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章 马球会

马车再次缓缓驶动，几经波折，终于是回到了丞相府偏门，待我躺在床上已是天光乍亮，但困意并未消退，刚合上眼就沉沉睡去。

一觉好眠，再醒来时已是下午，想着叫小厮出去排队买点好吃的点心搞个下午茶享受人生，结果京城中叫的上名号的酒楼小馆都在为几日后的马球赛做准备，根本不卖货。

马球会声势浩大，算是新帝上位以来第一个举城欢庆的宴会，想要参赛者没有不限身份，只要过得了前期的选拔，就有机会参赛，在陛下面前一展风姿。报名之人络绎不绝，可过选之人却寥寥无几。

“小姐，老太公唤您去练琴。”侍女叩门禀告道。

“知道了。”我回道，在古代大家闺秀“上兴趣班”再寻常不过，若不是基于我有前世的记忆与学识，怕是得天天在家上课。

一转眼，我就被琴音搓磨到了马球会当日，外祖父许是怕我在马球会上被点名，特意加班加点的让我练习。我望着镜中自己的熊猫眼，让青青扑了两层粉才遮住。

既然不上场，那焦点自然不在我一介旁观者的身上。虽然说来的皇亲贵胄繁多，但我还是选了一身简洁素丽的衣裙去赴会。

马球场规模巨大，观战席容纳千百人不在话下，王公贵胄平民百姓，身世清白者皆可赴宴，打眼望去乌泱泱一片五颜六色，好不热闹。

我被内侍引去观战台上坐下，身旁全是官家小姐们，娇笑、寒暄声不绝于耳。

前朝皇帝痴迷于马球，但他看的不是单纯的打马球，而是见血搏杀的马球，毫无章法，日夜不休，那些罪臣罪奴只要赢了比赛就可获得赦免，所以大家都拼死一战，这马球场曾经也唤作红沙场，就是因为数不清的人和马命丧于此，洒扫的宫人日日翻沙也无法盖住马球场上的血迹。

“思婵。”听到有人轻唤我的姓名，我连忙转头望去，正是薛池那小子莫名其妙喜欢上的王小姐。

“淑珍，快坐这儿来。”我也轻唤王小姐闺名，招呼着她来我身旁的空位坐下。外人看来我们就跟亲姐妹一样。

“怎么装扮得如此简洁。”王小姐上下打量了我一番，我看着她满面红光精神头十足，绚丽夺目的妆发简直比公主还公主。

“前几日偶感风寒，大病初愈，气色不太好没什么力气装扮，”我胡诌道，“倒是你，怎的容光焕发，可是看上在座的哪位公子了？”我打趣道，她立马羞红了脸，看来是确有其人，不知道薛池回去该怎么哭了。

“胡说什么，哪有的事。”她慌忙用扇子挡住下半张脸，一副娇羞小女子的做派。

“胡～说～什～么～，哪～有～的～事。”我阴阳怪气的重复她的话，惹得她频频娇笑。第一场马球赛很快开始了，场内打得热闹非凡场外看得也是热火朝天，第一场上场的都是一些边缘世家子弟和骑术绝佳的平民，因着陛下与各亲王都在的缘故，打得十分卖力，看得场外的观众们也直呼精彩。

“小姐，有人找您。”青青走近我耳边低语，冲着她所示看去，一颀长背影矗立在观战台的楼梯旁，不用转身我就认出来了，这人是严枫。

“淑珍，我有些事，去去就来。”我对一旁的王小姐说道，她看的聚精会神，并未在意我的话，甚至连我已离去也没有发现。这妮子啥时候这么喜欢马球了？我满头雾水。

“你怎么在这儿。”我边问道，边示意他跟我走去人少的地方交谈。严枫今日一身劲装，肯定是要上场的。

“自是来赚钱的。”他说着，两眼放光向奖台望去，奖台上赫然是一柄纯金打造的马球杆。

“这么有信心能拔得魁首？”我揶揄道，他嘴角带笑，漂亮的桃花眼冲我眨了眨，十足的勾引人。

“我的实力你还不清楚吗？”他反问道，语气骄傲信心十足。

“你可知那夜我从庄子上回程时遇到了埋伏？”我突然正色，话题抛出的莫名其妙，他听后面带疑惑并没有什么可疑之处。

“你不会觉得是我所为吧？”他一脸不可置信，又道：“那我为何不在庄子上将你们尽数诛杀呢？”

我哑然，但也确实如此，让我一定要出城门的是他，去了又放不出半个屁的也是他，严枫嫌疑很大，但他可以动手的机会又很多，可我又觉得如果真的是周冠玉自导自演，那他大半夜带着一群人跑来跑去他神金啊，我思考半天也实在不知道到底该怀疑谁。

“你也不必多想，也许此行人未必是去刺杀你呢。”他淡淡道，一副事不关己的状态。

“你说出这话，嫌疑就很大哦。”我盯着他的双眼说道。

他一脸“不是吧这都算”的表情，撇了撇嘴小声嘀咕：“随便你。”

走着走着我才发现面前是一堵死墙，随即我们又原路返回宴席，刚见到人流，一名内监就急匆匆地向我们奔来。

“严枫，洒家找了你好久，”他边说边大喘气，上手就要来拉严枫。“刚才有个公子不小心摔下了马，刚抬下去了，陛下那边现在缺个人替上，你快随洒家走吧。”

严枫被内监拽走，边走他边回头冲我洋洋得意地比划着，我心中暗叹这么快就轮到陛下上场了，跟陛下一队，那打得全是人情世故，他不赢谁赢啊。

待我回到席位上时，严枫已然整装待发，陛下那边有几个熟面孔，长孙姐姐、严枫和周如曜都与陛下一队，而与陛下敌对的熟面孔却是周冠玉、嘉誉公主和一袭红衣的黎倾山。这些人的身份可真是十足的有看头。

场外的呼声极高，随着战鼓声敲响，黎倾山瞬间控球毫不相让，英姿飒爽肆意鲜活，果然随军那么多年还是有些真本事的。

公主接球稳妥，运球不疾不徐，却一个没注意被严枫拦截，周冠玉试图抢夺，快马加鞭却还是赶不上他的速度，就在奋力争夺即将横截时，严枫方向一转，将球传给了离球门近在咫尺的陛下，这谁敢拦？离球门近的敌方球员只得装作力竭，悬崖勒马，如愿让陛下进了第一个球。

都是人情世故啊，我不禁感叹道。

哨声响起，吹号声鼓声不绝于耳，场外叫好声震耳欲聋仿佛要将这天掀了去。

严枫驭马确实有一手，引得陛下连连称赞，王小姐也凑过来忍不住和我耳语：“那人是何来头，骑术如此不凡。”

“平民小卒而已。”我淡然道。王小姐一脸不可置信，我总不能说他是刀尖舔血的刺客。

不多时，这场马球赛就结束了，大家打得都十分尽兴，陛下险胜，这比让他大获全胜还要高兴，毕竟在他看来这应是一场“不放水”的比赛。

内监们收拾了场地，很快又迎来了下一场比拼，严枫一行人跟着陛下回到了主观战台上，听不见他们说了些什么，但看陛下的样子像是在对严枫连连称赞，末了，内监们就举着纯金马球杆对他双手奉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