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章 压死她的最后一根稻草
沈心悦三天后醒来。
眼睛撑开一条缝。
“心悦,你终于醒了。”方喜眼泪都流干了,张着嘴干嚎。
“……”
“姑姑……姑姑,我爸爸……死了!呜呜呜……”悔悔一头扑在病床上。
“乖宝,当心撞到姑姑。”方喜急忙把小短腿蹬上床的悔悔抓回去。
一行清泪从沈心悦的眼角流下。
方喜泣不成声,“你颅骨骨折,打了石膏,动不了。”
“还有……姑姑,你的头破了,缝了针针,流了好多血。”悔悔趴在方喜胳膊上嗷嗷哭。
沈心悦喘不过气,胸脯子拱上拱下。
“二哥把大哥救上来了……可是,大哥他……去世了……”
“二哥受了重伤,人在重症监护室。”
“心悦,你还有二哥,还有悔悔……多想想他们。”
沈心悦浮肿的脸呈现出死灰色,眼泪止不住,痛不欲生,方喜只好把实情告诉她。
悔悔趴在病床边,小脑袋对着沈心悦的脸。
“姑姑,我爸爸死了……他的脸好可怕,他的眼睛闭不上,他的头抱着布……啊啊啊……”
沈心悦猛地一抖,晕了过去,眼角悬着两滴落不下去的泪珠。
再醒来时,江祈在病床边坐着。
“小悦,你感觉怎么样?”江祈的指腹碰了碰浮肿的脸。
“我想……看看大哥。”沈心悦张了张干裂的唇瓣,挤出几个字。
江祈一怔,喉结微滚。
而后打开手机相册。
照片上,沈北城的眼皮虚开一条缝,睫毛干硬,唇白如纸,冻僵的牙齿龇着,脸肿得几乎认不出。
江祈给沈心悦看了三张照片。
一张正面照,一张白布盖住脸的遗照,还有一张殡仪馆冰柜门上贴着“沈北城”名字的照片。
咳……咳咳咳……
沈心悦边抖边咳。
巨大的悲伤将她吞噬。
“别激动!你别激动!”江祈爬上床,跪在沈心悦身侧,摁住她的手脚。
“二哥还在重症监护室,他需要你的鼓励!”江祈的泪珠滴在洁白的被子上。
“悔悔才两岁,大哥已经走了,你如果又出意外,小悔悔怎么办?”
“你经历过家破人散寄人篱下的日子,受人欺,无人安慰,被人撵,无处落脚,你忍心悔悔也过这样的日子吗?”江祈大声开导沈心悦。
“你要活下去!沈心悦!你是悔悔的依靠。”
“悔悔有姑姑,他就有饭吃,有家避风雨,他不怕被人欺。”
沈心悦听着听着,静了下来,僵硬的躺着流泪。
“小悦,二哥的伤很重。我找了更好的医院,准备接你们去帝北治疗。”
“走之前,我想……把大哥的丧事办了。”江祈斟酌着说。
“大哥在江中殒命,生前受冻,去世后又冻在殡仪馆,尽早让他入土为安吧,亡魂需要安息。”
“你觉得呢?”江祈跟沈心悦商量着。
沈心悦干张着嘴哀嚎,说不了话。
“那我去安排了,尽快火化,买个好墓地安葬,让大哥入土安息。”
“等你和二哥身体康复了,再带悔悔去看他。”
沈心悦抡起手,动了动指头。
江祈冒着风雪出去办事。
沈心悦浮肿的脸发乌,活死人似的僵硬躺着。
悔悔十分着急,每隔三分钟爬一次病床,跪在沈心悦手边,将大肚子水壶搁在她脖子上,手指夹住吸管掰开她的嘴往里塞。
方喜次次心惊胆战的在一旁照顾着,生怕悔悔一不小心跌下去砸中沈心悦的头。
实在不放心悔悔和沈心悦独处。
医生又通知缴费,方喜拉上悔悔,出了门,在病房里憋了许久的小家伙挥舞双手,迈开小短腿狂跑。
“慢点,悔悔……”方喜穿着高跟鞋追。
但还是出了事。
悔悔踮起脚摁电梯数字键,回头时一屁股坐在等电梯的人的腿上。
“谁家的孩子?伤着我家老夫人了!”推轮椅的保姆惊声叫唤。
悔悔急忙站起来,转过身,面朝轮椅上坐着的人鞠个躬,“对不起!我没看见你在我后面。”
“没关系的。”坐轮椅的人温声回了句。
“悔悔啊,你闯祸了是不?”方喜喘着气跑到电梯口。
一看轮椅上的人。
陆母?
再一看,林母扶着林馨玥朝电梯走来了,母女俩满面喜色,身后跟着提包、拿资料袋的保姆样人员三四个。
预感不妙,方喜抱起悔悔。
林馨玥眼尖的喊住她,“咦,这不是沈心悦的闺蜜吗?”
“你认识我姑姑?”悔悔睁着水汪汪的大眼睛。
林馨玥轻嗤,“当然认识,沈心悦贱得一批,她抢我的老公。”
“你胡说!”悔悔很气愤,“我姑姑有男朋友的,薄叔叔给她送玫瑰花,特别爱她,吃饭的时候还专门给她挑瘦肉。”
“我姑姑才不会抢人,她只会被人抢。”
“江叔叔也很喜欢她!!”悔悔眼睛都红了,隐隐泛起泪光。
“呵呵呵!希望如你所说,沈心悦收敛贱骨,别再纠缠我老公。”林馨玥指使保姆送上一张彩超单。
抬着下巴喜笑,“方喜,看看这个,我和凛川有孩子了,还是两个孕囊,双胞胎呢。”
“回去转告沈心悦,好好跟她说说凛川当爸爸……”
“够了!”方喜恨极怒极,“无耻之徒!当心你的阴损牵连上双胞胎!”
林母怒骂,“一个戏子,敢损我女儿,你活腻了?”
咻……
林母抢过彩超单砸在方喜脸上,“给我睁大狗眼看清楚,我女儿怀的是豪门世家的金贵子孙,岂是你这等肮脏戏子脏嘴胡乱议论的。”
方喜捡起彩超单。
撕开,再撕开,叠起来又撕,撕得乱七八糟,手一挥甩飞纸片。
“你怀龙种也不关沈家的事,无耻之徒!空有一个富人的皮囊,内心阴险似鬼!”
“放肆!给我打她!”林母令下,几个保姆围了上来……
方喜回到病房时,丸子头歪垂在脑壳上,凌乱的头发遮着眉眼,右脸上趴着五指印,左脸竖挂着一道抓伤的长血痕。
“你……怎么了?”沈心悦睁大眼睛,伸着僵直的脖子挣扎。
“姑姑,坏人打方阿姨,她们抓住阿姨的头发扯,还抓她的脸。”悔悔哭成泪人。
“抱歉啊!都是我的错,怪我,我不小心坐在了瞎子的腿上,然后就来了几个很凶的人,她们说姑姑抢老公,说……说……”
悔悔抬起泪脸,仔细想了想。
“还说有了陆什么的宝宝,是双胞胎,阿姨气得撕了一张纸。”
沈心悦意识到了什么,不再挣扎,一双眼覆满死气,落在天花板上的视线僵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