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底牌

“你...你大半夜的大费周章，还有从马上摔下...”我面露不解，这人神经病啊，差点脑袋开花就为了假装负伤？是为了博取我的同情还是为了掩盖其他什么？

“你担心我？”他将我又拉近了些，我们之间的距离已经近到阻碍空气流通的地步，近到我似乎听见了他的心跳声，近到我的视线所至只剩他在烛光下熠熠生辉的双眼，深棕色的瞳仁亮晶晶的，纤长的睫毛并没有赋予这双眼睛多少柔和，反倒充满了侵略性。

暧昧的气息萦绕交织着，因为黑滴现象，我们的影子早已在墙上交叠，比实际的气氛还要焦灼。

我都忘了，谢亦安最喜欢玩的就是‘以退为进’这招，军营、地契、还有这次，三回了，他有点屡试不爽。

“我不信任你，你也不信任我，才达成了如今这出乎意料的完美局面，不是吗？”我避而不答，双手柔弱无骨的搭在他的宽肩上，反问道。

“我不信任你？”他反问道，“我若不信任你为何会下令让谢平忠出兵，不过是我自己给自己留了条后路罢了，毕竟从小被利用到大，习惯使然。”

“所以，你是怎么逃出来的？”我身体向后微微倾斜，毕竟这个距离实在是不适合谈话。

他察觉到了我逃避的小动作，双手攀上了我的背脊，这如同蛇蚁在后背攀爬的感觉让我浑身不自在，不由得坐直了身体。他的喉结微微滚动，视线下移，直勾勾的盯着我的唇瓣。

“刚才宫人说，昨夜你与你那侍卫睡在一张床上。”他的声音极低，隐隐有一丝委屈。

他避而不答我的问题，在我看来，这就是在转移话题、欲盖弥彰。

“与你何干？你到底是怎么逃出来的？”我又问了一遍，语气稍有不耐烦。

他抬眸，委屈巴巴的望着我说道：“我只是想知道，这种美事何时可以轮到我。”

“下辈子吧。”我对他皮笑肉不笑道。

下一秒，他将我翻身压下，我只觉天旋地转，还没来得及反应，他散落的长发就垂到了我脸上迷住了我的眼，我赶紧伸手扒开，面前赫然是他居高临下、嘴角带笑的俊脸，他的双臂撑在我的两边，让我无处可逃。

“我已经死过一次了，现在就是我的下辈子。”他俯身吻下，被我一只手挡住，我别过脸去，不知所措。

据我所知，谢亦安绝不是什么沉迷美色的人，偌大的襄王宫别说侍妾了，他身边就连贴身宫女都也没几个，我确实是平日里与他走的近了些，但这就爱上了？这感情来的也太奇怪了些。

我说好与他合作但将他的生死置之事外，他都不气不恼，反而还对我越来越迷恋，难道他真的是个变态？

“不是吧谢亦安，你们谢家一家子变态啊？我都这样对你了，你还？”我还是没忍住，直白的向他发问。

他并不觉得我说的这话于他而言是冒犯似的，反而轻笑着向我解释道：“其实我已经肖想薛大人许久了，从那夜薛大人骑马出现在淮山顶上开始，我就在想，世上怎会有如此女子，搅弄风云、坐享其成，如此聪慧又不择手段的女子，真是令我心神向往。”他说着，抬手轻抚着我的发鬓，眼中的迷恋好似捕猎的兽网般，呼之欲出，想要将我牢牢裹挟。“如今发生的种种又再次证明了薛大人确实如我所想一般，令在下难以自持。”

好家伙，还是个智性恋。

我一把抓住他那只穿梭在我发间的手，将他的身体再拉近些，定定地盯着他，说道：“谢亦安，你若是喜欢我，就拿出点实际的，别想着靠自己的这一副好皮囊就能博得我的青睐。”

他眼神忽闪着，似是没想到我会主动出击，红霞从他的脖颈攀附而上，他的呼吸越来越急促，像是怕真的发生什么一样，连忙别过头去不再与我对视。

半晌，就在我觉得他的反应好无趣的时候，他从枕下摸出了一样东西拿到我眼前，是一块花纹绮丽的小小授印。

“一万私兵其中有两千骑兵，换我活在你身边的机会，如何？”他说着，现在的样子才与之前在兵营那副盛气凌人的样子别无二致，看来是装不下去了。

“太少了。”我一把夺过授印，将他推开坐起了身，又向一脸惘然的他问道：“你哪来的钱？”

“虞家家主的弟弟一直想顶替他大哥做家主，他出钱与我合作，之前是合伙做些生意什么的，用赚来的钱养着，有了封地后，我给了他永乐山两处矿产的开采批文，自然就养得起骑兵了。”

“可是若是事成，我要杀人越货，你舍得吗？”我仔细端详着授印，抬眼观察着他的脸色。

“你容不得虞家？”他挑眉问道，“虞家又哪里招惹你了？”

“矿脉必须归属于朝廷，不知你有没有去过谢平忠的新宅，虞家做那么大我很眼馋啊，这么好的机会，我不得给分一杯羹给穆氏？”

“你的意思是临州穆氏？可你们穆氏不是不经商吗？”他似是觉得有点冷了，拢了拢衣衫。

“只是明面上的不碰，哪会有人嫌钱多啊。”我也整了整散乱的衣袍，他的视线又向我身上扫来，吓得我一把拉紧衣领。

“呵，”他轻笑道，仿佛对我的反应很是不屑，“虞氏在西北扎根已深，就算有你们当官的相助，怕也是难以分到好处，不如...”他欲言又止，又起身向我靠近。

“没什么难的。”我伸手抚上他的的面颊笑道，不再给他开口的机会。

这么一大块儿肉，谢家、姜家、林家日后都要倒，虞家哪有不倒的道理，与其便宜新秀，不如让长孙家带着穆家一起将这块地方吞下。

脑中突然想起了长孙姐姐与长孙沁，我与他们也是许久许久没有见了，不知道长孙姐姐不在宫中生活了之后会不会不习惯，她帮我那么多，有好处我自是不能忘了她的。

“从今往后你我就是一条船上的人了，你若是敢叛变，我就...”我附在他脸上的手缓缓下移，欲言又止。

他连忙将我的手扶起，重新放回脸颊，笑眯眯地奉承道：“我懂，就杀了我。”

“不，阉了你。”我语气平静，他吓得立马松开了我的手向后退去。

我顺势起身下床，披上了裘衣向屋外走去，大雪还是下个不停，整个襄王宫寂静的宛若一座死城。

“雪这么大，别走了吧？”谢亦安也披上了裘衣走到我的身侧，他伸手揽住我的腰身，挽留道。

这人怎么这么粘人？我皱眉，但看着殿外的雪确实大得离谱，若是等不到宫人起床清扫就走回寝室的话，怕是会湿了鞋袜。

“那就劳烦殿下今夜歇在软塌上了。”我的视线瞟向窗边的软榻，然后抬腿就向他的床榻走去，躺下盖被一气呵成，独留谢亦安一人呆呆的站在门口。

在我渐入梦乡之时，仅剩的亮光终于被人熄灭，身后的被角被掀起，一具略微带些凉气的身躯向我后背贴来。

我就知道，谢亦安根本不会听我的话。

“我还得打头阵呢，若是着了风寒可不好。”他在我耳边低语，顺势揽住了我的腰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