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章 敬畏生命

放假三天，华辰熙进宫见了大公主周云。

大公主周云见华辰熙不开心，就问“你怎么不开心？是在武学院过的不愉快吗？”

华辰熙说，“是我的错！武学院原本应该开军事理论课程，因为我，没有开，耽误了众多学员学习，我现在要是出了武学院，也不知道能去哪？我去武学院，一是想让你安心，知道我在哪，在做什么，二是，我也想多学学，可是我是大周国太子，好像在武学院学习不合适！”

周云说，“肯定是玲珑捣的鬼，她一向和我不对付，难为你就是想让我不痛快，你别急，我去求母亲，让母亲和父皇说！”周云说完，就带着宫女去找华贵妃了。

华贵妃觉得华辰熙去武学院本身就不合适，拒绝了周云的请求，周云不死心，又去找了皇上。

周云见到皇上就把华辰熙想退学的事说了，有些不高兴的说，“父皇，大周国都求大燕庇护了，已经做足了表态，为何大燕还是容不下？”

“云儿，你不懂，不要胡闹！”皇上说。

“父皇，云儿是不懂，可华辰熙毕竟是云儿未来的夫君，如今这样灰溜溜的退学，岂不是让人笑话？也不知道两国联姻联了什么？连武学院的课都不能上。”

“云儿！”皇上扶着桌案怒斥。

大公主周云见皇上不高兴了，就撅着嘴行礼退了出去。

皇上被周云气的不轻，觉得这事也是真麻烦，更加后悔让华辰熙去武学院。可是现在人已经去了，这军事理论课开还是不开？难道就真的因为华辰熙耽误所有学员吗？

最后皇上决定，还是开。毕竟，只有一个华辰熙，剩下的全部都是大燕的学员。

再开学，要开始教理论课了。吕大将军说以前都是尹大将军负责，讲课，他做不了。

周珺只说了一句话，“我有事要忙，你懂得！”姜歌就闭了嘴，接受了教员一职。

幸好，有尹大将军编写的教材，姜歌就照本宣科的拿着念，她又没经历过，也读不出感情。

快下课的时候，有学员说，“姜将军，您讲讲鄂州战役呗！”

姜歌听到学员说鄂州战役，不禁抬头去看华辰熙，很多学员都向华辰熙看去。

姜歌看到华辰熙脸色铁青，知道这问话的学员是恶意满满，也不高兴的说，“可以啊，你们想知道什么？是吕大将军斩杀二十万大周国将士？还是我下令斩杀三万大周国将士？如果是二十万将士的事，我不知道，如果说是三万将士的事，我倒可以说一说。

首先呢，我知道，我们学员中有大部分来自大燕的军队，有的呢，上过战场，有的呢，没有经历过战争。但是无论上过战场的和没有上战场的，你们都知道一旦上了战场面临的是什么？其实听起来斩杀敌军这件事情的确很帅，可是你们有没有想过，这些所谓的敌人其实和我们一样只是普通人，只是国家不同，都是为自己的国家而战。

我当时在春城奉吕大将军之命守城，守军两万，后来大燕的援军到了，留下五万兵马。这个时候大周国有三万人马攻打春城。

我当时只有十来岁吧，也只是凭着自己的本性去做一些事情，我觉得吕大将军斩杀敌军，不留俘虏，我也就跟随下了决定。当时我认为主帅怎么做我就应该怎么做。

我带着一万步兵出城去诱敌，想让敌人进入设计好的包围圈，但是我们迎面碰见的就是大周国五千铁骑。一万人对五千铁骑你们可以想象的出来，那是什么样的场景。我当时觉得我们必死无疑了，因为大周国的战马踩都能把我们踩死。当然我们也是幸运的，最终我们活了下来。

其实到了战场上，你没得选，面对敌人的时候你只能拿起刀。不然怎么办呢？不是你死就是我亡。谁不想活着？人人都想活，可是总得有人去死去结束，不然这战役打到什么时候才能结束？

那些死去的将士，无论是大燕的还是大周国的，抛去本身家国所带来的身份，我们和他们并无两样，都是父母的孩子。

在战场上杀人，真打起来了，就没有了想法，杀了便杀了！

只有等战役结束后，你才会后知后觉的有感受，你杀了人！有的人很骄傲，四处宣扬我杀了多少多少敌人，有的人在心里很不舒服，因为毕竟他杀了人！

我个人觉得，能杀人不是什么可以值得炫耀的事情。所以很多的时候我不愿意提及此事，我觉得，为自己国家而捐躯的人都值得尊重！可能对于我们来说，他们该死，他们是敌人。可对于大周国来说，他们是为了保家卫国而死！立场不同看法不同，但是死在战场上的每一个生命都值得尊重！

就比如说吕大将军，他斩杀二十万大军，对我们来说这就是英雄，我们都以吕大将军为骄傲，可是对于大周国来说，吕大将军就是如同恶魔一般的存在，视人命如草芥。同样一件事，一面是被赞扬，一面是被辱骂，可归根结底，在战场上，谁的拳头硬谁说了算。

如果大周国够强，斩杀了我二十万大燕将士，不知道在座的各位会如何想？第一个念头是不是要复仇，为死去的二十万将士复仇，想要复仇需要什么？如果我们不提高自身的能力，我们不去提高我们武器装备，我们不去提高我们军队的战力，即使再有三十万大军也不过是去送死。

俗话说的好，兵怂怂一个，将怂怂一窝。这就是我们大燕开办武学院的初衷，只有将强兵才能强，如果将领没有足够的底气，如何去起表率作用。所以希望在座的各位继续努力，刻苦训练，有朝一日如果上了战场，作为将领，我希望你们都能带着你们的兵活下来。再有，作为将士，我们要敬畏生命！”

“姜将军，如果敬畏生命，那我们杀还是不杀啊？”有学员问。

姜歌看了看问话的学员，说，“你是谁？”

那学员站着身回答道，“报告姜将军，我是云鹤！”

姜歌摇摇头说，“不准确！”然后又问其他学员，“他是谁？”

华辰熙站起来说，“他是大燕国燕京武学院学员云鹤！”

姜歌点头说，“对了，你们记住，你们不是百姓，你们是有身份的，一旦你们到了军营，你们的身份就会变成大燕国某某守军某某将领。

当你的身份是保家卫国的将士，你的责任是保家卫国！如何才能保家卫国就不用我说了吧！敬畏生命，不是让你放下刀，而是敬畏！”

姜歌见学员还是没明白，就又说，“战场上会有很多敌人的尸体，我们或掩埋或焚烧，这就是尊重，如果拿着尸体取乐，或拿着人头当球踢，四处炫耀，这就是不尊重，这样的人是畜牲。杀人是一回事，不尊重是另一回事。如果遇到不敬畏生命的人，直接杀，不要犹豫，但凡你犹豫一秒都是对自己的不尊重！”

“那如果战场上遇到敌军投降，杀还是不杀呢？”又有学员问。

姜歌深吸一口气说，“如果你有粮草又有富裕的兵力，你愿意养着也行，如果自己都没的吃了，还要省下自己将士的口粮给俘虏，我也无奈，这算什么，算仁慈吗？”

“姜将军不是刚说过要敬畏生命吗？”

“是，我是说过，但我先前还说过身份二字，也讲了责任二字，在敬畏生命之前，先看看自己是干什么的？不要断章取义，让你敬畏生命不是让你优待俘虏。都被俘虏了还优待什么！想屁吃！”

学员们哄堂大笑。

华辰熙听明白了姜歌的话，杀人是责任所在，给予生命尊重就是好好掩埋，或者焚烧，不让死去的人暴尸荒野。不杀俘虏也要量力而行，不要妇人之仁。优待俘虏，那真是傻子做的事，都已经刀枪相向了，就不要表演自己慈悲了！

通过今天的课程，华辰熙对姜歌有了不同的看法，同时也反思了自己。他原来只是憎恨大燕斩杀了大周国二十多万将士，却没有想过为何被斩杀。相同的兵力，为何大周国将士被斩杀？弱啊，人弱，思想弱，武力弱。大周国要强大，不是一句口号能解决的。光凭着一颗爱国的心不行，需要方方面面的努力，将士强大，武器强大，百姓强大，当所有一切都强大起来，那大周国就不再是弱者，而是强者，而是霸主。

这一刻，华辰熙懂了仇英的隐忍，也懂了父王的委屈求全。为何要派人来学习，为何要花大力招揽人才，只凭一把的力气空喊口号，那是莽夫！

姜歌沉默不语的回到宿舍，心里也是很不舒服。她不希望吕大将军成为正面教材，这样的杀戮对大燕没有好处，审时度势，才是军人该具备的素养。想到华辰熙，学吧，学吧，终有一天，大燕会再次和大周国刀枪相见！真不知皇上怎么想的，这是想自我挑战吗？学的都是同样的道理，同样的策略，真的不敢想，将来战场相见谁更胜一筹！学员里唯一不同的是，华辰熙有决策能力，而学员们只是将领，这巨大的差距就已经决定战场的形势。

五月底的时候，周珺告诉姜歌事成了，就地撤职的调令已经发出，过不了多久，姜父就自由了。

姜歌终于放下了心，对周珺说，“谢谢你！帮了我这么大的忙。接下来你是不是要筹备婚礼了？”

周珺看着姜歌说，“娶个女人而已，皇上下旨，不敢不从，放到府里养着罢了，不缺那一双筷子！”

姜歌愣住了，“不喜欢为何要娶？”

“圣命不可违！”周珺说。

姜歌突然为周珺的未婚妻感到悲哀，婚姻这么儿戏的吗？一句圣命不可违，就要赔掉一生。姜歌叹口气，人啊，活着真是太难了！姜歌发愁，周珺大婚，她送什么？

宫雀一直没有回来，姜歌觉得宫雀定是想等父母安顿好了再回来报信。

宫雀的确是这样想的，一直在禹州府焦急的等待着。

宫翼和宫石没事找宫雀说话，宫雀牢记姜歌的话，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

就这样，一直等到了六月底，一群人带着吏部的免职文书过来了。

姜父和柳岩松、王远之与京城来接管禹州府的众人进行了交割，交割要毕，姜父、柳岩松和王远之带着家眷，出了禹州府。

当一众人走到离禹州府百里之外后，就被近百人拦住了去路，仇英笑呵呵的走在最前面，对姜父说，“姜大人，我们国君素闻姜大人勤政为民办实事，不惜贴钱也要让百姓吃上饭，国君敬佩姜大人为人，想请姜大人国都一叙！”

姜父这才注意到那一百来人都是身着便衣的将士。

姜父转头看向柳岩松和王远之，三人互望了一眼，都又看了看跟随的家眷，一群老弱妇孺。姜父叹口气，本身离开禹州府就是为了活命，现在也犯不着让所有家眷在这里陪葬。

宫翼和宫石走到姜父身边说，“大人！”

姜父说，“不要说了，也不要反抗，老弱妇孺跑不掉，我们跟他们去国都！”

仇英听了姜父的话，深鞠一躬说，“仇某所言句句属实，请姜大人率众随我等去国都！”

宫雀得知了这情况，晚上夜黑的时候，和姜父姜母说了一声，骑着马偷偷跑掉了。

仇英看着远去的宫雀，阻止想要追赶的人，说，“她是玲珑公主的侍女，去给玲珑公主报信的，这样就省的我们在另行通知了！你们看好所有人，不许惹事知道吗？姜大人、柳大人、王大人是国君的客人，一路上要好生照顾，知道吗！”

就这样，姜父和柳岩松、王远之带着家眷去了大周国国都。

宫雀着急把这消息告诉姜歌，也是一路着急赶路，七月中旬赶到京城，到了姜府门口，都快累趴下了。

郑婆子正好买菜回来，看到宫雀虚弱的坐在府门口，赶紧开门，扶着宫雀进府，给宫雀倒了杯水，又拿出点心让宫雀先吃点，又跑去府门口把马牵进府，把大门关上。

喝了一杯水，宫雀觉得自己终于活过来了，又吃了几块点心，才算缓过劲来。

见郑婆子端着饭菜过来，就问，“公主是不是还在武学院？”

“是，小姐六月的时候回来一次，就又走了。”郑婆子说。

宫雀想现在立马去武学院，郑婆子劝道，“什么事这么急？你先歇一天，就算你不歇，马儿也得歇一天，明天你在去武学院找小姐吧！”

宫雀也是实在太累了，吃了饭就回屋睡觉了，郑婆子赶紧去后院把马喂了。

第二天，城门一开，宫雀就出发去了武学院。中午的时候就赶到了武学院，找到姜歌，把姜父被仇英带去大周国国都的事说了一遍，姜歌一听，脸都绿了，二话不说，就去找华辰熙。

华辰熙刚吃完饭，正在宿舍里休息。

突然，房门被一脚踹开，姜歌冲了进来，一把薅住华辰熙的衣领说，“你们大周国到底想要做什么？为什么劫持我的家人去你们大周国国都？”

华辰熙吃惊的眨着眼睛，不知道啊！姜歌在说什么？什么劫持她的家人？谁？谁劫持的？

姜歌一看华辰熙那懵逼样，看的出来他可能不知情，就把手劲放松了一点说，“仇英把我父母劫持到大周国国都一事你当真不知？”

华辰熙掰开姜歌抓着衣领的手说，“我真不知道，我每天在武学院学习，我哪里能知道？这样，你给我时间，我去打听一下，你不能把我一棍子打死吧！总要讲道理不是？”

姜歌松开华辰熙说，“去派人打听，要是我家人少一根毫毛，要你好看！”

华辰熙说，“你放心，我这就写信。不过，这事好像不能大张旗鼓吧，这万一皇上知道了，怕是对你也不利？”

“你威胁我？”姜歌瞪着华辰熙说，

“没有，真没有，我就是就事论事。”华辰熙解释道。

姜歌看了华辰熙一眼说，“去查，要快，不然咱们训练场上见！”

华辰熙点头，他也想知道，仇英为何把姜大人劫持到国都去。

八月底，华辰熙就得到消息，知道了事情的原委，把姜歌叫到一边对姜歌说，“姜将军，姜大人已经到了大周国国都，这次姜大人到大周国真的是我父王请去的。因为姜大人把禹州府治理的极好，我父王仰慕姜大人才华，才让仇大人把姜大人请了去，现在都在国都定居，一切都好，你且放心。”

姜歌看着华辰熙说，“真的？”

华辰熙看着姜歌那双明亮的眼睛，说，“真的，没有骗你！过些时日大周国会送聘礼过来，估计会有姜大人的书信，到时候你就知道了！”

姜歌听了华辰熙的话说，“那我就暂时信你！”姜歌说完，扭头就走了。

华辰熙看着姜歌离去，想起仇英说的一句话，如果玲珑公主能成为大周国的太子妃，那是大周国之福。他当时是怎么说玲珑公主的，又黑又丑又矮，可现在他看玲珑公主，武功强，心智高，长的虽然有点黑，但是健康啊！他当初是怎么错把珍珠当鱼目的。

华辰熙忍不住叹口气，还是父王和仇英大人眼光好啊！父王为了留住姜大人那更是连脸面都不要了，能留住治国之才，脸面算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