,语言也是很可怕的东西,它可以比暴力更伤人。

但她说的也不错,自己和残废没什么不同。

也的确总是不由自主地产生自卑和嫉妒的心理。

他偶尔见到的同龄人,只一个简单的动作,都是自己永远也无法达到的高度,有时候他确实做不到内心毫无波澜。

陈文止本就脆弱的内心,此刻真切地体会到一种前所未有的折磨。

他身上仿佛扎满了荆棘,越动扎的越深,清晰地疼痛感令他痛苦不堪。

“如果你这样认为…需要我赔命吗?”

用他这烂命一条抵过吧。

反正他也和阴沟里面勉强活下的老鼠没有什么不同。

他死了,亲人可以不用那么累,所有人都解脱了。

回答他的是一阵沉默。

最后。

还是和以往一样,她又走了。

没有留下任何一句话,一走了之了。

太阳逐渐落下山,预示着家人就要回来。

他也得去做饭了……

如同木偶一般,浑浑噩噩地做了晚饭。

泪水几次在眼窝里打转,也倔强地不让它们掉下来,他不能再让家人伤心了。

夜深。

院子里的煤油灯陆续熄灭。

他也熄灯躺下。

今天乌云遮住弯月,就连星星都没有几颗,灭掉油灯后,哪里都黑漆漆的。

黑暗的夜,不免让人心生恐惧。

好像随时会有一双无形的手,在下一刻就把你紧紧勒住,而你也无处躲藏,只能任其施力,感受着生命的流逝。

人有时候是懦弱的。

就比如他,刚刚还一副死活都不在意的样子呢。

现在,却因为伸手不见五指的黑夜恐惧了。

呵!

还真是活也活不好,死也死不得呢。

他想,母亲说的对,好死不若赖活着。

思来想去,他还是掀开被子,点燃煤油灯。

翻出上次给家人做鞋时剩下的布料,勉强找到了一小块土黄色的。

开始穿针引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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