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目中无人
龙虎山，天师府。
关闭视频通话的张之维一脸沉思，这老杂毛都多久没见了，好不容易消停几年，怎么突然想来龙虎山了？
不会又是过来切磋的吧？
唉！
最近手艺太生疏，要是不小心露馅了怎么办？出手重了不行，以后见面不太好，出手轻了更不行，自己现在毕竟是龙虎山天师，脸面该要还得要。
不然不知道江湖上咋传呢。
真是苦恼。
“老陆这家伙尽会搞事，前几年弄得风风雨雨，还以为终于消停了，这才过去多久。看来得给他点颜色瞧瞧了，到时候就说自己偶有所悟......”
张之维摩挲下巴，觉得这个主意不错。一大把年纪了，突然感慨一下，突破一下，那不是也挺正常的吗？
谁要是不服，老朽就跟他好好聊聊，相信没有人会不服的。
“灵玉。”
张之维喊道。
“师父，我在。”
听到张之维的声音，门外有人应声回道。
“进来一下。”
张之维无奈道，这孩子实在太规矩了，要是换做其他弟子早就舔着脸进来了，说不定还会偷听，哪里像灵玉这样规规矩矩地守在门外。
“是。”
随着声音落下，一个身着白色道袍，银发垂肩，长相俊俏的少年缓步走来，额间一点朱砂点缀，犹如仙人下凡。
他进门施礼，规规矩矩地看着张之维，等待师父的吩咐。
张之维慈眉善目道:“灵玉啊！都说了多少次了，师徒之间不必拘谨，些许的礼节没必要，这里又没啥外人，你瞧瞧你啊！”
张灵玉道:“是，师父。”依旧安静地伫立。
“......”
“好了好了，等下老陆就过来了，你去迎接一下吧，要是问起我来，就说我最近偶有所悟，正在闭关参悟大道，不便招待。
如果他识趣走了就走了，要是不要脸非过来，那就带过来吧！”
张之维淡淡道。
张灵玉的关注点停留在“偶有所悟”上，有些惊喜道:“师父，莫非你即将触摸到传说中的境界了？”
“你这孩子......胡思乱想什么呢？我都一百多岁了，要成早成了，还用等到现在吗？
唉！你好好努力，这条路的尽头终究还需你们这些有出息的后辈探索，我这等凡人哪里妄想这许多？想多活几年倒是真的。”
“师父您实在太......”
张灵玉有些不知道怎么表达，在他的心中，师父简直是最完美的人，是他这一生都要追逐的目标。
一直以来，他一直严格的要求自己，为的只是想让师父的目光多停留片刻，流露欣慰和满意。
此时听到师父的“自谦”，是真的有些不知道说什么为好了。
但仅仅是片刻，善于脑补的张灵玉已想通隐藏关节，
好啊好啊！
原来是这样！
张灵玉啊张灵玉，你是真的没有理解师父的一番苦心吗？这哪里是什么自谦呢？这明明是一种鼓励，这明明是期望自己走向更高。
而不是害怕师父的高度遥不可及就望而止步，不敢前进。
师父真是太伟大了！
我好傻，真的。
眼神中的迷茫瞬间消失，取而代之的是火热和坚定，张灵玉郑重道:
“师父，您的苦心弟子都明白！弟子绝不会让您失望的！”
说完，他便又是恭敬一礼，在张之维迷茫的眼神中转身离开。
张之维有些郁闷，“这孩子一直以我为标杆，但又一点都不像我，我有这么木吗？想不通啊想不通！
算了，一件件来，先去跟师弟通个信，省得他说漏嘴了。”
......
下午四点钟。
陆瑾带着陆三一来到龙虎山下，将车停放在专属的停车位，
看着远处零零散散前来旅游的旅客，对着陆三一道:
“三一，有发现他们和我们有什么不同吗？”
“感受不到炁。”
陆瑾笑道:“不错，他们没有炁，又或者说他们没有掌握炁。炁每个人都有，但真正掌握的人并不多。
各门各派对行炁之法的管控很严格，除非偷师和拜师，普通人终其一生都没有接触炁的机会，明明存在但不得而入，直至彻底没有成为异人的机会。
我跟你说这些，是不想让你认为这个世界的组成是异人。
实际上这个世界组成的主要一部分还是没有炁的普通人。
三一，你要记住，除非是危及生命，否则无论任何情况都不能在普通人面前暴露自己的力量。这是异人界明面上的规则，我们不能因为自己的特殊引起整个社会的恐慌。”
“明白吗？”
“明白。”
陆三一点头道。
“好了，那咱们走吧。”陆瑾笑道，带着陆三一来到售票处，排了十分钟的队买了两张票，共花费三百块，成人二百，学生一百。
陆三一是有学生证的，只是一直在学校挂名，从来就没去过。
在三百大洋的支持下，两人顺利地进入了龙虎山，没走多久便见到前来迎接的张灵玉，身边还跟着一胖一瘦两位道士，皆是青袍打扮。
“晚辈张灵玉，见过陆前辈！”
张灵玉执礼道。
“哈哈！这不是灵玉吗？五年不见都长这么大了？老天师呢？我不是跟他说有惊喜给他看吗？以他的性子居然不出来迎接，真是奇了怪了。”
张灵玉歉意道:“陆前辈见谅，家师最近偶有所悟，一直闭关参悟大道，多少有些不便，特让晚辈前来迎前辈上山，失礼之处还望多多包涵......”
陆瑾眼中精芒乍现，“什么？那老......咳咳！老天师偶有所悟？
莫非快要触及那个境界了？哈哈哈！那我还真是来对了！
还等什么啊灵玉小子！快带我去见老天师，我有要紧事跟他商量！很急！”他在最后的两个字上面加重了语气。
张灵玉想到师父的话:如果不要脸的话，那就把他带来吧！
于是道:“前辈请上山，师父正在后山等您。”
陆瑾嘿嘿一笑，走上前拍了拍张灵玉的肩膀，指着陆三一的方向道:
“那好，我先去后山找老天师。三一就交给你照顾了，
哈哈！说起来你们也是同龄人，应该很有交流话题。三一，我先走一步，你好好跟着灵玉吧！”
说完便急不可耐地向后山而去，甚至用上了戴院长咒。
看着一溜烟就没影的陆瑾，陆三一有些沉默，转过头看向神色清冷，不苟言笑的张灵玉还有一左一右好似哼哈二将的胖瘦道士，便更加沉默了。
张灵玉好奇地打量着陆三一，率先开口:
“道兄跟陆前辈的关系是？”
“他是我师父，我是他徒弟。”陆三一解释道。
张灵玉道:“原来是陆前辈的高徒，失敬失敬。在下张灵玉，很高兴认识道兄，对了，还不知道兄名讳......”
“陆三一，一二三的三一。”
“陆三一？”
张灵玉紧锁眉头，这个名字好生奇怪，让他不由联想，莫非是因为陆三一在陆家同辈里排行第三十一？
“嗯，好名字。”
说完就无话了。气氛很尴尬，两人都不是健谈的人，偶尔张灵玉还会问问，陆三一则是只回答，没有任何反问和疑问，让张灵玉有种全程尬聊的感觉。
原来这就是别人面对自己的感觉吗？
陆三一像面镜子，
张灵玉从中看见了自己，但他又觉得自己不是这样的，自己更丰富，陆三一则给人一种很“空”很“假”的感觉。
明明就站在眼前，却像是隔了一整个世界......
他的目光里没有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