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8章 绝望

无极仙人回到宗门，把夜无邪安排在一处山洞里，设置了结界，不许夜无邪外出。又拿出一只金色的纸鹤，在纸鹤背上写了几句话，一道灵力打在纸鹤上，纸鹤消失不见了。

宗门长老们都在等无极仙人的探察结果，当得知那小世界有重水，在地底深处还有结界的时候，表情都凝重了起来。谁也不敢贸然说什么，单是有重水这一件事，就已经不小了。那重水是什么？那是地府里才能有的水，是禁锢那些凶恶之人的地狱之水，怎么就会到了这小世界去了呢？这也太匪夷所思了。这不由的让人猜想，魔君傲天是不是真的在那个小世界？

可是一方世界自有一方天道，无论是神还是仙都不能贸然插手。众位长老都有些沉默，不知道这事该如何解决！

姜歌自从师尊和大师兄走后，就有些闷闷不乐，她想苟活一世的心有些动摇了。

石榴看到母亲一直闷闷不乐，觉得是不是那位公子走了，母亲才不开心？石榴想让母亲高兴些，就邀请姜歌一同去爬山，顺便看看放在山洞里的物资有没有损坏。

姜歌觉得这么长时间了，是该过去看看。

岳石不放心母亲和妹妹，也要求一同前往。岳石驾着马车，车上装着干粮和水，车还没有到山脚下，石榴就竖起耳朵，仔细听。姜歌一见石榴这样子，也竖起耳朵听，听了半天，啥也没听到。

姜歌就问石榴，“你这竖起耳朵听到啥了？”

石榴说，“我感觉这地底下有轻微的波动，好像有什么在往上涌！”

姜歌一听，那求生的欲望让姜歌大声说，“岳石，赶紧的，把马车赶回去，我们回家！”

“娘，我们不去山里了？”岳石一边把马车掉头，一边问，

“不去了，赶紧的，把马车赶回去！”姜歌急切的说。

马车刚到庄子里停下，姜歌也感受到地面在摇晃，庄里的人们都四处逃散。

姜歌指挥着岳石和石榴赶紧的去找粮食，就算是死也要抱着粮食死。

岳林和曹婆子也跑了过来，听到姜歌让去找粮食，俩人也慌忙往厨房跑。曹婆子拿起一个筐，把盐和火石放到筐里，又把铁锅拿了出来，岳林从库房扛了一袋盐出来，也放到筐里，把筐背好，接过曹婆子手里的铁锅。

姜歌进屋拿了一床被子，匆忙的塞进筐里，把筐递给曹婆子，又转身进屋又拿了一床被子出来。走到门口，想了想，又胡乱抓了几件衣服，把被子和衣服都塞到筐里，这个时候，地面好像安静了下来。

姜歌喘息着，对跑过来的曹婆子说，“赶紧的，把要用的东西收拾好，我们得找地方躲一躲，这不安全。”

现在有时间收拾了，姜歌先把银子放到筐第，又把被子重新叠好放进去，要拿的衣服也整理了一下，又去岳林、岳石的屋里拿了几套衣服，塞到筐里，看着满满一筐的衣服被子，姜歌拿了藤条把口勒住，防止衣服掉出来。

曹婆子也去自己屋里，把用的上的都收拾了一下，放到筐里，去找姜歌集合。

等大家都聚在一起，去哪？是个问题。

庄子里很多人也过来找曹婆子，想问问该怎么办？

曹婆子让人们去收拾东西，带好吃的和保暖的物资，等着姜歌发话。

姜歌的直觉告诉她，她们还是得往山里跑，这次是上山，还得爬到高山上。

姜歌把自己的意思说了，让曹婆子告诉大家，愿意跟着的就走，不愿意的就自己看着办。说完，就让岳林去赶马车过来，把东西都放在马车上。

看到主家的人都要离开，大多数的人都要跟着走，只有少部分有些不愿意，主要是舍不得快要收割的庄稼。

有人就说，“主家都舍弃庄稼了，你还这样舍不得，真要是出事，后悔吧！”

众人一听，就赶紧收拾，紧跟上姜歌一家人的脚步。

姜歌带着浩浩荡荡的一众人到了山脚下，天已经黑了。曹婆子让众人赶紧做饭，她也抓紧时间把面食做出来，这要是上山了，做饭就不方便了。

这一晚上，大家都在忙活，曹婆子是能做多少就做多少，整整一夜都没合眼。跟随的众人也忙活一夜，把粮食都加工出来了。

天一亮，姜歌就把一部分物资放到马背上，弃了马车厢，拉着马上山。她要去最高的那座山，看着路程，且要爬两天呢！

就这样，姜歌带着众人往高处爬，这也是现在唯一能做的。虽然，那山不是最高的，但已经是附近最高的山了。

爬了一天，啥动静都没有，有的人就不想往上爬了，觉得可能是虚惊一场。渐渐的，很多人都停留下来。

姜歌不让停，一直往高处爬，曹婆子累的不行，想休息一会儿，姜歌让岳林和岳石搀着曹婆子，也要爬。

终于，在第三天，姜歌她们爬到了最高的那座山。山上此时已经有很多动物都聚集在山顶，这一景象，让姜歌一家人惊讶不已。什么时候，动物们这么和谐了，没有撕咬，都找了一个地方安静的待着。

姜歌找了一个树木茂密的地方停了下来，终于可以歇歇了。后面跟着爬上来的人见到动物们都聚集在山顶，也很惊讶，见主家找了个树木茂密的地方休息，他们也在姜歌她们附近安置下来。

周围的一切太不寻常，众人都提心吊胆。但是连续的爬山，大家都累的不行，随便吃了两口干饼子，就睡了过去。

半夜的时候，姜歌被摇醒了，感觉头晕眼花的，就紧紧抱着身旁的树，大喊，“曹婆子，岳林，岳石，石榴，赶紧醒醒！”

石榴早就醒了，都已经把装着物资的篓筐绑在树上，看到姜歌醒了，就赶忙跑到姜歌身边抱着树。

听到姜歌的大喊声，附近的人们也都醒了，紧接着就听姜歌大喊，“抱树，都抱紧大树！”一时间，东摇西晃的人们纷纷开始抱树。

天空下起了雨，一时间电闪雷鸣。什么树下不能躲雨，现在已经顾不上了，姜歌不停的喊着岳林和岳石的名字，好确定他们是否安全。曹婆子就在姜歌旁边抱着一棵树，那树被风吹的也是东倒西歪。

雨下了整整一夜，还在下，只不过小了一点，好在，大地不再摇晃了。

姜歌无力的躺在树下，雨滴透过树叶滴落在姜歌脸上，姜歌不知道从哪里来的情绪，眼泪止不住流了出来。太难了，活着太难了！

从到这个世界开始，就开始逃命，躲进大山里，一躲就是近十年，好不容易出山了，也没过几天舒心的日子。现在又被逼的爬上高山，今后的日子该怎么办？

姜歌正难过着，就听石榴惊呼出声，“娘！你快看！”

姜歌听到石榴的喊声，坐了起来，她走到视野开阔处，真的不敢相信自己所到的，眼前的景象让姜歌放声痛哭起来。

曹婆子被姜歌的哭声惊醒，陡然坐起，往前方望去，水，四面都是水。从这座山的半山腰开始，四周都是水，偶尔有几个山头冒出水面。

岳林和岳石也跑到姜歌身边说，“娘，四周都是水，现在就咱们在的这座山是陆地了！”

姜歌哭的泣不成声，这是要逼死人的节奏啊！她们带的食物能吃多久？这山头又有多少可以吃的东西？如果水不落下去，她们只能被活活的饿死。现在最大的问题是，水，那些水能喝吗？

想到水，姜歌擦了一把脸上的泪水，对着岳林、岳石和石榴说，“赶紧的，找东西接雨水，外面的那些水还不知道能不能喝，现在赶紧去接雨水！”

曹婆子听了姜歌的话，赶紧站起身，对着山上的人大喊道，“活着的，赶紧都起来，找东西接雨水。现在还不知道外面的水能不能喝，都赶紧动起来！”

跟着爬上山的人一听，就都赶紧起身，找东西接雨水。

姜歌走到了视线开阔的地方，任凭雨水落在身上脸上，看着水面上漂浮的动物尸体，还有人的尸体，真心的绝望了！

这算什么？灭世吗？如果她们粮食吃完了，水喝完了，她们还能活吗？

雨又下的大了起来，水面也上涨了不少。石榴把姜歌拉到树下，给姜歌擦去脸上的雨水。

姜歌低下头，是真的难过死了！石榴忍不住也哭了起来，岳林、岳石明白母亲为什么伤心，他们把头扭到了一边，看着远处已经快淹没的山头，眼泪也止不住的流。

曹婆子坐在一旁，也不说话。她们做错了什么，老天要这样惩罚她们！

雨一直下，一直下，周围已经看不到陆地了。

看着每天上涨的水面，有的人受不了了，直接跳水自杀了！怎么也是死，早死早托生。有了第一个，就有第二个。人越来越少了。

雨还是没有停！姜歌看着黑沉沉的天，哪里来的这么多的水？没完没了了！

山上已经没有动物了，能吃的都让人们给杀了吃了，有很多是受了惊吓跳到了水里，姜歌希望它们是跑了，但更多，它们是被淹死了。

因为一直下雨，被子都被打湿了，被子下面的面粉也都被打湿了。没有柴火，也生不了火。逐渐的有人就病了，又冷又饿，很快就有人死去。人死了，不能放在山上，只能扔到水里。

终于，雨停了，也不知道下了多少天，终于晴天了！

姜歌现在是真想给自己一刀，死了算了，她真的受不了！她以为雨停了，晴天了，就该得救了，谁想到，水面上的浮尸开始腐烂，散发出刺鼻的味道，让人不能呼吸，而且，不下雨了，也意味着，她们能饮用的水就只有那么多了！

姜歌从来没有想过，等死，会让人如此绝望！她在想，是坚持还是放弃？

曹婆子病了，浑身滚烫，姜歌把水递给曹婆子，曹婆子摇头不肯喝，让留给孩子们。姜歌苦笑，“喝点吧！不差这点水！”

曹婆子没有喝，水被人给抢了去。是庄子里的人，已经渴的不行了！

岳林想要起身去找那人理论，姜歌拦了下来，说，“都难，算了！”

当天夜里，曹婆子走了。姜歌带着岳林、岳石和石榴，把曹婆子放到水里，推向了远处。

“娘，为什么尸体都浮在水面啊？”石榴搂着姜歌的胳膊问，

“我也不知道！”姜歌说。

陆陆续续的，山上的人逐渐死去。没有了水，没有了吃的。岳林和岳石也病了，可是这山上什么都没有了，就连树叶都捋光了。水始终没有退下去，水面上漂浮着大量的尸体，散发着刺鼻的味道。

岳林和岳石走了，后来，石榴也走了，整个山头，就只剩姜歌一个人了。

姜歌嘴唇干裂，整个人瘦的皮包骨。看着明晃晃的太阳，感觉这一切都是幻境，太阳是假的，水是假的，这个世界都是假的。那这个世界的本来面目应该是怎样的呢？

姜歌喃喃的说道，“我快死了，让我看一眼这世界的真面目吧！”

或许姜歌是最后一个人，也或许是上天听到了姜歌的心愿，姜歌看到周围的景色开始变换，大水退去了，高山消失了，所有的一切都不见了，姜歌发现自己躺在一片荒漠中，整个大地，没有一丝绿色，有的是无尽的荒漠。

姜歌躺在干裂的土地上，闭上双眼，一阵风起，姜歌被埋在了荒漠之中。

在姜歌离开这小世界的时候，小世界又发生了变换，如果，姜歌能够回头看一眼，就会发现，这个世界又恢复了她最初来的样子，在那破旧的房子里，曹英病歪歪的躺在床上，三个孩子瘦的皮包骨，吃不上饭，幼小的石榴在摇晃曹英，喊着，“娘，我饿！”

姜歌回到了历练崖，长长出了一口气，这一世，真的让人绝望。

无极仙人感觉到姜歌回到历练崖，没想到姜歌这么快又回来了，就让萧钰去接姜歌过来。

姜歌见到无极仙人，深施一礼，“师尊，弟子姜歌回来了！”

无极仙人关切的问，“发生了什么？这么快就回来了？”

姜歌跪坐在无极仙人面前说，“发生了地动，也发了大水，大水淹没了一切。我带着家人逃到了高山上，本想逃过一劫，谁想到，雨下个不停，大水不断上涨，最后，就只剩下我们在的那个山头。后来雨停了，我们也没吃的，没喝的，最后都被活活饿死了！”

姜歌萎靡不振的说着，却没发现无极仙人已经皱起眉头。

姜歌说，“我死的时候，想看看那世界真实的样子，或许是为了满足我的心愿，我看到了一片荒漠，然后，我就死了！”

无极仙人听姜歌说完，又拿出来那颗透明的珠子，对着珠子打了一个法诀，一束光射入珠子里，珠子发出耀眼的光芒，一幅画面出现在姜歌眼前，姜歌抬眼一看，立马站了起来，画面上，石榴正在地里和岳林、岳石挖野菜。

姜歌瞪大了眼睛，问无极仙人，“这以前看到的不都是将来的事吗？怎么这次看到的却是从前？”

无极仙人问，“你还想看谁？”

姜歌想了想，说，“曹婆子！”

画面一转，曹婆子正在逃往武安镇的路上，她正在被歹人抢劫。

姜歌懵了，这是回放吗？怎么看到的都是以前的事？

姜歌想了想，又说，“漠北三王子。”

画面一片雪白，没有影像。

无极仙人说，“你说的漠北三王子，他叫夜无邪，是鬼域无尽城的少城主！”

姜歌听了，哦了一声，就没再说话。

无极仙人收了法力，也有些奇怪，今天这画面是有些诡异，怎么看到的都是姜歌历劫时的画面。难道是因为，那些人都死在了姜歌的前面？

但是想到那小世界的诡异，无极仙人就对姜歌说，“你回去好好休息几天吧！”

姜歌点头，就退出了大殿。萧钰也跟着姜歌一起退了出来。

萧钰把姜歌送到她的院子里，姜歌坐到了秋千上，对萧钰说，“大师兄，你先回去吧，我想自己一个人坐坐！”

萧钰说，“好！”然后拿出一个储物袋递给姜歌，说，“里面有你那五十万灵石，还有许多你爱吃的灵果，你先好好休息休息！”

姜歌接过储物袋，说了声，“谢谢师兄，就不说话了！”

萧钰也没有多言，就离开了！

姜歌坐在秋千上，荡啊荡，荡啊荡，她想起逃难的岁月，想起石榴，想起曹婆子，想起岳林、岳石。这些人都在她眼前一个一个死去，在绝境的时候，还不觉得，现在，姜歌觉得挺难过的，比那时绝望的心情没有好多少！

这次的历劫，是真的让人崩溃，总是在逃命，总是那样小心翼翼，却到最后还是面对绝望。

姜歌拿出一个灵果，看都没看，就咬了一口，啊！好酸啊！姜歌想吐，又舍不得，毕竟是灵果，姜歌觉得，这灵果就如同上一世的人生，明知难吃，还是得吃下去。

姜歌吃一口，酸一下，吃一口，酸一下。终于，一个果子吃完了，苦难也结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