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画者的追求
“林珂，今天差不多了，你先走一步吧。”
店里的客人都走光了，时间也快到七点，王冰索性就让林珂提前下班了。
“好嘞。”林珂道，他打算找家店吃碗面再回去。
......
“知许，回来啦。”
“嗯......今天的晚饭我晚点再吃。”林知许说完就匆匆往自己的房间赶去。
“这孩子......”林知许的父母面面相觑，都看到了对方脸上写的无奈，这样的事情似乎不是第一次了。
林知许的家境优越，父亲更是业内有名的画家，有时候一幅画就能拍卖出几十万。
林知许家的长廊两旁挂满了父亲的画作，除此之外还有各种雕像等，充满了艺术气息。
在浓郁艺术氛围的熏陶下，和父亲的影响之下，林知许耳濡目染，从小就展现出了过人的艺术天赋。
不过有一点，林知许在作画时非常地认真。认真到完全沉浸在自己的世界中，不允许任何人打扰的地步，几近疯狂。
林父林母忙于事业，疏于对女儿的教育，他们自然也能察觉到女儿和同龄人格格不入。
可他们无力改变林知许的状况，很多事情都依着她来。
林知许回到房间之后，将书包挂在了一旁，关上了门，没有开灯，而是凭借着记忆中的路线走到了桌旁。
她借着手机微弱的灯光，点燃了两根蜡烛。
微微摇曳的烛火从远看仿佛两颗宝珠，隔着空气膜，形成了一圈亮眼的光环。微黄的烛光无法完全驱散房间的阴暗，反倒是和黑暗融洽地相处，颇具仪式感。
林知许坐了下来，从抽屉抽出了一张画纸，将它整齐地摆放好。然后再备好一根根必要的画笔，罗列在最上方。
她闭上双眼，似乎进入到了绘画的状态，努力地在回忆着什么。
不一会儿，林知许回忆完毕，拿起画笔来开始倾情的创作。
时间在一点一滴地流逝，蜡烛在不知不觉之间慢慢变短，蜡油从顶端顺着根部缓缓流淌，承接蜡油的小方盘里已经凝结了好几层。
但林知许忘我的创作依然没有结束，笔尖与画纸摩擦，不断传来“沙沙”的声响，在安静的房间中格外清晰。
而她的额头上已经逐渐开始冒出汗滴，这次的画作似乎对她来说很是吃力。
又过了一会儿，凝结的蜡油将玻璃方盘大致填满，可还没有流完。
蜡油借着先辈们铺垫而成的平台，溢出了方盘，流到了林知许的手掌侧边，刺痛感传来，瞬间将她点醒。
“咔嚓——”
画笔和画纸突然恩断义绝，笔尖飞断，无处觅寻。而画纸被划出了一道丑陋的裂痕。
“画不出来......我画不出来......”
林知许像是被抽干了力气，失魂落魄地瘫坐在椅子上，口中念念有词。她的面颊十分湿润，是酸楚的汗滴，还是咸涩的泪水，亦或是两者混合。
“嘶——”
林知许像是认命了，突然发作，将那张画纸狠狠地撕裂，做漫天纸花四散。
孤寂的艺术家淋在了破碎的作品中。
散落在地上画纸支离破碎，但还能从一小部分零件中看出林知许画的是什么。
其中几张，可以大致看出人脸的轮廓......还有一张逃过劫难，保存得相对完好的。
那是一只眼睛，极富有神韵，在旁人看来已经算得上是完美的眼睛！
可林知许不满意......任何一点不合她意的小瑕疵都不能出现......
“我究竟如何才能完美的复刻你呢？”林知许悲苦道。
画作究竟能否超过实物呢？还是说有什么方法能够让她记忆中的少年完美保存下来呢......
今天的灵感已经耗尽了，林知许吹灭了蜡烛，将电灯打开，房间的黑暗霎时间烟消云散。
现在，我们得以一探少女的闺房。
林知许的房间装饰十分单调，并没有因为家境的原因而过度追求奢靡华丽。
灰白色的长帘，黑白色的衣柜，黑色主调的梳妆台......也许她的内心也一度如同这些陈设般，单调乏味，如死水般沉寂。
可好像遇到了什么事情，让她单调的世界中出现了不同的色彩。
林知许的整个房间里，最为显眼的莫过于此刻她面前的画桌了。其色泽丰富，倘若能够进入到林知许的房间，你第一眼就会注意到这个画桌。
画桌比想象中的要大，除却一些必用的绘画用品外，上面还摆着好几个白色人像石膏。
石膏的发型，脸型都大致相同，感觉就是同一张脸。除此之外，还有一处显而易见的大同，那就是这些石膏都空有一张脸，而没有任何器官。
这些都是林知许的未完成品。
林知许将目光瞥向了画桌之下的另一个抽屉，这个抽屉和其它抽屉不同，上面上了密码锁。
“0609”
林知许输入密码，锁顿时打开。
抽屉里面是一叠画纸，不过每张都有使用过的痕迹。
林知许将整叠拿了出来，像是鉴赏着珍宝一般，一页一页地翻阅。
所有的画纸上似乎都有一个熟悉的少年的身影......少年背起书包，少年趴在课桌上，少年撑着脑袋......无一例外的是，画纸中的少年都只有背影。
林知许越翻越快，心情也从一开始的低落转变成为了无比烦躁。
她心中突然有一种想要将所有画纸一起撕毁的想法！最上层的那页画纸已经在她手指大力地按压之下变形。
但林知许最终还是忍住了内心的冲动。
这是她目前能做出的最好的样子了，不是吗？
“要想办法.......我一定会把你的模样完美地记录下来......任何瑕疵也不能有......”林知许的目光中弥漫起病态的柔情。
这样看来，点缀她孤寂世界中的那抹色彩不是绘画，而是某个只被她画出背影、雕刻出脸型的少年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