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严枫番外03
这是他最后一次机会了。
为了确保万无一失,他们在琳琅布坊和萍香布坊都备了人手,青青将她引出,人多的琳琅布坊可以把她迷晕了活捉,人少的萍香布坊由严枫了结她给个痛快。
人到萍香布坊时,严枫心下明了,这个婢女还是想给她主子一个体面的死法。
各色的染布在微风下微微浮动,午后的阳光给这里的一切镀上了一层暖色,岁月静好的地方,生死已定的杀局。
他做了这么多年的刺客,怎么会听不出这是薛思婵的脚步声。
明黄的布料掀开,是那身着淡黄色衣裙的少女,她怎么会这么白,白的仿若在发光。
他捕捉到了她由惊艳到诧异的眼神,他假装巧遇,可思绪早已不知去处。
鬼使神差的,他将她拉近仿佛在做最后的道别。
腰间的匕首已然锋利无比,收尸人的脚步也迈入了门槛,她让他快走。
走?放了她这一条命,之后可就要杀千千万万个同行了。
黄宝石步摇一闪一闪的,他的脚步不受控制的就听从了她的命令。
这次放过她,能不能从那个小吏手下活下来,就看她自己的命数了...
薛思婵吉人自有天相,又是公主一派救了她。
严枫蹲在房梁上看着薛思婵和周冠玉你侬我侬,心下不由得恼火起来,早知道他就自己动手了。
自己动手把那个小吏杀了。
谁知令他没想到的是,薛思婵脑子转的这么快,高将军被捕了。
郁尚竟然还敢假惺惺的跑来‘问候’穆老爷,顺便扯扯他们的亲事。他这辈子都没见过这么能装的人,高将军可是他的麾下,燕北的重兵说丢就丢了,还能对罪魁祸首一家笑得出来。
那夜,穆老爷将他请去了书房,他说:“老夫知道你是个可怜的孩子,若是你能好好看护薛小姐,你的命,我穆家保了。”
姜还是老的辣,穆老爷一眼就知道了他如今进退两难的处境。
雨下的那么大,这回,他杀的是秦王的人。
珍馐宴要开了,他借机向薛思婵卖惨,以获得穆氏在临州的势力做庇护,毕竟他也保不准,自己到底能不能打得过那个校尉,那个他的杀母仇人。
烛台一声脆响砸在青石地砖上,砸碎了他日日夜夜都想要手刃仇人的幻梦。
如此不耻的手段,他不可置信的望向她。
可他有什么理由怪她呢?
长刀一挥,什么惊动天下的马刀尉,不过过眼烟云。
心中的梦魇终于消灭,可是,为什么这么伤心呢?
她不信他,他清楚的啊,她有什么理由去相信一个日日谋划着如何取她性命的人呢?
可是为什么呢?为什么呢?为什么心中如此的委屈,为什么如此的急于证明他的‘付出’呢?
“我竟希望我那父亲还活着。”他不知道是出于什么心理,有了这么恶心的想法,那样的话,如今的他会不会是世子,他们的相见,会不会比这这更体面些呢?
他也不明白,直到那辆马车不做停留飞速的与他背道而驰,直到他回想起江澶和食骨人一整天都没上场时,他疯了一样策马追上。
这时他明白了,这叫爱。
可他们还是分道扬镳了,在临州,薛思婵根本不需要他的庇护,她不信他,自然不会要他。
秦王的报复如约而至,他无所畏惧。
楼将军带人将他找到时给他开了个条件,让他入赘楼氏,从此前尘往事一笔勾销。
他嗤笑道:“楼将军的子女都到了嫁娶的年纪,竟还不分席吗?”
楼将军气得突发心梗,此次过后消停了好一阵。
左相出事了,全国哗然,这时,他又听到消息,周冠玉要自立门户。
他懂了,这事不能让周冠玉抢了先。
可还是慢了一步,城门外,那匹黑马昂首挺胸,宛若月光下的黑珍珠,高贵又威严,正如一个在城内,一个在城外的分别。
可是,他周冠玉有什么脸?都是半斤八两的人,争一争又何妨呢?
“回见。”她说道。
他想,他还有机会的。
宣平侯在平州的荒野滩被找到了,这才高贵了几年的人,竟然都忘了自己以前还是平民时的生存技巧,他饿的奄奄一息,被严枫押回了临州州府。
他想见她的,可是秦王的第二波刺杀来了,他不能给她带去麻烦。
事态,并没有向好的地方发展。
那夜一身孝衣的薛思婵出现在破庙门口时,他想,穆家算什么,他要投靠薛思婵。
秦王的刺客一波又一波,他的新伤盖旧伤,她也顺理成章的投靠了公主。
斩杀了‘抽魂’这夜,秦王无法忍耐、怒不可遏,三十名形色各异的精锐将他团团围在东街,他们是冲薛思婵来的,他们埋伏在回相府的必经路上,其中有些人甚至还是从他手下调教出来的。
他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杀出来的,只知道杀红了眼,鬼使神差的进了左相府,进了她的院子,他只想去找她‘邀功’。
薛思婵都知道,一次次刺杀,她都清楚,不论是弥补愧疚,还是追随所爱,他都心甘情愿被她利用。
沁阳城水患,路上出师不利,他不得不跟他们分开一阵,打开随身的包袱时,齐齐整整的肚兜出现在眼前,喉结滚动,思绪飞远。
没办法他只得进城重新去找需要装扮工具,包袱背在胸前,馨香满怀。
他留下来果然发现了异常,经过的这支队伍行进很快,车轮印浅,官兵佩戴的甲胄虽然简易,但他们腰间各个都是钢刀。
不由他多想,送粮队伍从他这儿走后,他策马飞奔赶去与他们汇合。
谁知进城就听见什么楼小姐买粮,他一听就不对,楼氏兄妹要到了这儿,只有强抢平民的消息,哪会搞这种买卖,他又想起自己还没来得及扔的令牌,心下暗道不妙。
果然,再来晚一步,薛思婵就没了。
不知是该高兴她还好好的活着,还是该生气她擅作主张引火上身,总之,他想也没想,就拉着她先去做要事,好在一切都还来得及。
可薛思婵不是一个坐以待毙的人,她初出茅庐,对什么事情都跃跃欲试,也许是仇恨的驱使,也许是对权利的渴望,反正她做什么,他都陪着她就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