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9章 虫儿飞
重新恢复安静的阳台只有外边轻缓而过的雨声，江漾坐在椅子上看着手机上面显示对方撤回了一条信息，他回了一个问号。
总不能我撤回你也学着撤回吧？
好的不学学坏的？
下次是不是也要学着发问号了？
跟星期四一样！
脑海里面好像也默默打了一个问号，江漾直接关了他的机。
那边好像直接就安静了，安静的让江漾仰在椅子上望着阳台外天空落下的雨珠成线。
江漾蛮讨厌下雨的，因为下雨会让人的思想更加的活络。
可活络的思想并不会给他带来什么好的记忆。
两世的记忆里面，好像哪个江漾都不喜欢下雨，特别是雷雨。
因为在后来的日子里，这样的天气只能代表着更加的孤独。
叮。
打破氛围的是又一声威信的通知。
江漾举起手机，这一次信息没有再撤回，是一段5秒的语音。
“下大雨，乖，乖乖没有，没睡觉。”
磕磕绊绊，像是带着些疲累的声音哑哑的。
很轻，很绵，很软。
我看看。
江漾懒得开始又一轮的等待，所以他直接点了视频通话！
等待的铃声只响了一下，再接着便是被接起的短暂黑屏。
再出现画面的时候，一张带着浓浓困意的脸蛋就那么突兀的出现。
呆瓜属性拉满。
床头小夜灯的光晕下，女孩侧躺着，已经不再那么瘦黄的小脸被乱糟糟的发丝掩盖住了一半，若隐若现。
原本清澈如汪洋的眸子现在却只有尽量藏起来的困意。
余幼安好像从来不会在意在江漾的面前是什么样子，即便是女生所认为的要素全部集齐。
乱糟糟头发贴着脸，睡着睡衣，黑眼圈。
她也不会在意。
江漾看着出现在画面上的蔫蔫的余幼安有一瞬间的失神，不知道是不是幻觉，他觉得这样的余幼安好像多了一种，一种。
呆瓜的妩媚。
她已经很困很困了，可是乖乖没有睡，她就要强撑着睡意陪着乖乖。
而视频里面，余幼安稍微倾斜的镜头下，一个肉呼呼的小脸蛋出现，乖乖枕着余幼安的另一只手臂，同样是在侧躺着，耷拉着眼睛一沉一沉，但就是不肯闭上。
难怪余幼安只能那样子接视频，罪魁祸首找到了。
明明眼睛已经透着困意了，可这个小家伙就是那么的坚挺，就是不肯完全闭上眼睛。
看得出来，她快把余幼安熬惨了。
过了这么久了，江漾以为余幼安已经可以拿捏乖乖了。
没想到还是被乖乖随意拿捏。
“要，要睡着啦...”
一声轻轻的，带着呆瓜微微欢愉的绵软声音从一边的听筒进入，又从另外一个听筒传出。
沁人心扉。
小夜灯昏黄，江漾已经看不到她因为小小开心而温润红色的脸颊，也看不到她疲倦眸子里那么刹那的波澜。
他只看到了女孩露出的下巴微动。
难怪接的那么快，原来是自己差一点就当了坏人。
小孩子好像就是这样，你不知道他们哪一秒就把电力用完要进行充电。
江漾第一次和余幼安相处觉得有些尴尬，却也跟着轻轻的说话。
“外面还在下雨吗？”
“嗯...乖乖，想，想出去玩雨，就，就不肯睡。”
真不愧是江凝的崽，尿性！
江漾还担心的以为是那两声闷雷带来的大雨让乖乖睡不着。
事实也确实是，但却是要出去玩……
江漾无奈揉眉：“是今晚而已还是经常这样晚上不肯睡？”
“偶，偶尔。”
“真话吗？”
“是，是真话的...”呆瓜因为着急辩解声音不由的大了一些，所以说完后她好像立马条件反射的低头。
余幼安感觉到了怀中的小奶团轻轻的动了一下。
而江漾则是看见了乖乖抓着自己的小被子，眼睛依然耷拉，只是嘴巴动了一下，显然要入梦的话，肯定是个美食梦。
还好。
余幼安应该是松了一口气，因为江漾可以看见她紧张张圆的小嘴。
要是能看见整个脸的话，肯定是嘴巴眼睛都张大大的。
毕竟已经被熬惨了......
希望这个呆瓜以后不会育儿恐惧.....
想到这个，作为补偿，江漾轻呼出一口气，刚想说话，可余幼安却先开口了，并且让江漾有些意外。
“江漾，恭喜你。”
呆瓜的声音依然轻轻绵绵的，江漾甚至能听出里面的紧张，因为语速相对于她的习惯，稍稍有些快，更像是偷偷练了很多次。
可是她没有结巴。
江漾嘴角微微有些笑意，他看着外面好像悄悄停歇的天空，终于把补偿说了出来。
“余幼安，等我回去，请你吃雪糕吧。”
“喔..喔？！”
江漾是觉得同样的一个字，为什么在余幼安那里可以有那么多种表达情绪的用法。
他都不用感觉，余幼安的第一声拉长喔表达的纯属语气词，但第二声喔很明显就表达了作者当时内心的惊喜转换直接拉满了...
关键是。
她也没有结巴...
说完这一句之后，两个人都没有再说话，气氛好像到这里就要结束了，江漾已经准备把视频挂断了。
可是这时候，两只小手毫无预兆的抱走了余幼安本就犯困拿的不是很稳的手机。
余幼安的小声惊呼把江漾远离的思绪拉了回来，也把他的视线拉了回来。
画面流转间，一张嘟嘟小脸缓缓在镜头里面拉近，江漾有些恍惚。
很显然不仅是江漾还是余幼安都没有想到昏昏欲睡的乖乖会突然来这么一手。
原本和睡眠做抗争的乖乖大眼睛眼睫毛忽动，她看到了江漾，然后呀呀的，撇着嘴好像一下子很委屈一样，两只小手抓着屏幕乱摸，声音委屈又憨憨。
最后的最后，乖乖把屏幕凑近了自己的小脸蛋，在上面蹭啊蹭的，呀呀声音很小很小，又把手机抱在怀里。
她是真的困了，可是也知道这个手机的里面是江漾。
她已经会认人了，她都认得余幼安，又怎么可能会认不了江漾。
那可是她第一次见就好喜欢好亲切的人。
逐渐放大的小脸蛋和那一声声轻轻的牙语让江漾心里有一种很难解释的感觉，这种感觉让他有些难受，也让他有些说不出话。
乖乖还不会说话，但乖乖会表达自己的情感。
江漾的屏幕上，那个小奶团脸蛋贴紧了余幼安的手机，最后抱紧，却也抱紧了江漾的那一颗心。
“乖，乖乖，想你了。”
不大却清晰的绵绵嗓音，余幼安好像怕江漾不知道乖乖要表达什么，所以自己要解释一下，哪怕她也不知道江漾现在能不能听到。
被人惦念是一种什么样的滋味呢。
是这样的啊。
江漾揉了一下鼻子，忍不住的笑了一下，有些苦涩，却很好。
她没有哭，没有闹，只是有点委屈。
委屈自己这个大哥为什么好些天不见了。
委屈江漾是不是不要她了。
牙牙语还在耳畔回响，江漾眼神却盛满温柔。
“黑黑的天空低垂，亮亮的繁星相随。
虫儿飞，虫儿飞，你在思念谁...”
记忆里，轻轻哼唱而出的歌是多么的熟悉。
他想起好多年前的许多夜晚也有那么一个人是他要见到，有那么一首歌是要听到才会安心入睡的。
只是为什么后来就自动把这一段记忆尘封了呢。
江漾仰头看着外面沉寂的夜空，没有一颗星星，可是会发亮的从来就不只有眼前所见到的星星。
“黑黑的天空低垂，亮亮的繁星相随，
虫儿飞，虫儿飞，你在思念谁...
天上的星星流泪，地上的玫瑰枯萎，
冷风吹，冷风吹，只要有你陪...”
他轻声哼着，轻声唱着，声音低低，温柔轻轻。
歌声从一端传到一端，那个抱着手机呀呀的小奶团委屈的眉眼逐渐展开，呼吸逐渐轻轻。
而另一个乖乖，她听着那一端江漾传来的歌声，一段她从未听过的歌，本来就沉重的眼皮子也终于抵抗不住，她听着怀中小奶团缓缓的呼吸声，不知不觉也沉入其中。
不知道唱了几遍，只知道那边再也没有了呀呀语，没有了小奶团蹭蹭的委屈。
只有安稳轻轻的呼吸声。
江漾第一次把手机贴近自己的耳朵，只为了听清楚那一边的呼吸声。
他好像当了一回姜悦，也知道了那时候笨笨的她是怎么样的心情。
他没有挂断视频，只是把自己这边的画面和声音全部都屏蔽了。
陈延庭出来的时候，悄悄拉开了一点窗帘。
他看见坐在阳台外枕着自己手臂的青年戴着耳机望着外边早已寂静的漆黑天空。
嘴角挂着淡淡的笑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