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死也得死我那
“薛小姐还真是...”他忍耐着,抱歉的冲我扬起一个牵强的笑脸,“此事怪我,秦王时日无多了,整日想着让我传宗接代,奈何我对他送来的女人都没有兴趣,也不知怎么的,他就想到了那夜被我放走的你,可能是他派来监视我的密探看我总是盯着那把生霉的古琴发呆吧...”
他说着,气息越来越微弱,我的视线也从他的眼睛不可控的转到了他的喉结,不一会儿我们之间的距离就越来越近。
不行,我使劲儿的眨了眨眼,将手中的簪子再一次插在他肩头,又是一声痛呼。
我也没闲着,拔下一根小小的细簪扎着我的手臂,保持清醒。
但这绝不是一劳永逸的办法,不过趁他现在正处于清醒与混沌的边缘,我不妨多问些问题。
“严枫他死了没有?”我正色道,提起这个名字,已经让我理智回笼了大半。
不等他回话,外面的大门就嘭的一声被人踹开了,我向后望去,那抹身影数月未见,我也认得出。
真是说曹操曹操就到。
来者正是严枫。
他快步向我们这边奔来,许是屋内光线太暗,他可能以为我们已经在办事了,急忙一刀劈开门锁,一把将我们拉开。
他的神色焦急,那双美丽的桃花眼在我全身上下扫视着,再次见到久违的面孔让我感觉十分的不真实,我伸出手拂上他的脸颊,他的身躯猛然一怔,像是想起什么似的,急忙后退一步避开了我的触碰。
好好好,还在闹脾气。
当务之急是问出我第二个想知道的问题,我没有因为严枫的抗拒而分心,反而走出拔步床在盥洗室中找到了一盆凉水,然后端着这盆凉水泼在了香炉上,再把房间中的所有门窗都打开,外面竟然一个人都没有,真是不可思议。
做完这一切,我再次走到世子面前,他明显清明了不少。
“最后一个问题,你要是告诉我,我就放过你。”我蹲下身,与他对视道。
他毕竟曾经放过我一次,做人不能太绝,万一把他掳走,秦王狗急跳墙了怎么办。
“你说,只要是我知道的,我都会如实相告。”他虚弱道。
果然,这个秦王的亲儿子不喜秦王。
“郁尚到底是谁?”我一字一句道。
他挑眉,仿若没想到我会问这个问题一样。
“芍药与牡丹极为相似,可芍药虽没牡丹艳丽,但它却用处繁多,牡丹虽没有芍药好打理,但它却...身份尊贵。”他缓缓道来。
我心下明了,原来郁尚也是秦王的儿子。
用处繁多的芍药就是郁尚,争气但不名正言顺,而不好打理的牡丹就是世子,比起郁尚,他更受秦王宠爱。
看来秦王这个人,不仅重男轻女,还重嫡轻庶,真是及封建的腐朽礼制于一体了,那他怎么就不遵守忠君爱国这条呢,我心中冷笑,活该他命不久矣。
“你放我一次,如今我也放你一次,下次再见,就看世子站在哪一方了。”我看着蜷缩在角落喘吁吁的世子,居高临下道。
“走吧?”我向一旁的严枫问道,他却别过头去不为所动。
“你不是来救我的难道是来加入我们的吗?”我不耐烦的吐槽道,不知道触及了他哪根神经,竟招呼也不打扭头就走,我无奈,这地方不熟悉,只得紧紧跟在他身后。
就这么两两无言的绕了不知道多少小道,终于在一个小门口看见了停在前面的马车。
“你走吧。”他对我说道,语气冰冷,好似陌生人。
“你跟我一起。”我毫不客气道。
“我不会同你走的。”他突然抬眸,眼神中对我的失望如尖利刺骨的冰锥般直直击入我的心脏。
“我是怕你途中使诈,你以为我还想要你这个叛徒吗?!”我强装镇定道,必须让他跟我一起上马车才有保障。
他的眼中满是不可置信,眉头微微皱起,仿佛对我的感情已经从失望变成了厌恶。
不再多做争辩,他一把拉过我的手臂将我拽至马车前,然后头也不回的先上了车。还没等我落座,车夫就一个扬鞭让马车疾驰起来,身体不可控的向前方直至扑去,正好被严枫接住落进他的怀里。
真是服了这车夫,这是后面有鬼在追吗赶那么急?
不过细想来好像确实是有‘鬼’在追,毕竟秦王的人保不齐什么时候就会发现我跑了。
严枫双手托着我的胳膊肘试图把我扶起来,但这么好的求和机会我怎么可能放过,在他将我扶正坐好后,我伸出双臂就揽住了他的脖颈。
他呼吸一滞,眼神飘忽不敢与我对视。
“你说你将我放了,你怎么办啊?”我凑近他的脸,轻声问道,语气婉转,他不由得呼吸加重,手足无措。
“我怎么办,你在乎吗?”他将头偏向一边,冷言冷语道,依旧在与我赌气。
“当然在乎了,不然我也不会以身犯险引你出来。”我笑道,离他更近些,他伸出手试图将我搂住他脖颈的双臂拽开。
可是,能将几十斤的斩马刀挥的虎虎生风的人,怎么连我的双手都拽不开呢?
我在他的脖颈处轻笑一声,鼻息喷洒在他半露的锁骨上,激起他耳后一片潮红。
“虚情假意。”半晌,他放弃挣扎,缓缓吐出这四个字。
“那要怎样才算真情实意呢?”我反问道,唇瓣轻轻贴上他的喉结,他的身躯顿时一僵,炽热的体温出卖了他的真心,但其实他肯来救我,这就足以证明他的心之所向。
“薛思婵,你有完没完。”他嗔怒道,一把将我拽开。
我看着他那愤愤不平一副被调戏了的良家女模样,顿时来了兴趣。
“你为何总是口是心非呢,严枫?”我再次向他凑近,佯装探究的观察着他的神色,他再次偏过头去,不再分我一分眼色。
“你若是再这样,我就跳车了。”他义正辞严的说道。
“你跳啊,我如何能拦得住你。”我轻嗤道。
他猛然转过头来正视着我,整张脸写满了慷慨就义,仿佛已经做足了准备下一秒就要翻窗从马车上跳下去一样。
就这样又静默了半晌,他终是下定了决心站起了身,我看情况不妙赶忙随他一起站了起来,谁知这个杀千刀的车夫在外又一拉缰绳,马车拐弯,依着惯性我又直直向严枫怀中倒去。
他也没有站稳,又因为我突如其来的飞扑,我们俩齐齐向后倒去,他摔疼了后背,我摔疼了膝盖。
我的额头不受控制的撞在了他坚硬且富有弹性的胸口上,疼的他倒吸一口凉气,我伸出手抚了抚自己的额头,我还没嫌他胸板硬呢他还嫌我有铁头功?
不过细细想来,他上次在突袭军营好像被打的浑身是伤,说不准我碰到了他还未痊愈的伤口,不过,得是多重的伤啊都这么久了还没好?
“可是这里的伤还没好?”我一脸担忧道,连忙将轻抚了几下他的胸口以示安慰。
下一秒,他骨节分明的手指就将我乱摸的手牢牢抓住,他双耳赤红,嗓音沙哑:“不要乱摸。”
“啧。”我一把甩开他的手,撑着地板坐了起来,他也翻身借力坐回了刚才的位置。
“跳啊,这是干什么。”我双臂环胸,一副看好戏的样子。
他羞愧难当,起身又打算往外走。我笃定他不会跳,因为他伤还没好全,但我也笃定他不敢让马停,因为耽误一秒钟我们就有可能被追上。
不过他不知道,如今的秦望那边可没有时间来顾及我们了,在我打开窗户散气看见外面空无一人的时候,我就知道我与谢亦安的计划已经如期进行了。
使臣失踪,藩王有不可推卸的责任,如今的谢亦安要是倒台,西北几个头部士族都得喝西北风去。
谢方利用我对谢宓的不了解让我对她信任,又假意上让谢宓与我合作,再拿谢宓不嫁与谢亦安这个筹码引我入局,可他没想过,我一开始就不信任他们谢家,包括谢亦安,更何况谢亦安与我私下结盟,还向我透过他们与秦王亲近这个老底,我更不可能去信什么谢宓。
所以在谢宓向我递出橄榄枝时,我就早早准备好了被秦王的人抓走,谢宓果然不辱使命,将原本要我找来扮作山匪的人全换成了秦王的人,如此一来,若是严枫活着还肯来救我,那我无论如何都不会再放他离开,若是严枫死了我在暗中安排的人手会马上确定我的位置,而收到动手消息的谢亦安,也就可以顺理成章的以保护使臣避免朝廷追责的理由调用谢平忠培养的兵马去剿灭秦王的人,但若谢平忠不从,襄王宫没有异动,那香姨娘等人就会第一时间赶去京城将此事上报朝廷,如此,谢平忠等来的就是平叛的军队,横竖都是死局。
“停车查验!”马车闻声急停,正打算走的严枫又摔落在地上。
“奉薛大人之命,可疑车辆,不得放行。”车外的人高呼道。
我看着严枫微微一笑,“严枫,这下,你就算是死,也得死在我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