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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9章 见红

出来时天空已由漆黑转变为深蓝,清新的空气令人心旷神怡,马车疾驰着,我撩起车帘,看着车外的街景,这不是回薛府的路。

“不是说已经脱罪了吗,为何不去薛府呢?”我倚着车窗问道,反正管他去哪,我现在只想沐浴更衣然后睡觉。

“薛府被查封了,复原要些时间,薛大人金枝玉叶,在下可不能委屈了你。”郁尚回道,他不停地拿着帕子擦拭着手掌,沾血的长靴和外袍上车前就被他丢弃。

“无所谓了,去哪都无所谓了。”我故作神伤垂下眼帘。

“呵,”郁尚轻笑一声,“都出来了,还在演啊。”

“你说,血亲之间的猜忌都比比皆是,那君臣之间如何做到交洽无嫌呢?”我抬起眼眸直直的看着他,他放下手中的帕子,跪坐到了我的对面。

“你是在向我请教吗?”他问道。

我点了点头,但实际上是在讽刺他。

一个不被秦王看重的庶子,自己努力再多都是在为隐匿在暗处不染尘世的兄长铺路,心中有野心,不得不给自己开辟出一条凌驾于他们所有人之上的未来,就这样,还在妄想挑拨我与陛下的关系,做着垂死挣扎。

“人都是唯利是图的动物,用你时,他们希望你独挡一方,不用你时,他们希望你安分守己,但人的野心往往是无穷无尽不可控的,他对你与你对他的感情又往往是不对等的,看天命,看时局吧。”他并不言明,但字字句句都在透露着,这么难处理的事情处理什么,自己去做那个君王不就好了。

但他很清楚,与我合作,一是因为我的身份,二是因为我若是与他一起站在了权利的顶端,唯有对他唯命是从的份,就算耍的小聪明再多,在治国上,终究是不如他的。

若是这么多个不眠夜,这么多个生死攸关,换来的只是日后嫁给一个有能力的人,我怎么可能甘心,但就算是驴也没有这么干的,一局一局又一局,真是让人心力憔悴。

“所以,这是要去哪啊?”我再次望向窗外,睫毛忽闪着,昏昏欲睡。

“郁府距地牢的路途有些长,你若是困了,不妨先在马车上睡吧。”他柔声道。

我听见‘郁府’两字打起了精神,原本以为他会送我去什么宅子上,但直接送去郁府,那是对昭示我们的关系有多急不可耐啊,看来秦王造反的日子也近在咫尺了。

回到了他我在府上安排的宅院中,我脱下了肮脏的外袍,他却矗立在门口,并没有要走的意思。

“我要沐浴了。”我瞟了他一眼,见他还不挪步,耸了耸肩开始脱起了衣服。

脱到只剩里衣时,他终是忍不住开口道:“有个东西需要你看一下。”

我听罢,向他走来,他引着我走到了书案旁,上面赫然摆放着类似婚书一样的东西。

“呵,”我冷笑一声,看来陛下早就跟临州那边打点好了,不然谁能让自家孩子放着二品大员不做,去嫁人呢。“礼同掌判,合二姓以嘉姻,诗咏宜家,敦百年之静好,此证。”

“我竟不知,这‘郁’是何意啊?”我讽刺道,提起一旁的毛笔就将上面所有姓郁的轻轻划掉。

“是为了卸磨杀驴行的方便吗?”我抬头审视着他的表情,他的视线定格在婚书上,面上不为所动,但褶皱的衣袍却出卖了他。

我想,说不准不仅是秦王不重视郁尚,郁尚也未必想认秦王这个爹。

“这是好久以前准备好的了,新的很快就会给你。”他说着,一把将婚书丢入了炭盆中,烈火烧的噼啪作响,他头也不回的转身离去。

我看着他离去的背影摇了摇头,又是一个被原生家庭耽误的人。

就这么浑浑噩噩不知道外界动向如何的过了几天,大雪这日,我终于在院中见到了一个熟悉的面孔,赵二小姐。

她见了我,挺着微微隆起的肚子扑通一声就跪了下来,我心下了然,但仍不为所动。

“我的全家已经死绝,我只剩阿尚一个人了,您是薛大人,您的追求者无数,可不可以不要嫁给他?”她哭泣道,就这么跪在雪地里,寒风刺骨,我赌她不出半个时辰就会流产,但这又如何呢,这正合我意。

“我也不知他将我关在这里是为什么,不如你去问问他可好?”我无奈道,看着这漫天飞雪落在她的鬓间,等等,她鬓间的簪子我竟然这么眼熟,我好像曾经还戴过同样的款式。

她冻得直哆嗦,身旁的侍女急得跺脚,试图将她拉起来,但她仍旧不为所动。

“大人,我家夫人这样跪着会跪坏的,大人,我家夫人还怀着身孕呢。”侍女急得快哭了,我木然的看着她,有点想笑。

“是啊,你怀有身孕,快起来吧。”我附和道,倚着门框双臂环胸。

远处传来了脚步声,赵二小姐闻声就晕倒在了雪地里,可来的人却并不是她心心念念的郁尚,而是严枫。

他看着院中这一幕,愣了一下。

“出入重臣后宅如若无人之境啊。”我一边鼓掌一边调侃道。

他快步走向我,交给了我一封信件。

我打开一看,嘴角勾起一抹笑。

“真走了?”我不可置信的问道,信上说秦王世子已经被救出岐山暗仓。

怪不得郁尚这几天一直忙得不回府,原来是已经急得火烧眉毛了。

“真不见了。”他点了点头,肯定道。

“严枫?”郁尚突然出现在院外,他语气不善眉头紧皱,我还是头一次看见他如此失态。

“先走了。”严枫在我耳边亲昵道,唇瓣触碰到我的耳廓,然后飞快的翻墙消失在我的视线中。

郁尚快步走来,一把夺过我手中的信件翻开,这时跪在雪地中的赵二小姐醒了,她强撑着身子站了起来,虚弱的喊了一声阿尚。

“你兄长不见了。”我佯装惋惜,“他可真真是我见过的,最为热心的人呢。”

我向后倚靠着门框,看着他拿着信件止不住颤抖的手,勾起了嘴角。

他一脸不可置信的转头向我看来,那受伤的眼神搞得我一头雾水,他二话不说转身离去,看来一场腥风血雨的大战将在京中掀起帷幕,我看着他的背影,再次叹了口气摇了摇头,看来根本用不着我,他那把重嫡立长吸烟刻肺的父亲,就够他喝几壶的。

不过不等皇宫腥风血雨,这雪地就腥风血雨了。

赵二小姐突然见了红,满府上下的人都齐聚在了我的院中,她被放在了我的床榻上,满头大汗面无血色,大夫在一旁把脉,产婆们都在门口候着。

“薛大人,奴婢都说了我家夫人有身孕跪不得,您怎么还...”侍女在一旁大声哭诉道,大夫也连连摇头叹气。

“你说,你这个孩子是不是本身就留不住啊?”我贸然开口打断道,赵二小姐的脸上闪过一瞬惊慌,但又很快痛苦的哀嚎起来。

“你全家都被他害死了,你还为他生孩子,他甚至都不来看你一眼,他到底给你下了什么迷魂药。”我斜倚在一旁说着风凉话。

“不行,产婆!产婆!”大夫高呼着,门外两个妇女连忙带着家伙什跑了进来。

我见状也不再多做停留,转身出了屋子,她为郁尚的外表所倾倒,被他的风度翩翩所迷惑,但实际上他是一个只想要权唯利是图的人,情爱也许是有的,不然他们不可能有孩子,但明显比不过钱权,不然她怎么能还没见到我就输了呢。

我百无聊赖的在府中闲逛着,身后的侍女紧紧跟着我,像是在防贼一样,下午时,那屋子的动静终于停了,赵二小姐流产了,孩子才成型,不出所料的,她伤了根本,再也不能生育了。

也算变相复仇了吧,我心中感叹道。

果然斗的起来的宅斗都是因为男主人对一方的纵容,像郁尚这种两边都是不予理睬的,斗都斗不起来。

看这情形她怕是要休养在那屋了,我识趣的穿好衣服准备打道回府时,又被侍女请去了另一个院子,这怕是整个府内最大屋子了,我环视着四周,崭新的装潢,名贵的用料,说不准是秦王给他的宝贝世子准备的地方呢。

“今日真是事发突然,这原是大人准备的婚房...”侍女支支吾吾道。

“婚房?”我打断她的话,“何时准备的?”

“郁夫人去临州那日。”侍女答道。

看来他与秦王离心已久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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