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章 月下仙人府

玄琪见月下老儿，步伐矫健，精神抖擞的走了进来。

卯时已过，月下老儿居然不曾酗酒，而且这般清醒出来见客。

除了天界的两位圣母，玄女与月神以外。玄琪还从未见过月下老儿如此厚待过谁。甚是惊诧。忙拉着锦颜起身见礼，恭恭敬敬地作揖称道“玄琪拜见月下仙人。”

锦颜不知玄琪为何如此尊敬这个糊涂老头。月下老儿搅了她与灵佑的姻缘，锦颜自然是心存感激的。但是又无端的给添了一个挂名夫君，心中又十分恼火。

既然做了好人，有意成全她与玄琪。就好人做到底一并把名字写对。省得整出后边诸多麻烦。想到这锦颜行礼有些敷衍，闷声说道“锦颜参见月下仙人。”

月下老儿见锦颜言语冷淡，便已知晓她的心意，呵斥道“大胆，在长辈夫君面前哪有你一妇人提名道姓权利？连臣妾都不用。不知天高地厚地家伙，以后怎可立足三界？”

月下老儿平日不修边幅惯了，本以为他带人也是极随和的，不想发了火，锦颜心中也有了忌惮。忙俯身叩首道“臣妾叩见月下老儿。”

月下老儿，捋捋胡须，眯着眼睛，说道“罢了，你从小便流落下九天，脾气秉性也不是一时能改的。平身入座吧”

锦颜学着玄德神妃样子端坐在一旁，月下老儿满意的点点头，说道“孺子可教也。”

月下老儿坐在了八仙桌旁，命几个神使撤去了食物。只留下了茶水，转而向玄琪问道“羲和圣母命你二人押解殷蚀去昆仑虚，今日怎有空到老夫这里闲坐？”

玄琪将殷蚀挟持灵清逃走，又把庄华年与锦瑟的情劫，还有妖花凋落的事情仔仔细细同月下老儿说了一遍。

月下老儿眉鬓舒展，嘴角上扬，抿了口茶，笑道“哈哈……哈哈哈……玄琪太子不去理会那穷寇殷蚀，却要管心月狐星君的俗事，真有我道家仙门的处事作风，以后必是三界幸事。不过你二人错过了去昆仑虚的机会，也是一遗憾。”

锦颜心想昆仑虚是罪人待的地方，这老头却说错过去昆仑虚是件憾事，显然又是糊涂了。嘟囔道“昆仑虚是九天之上发配罪人的地方，臣妾乐得不去。”

月下老儿脸色暗沉下来，瞥了一眼锦颜，手指不住敲打着桌子，呵斥道“妇人之见，你二人身负异禀，以后为了三界苍生少不得要去昆仑虚吃些苦头。”

月下老儿几句话不离三界，玄琪无心苍生天下，有些不耐烦地说道“三界有几位玄女，月神。羲和圣母与常羲元母就够了。玄琪只愿做个闲散太子侍奉父神母妃左右与锦颜朝夕相伴共渡余生。”

月下老儿听出了几分意思，玄琪明显是已经猜出了自己与锦颜的身份。就是不愿离开玄德一门。也不愿意同锦颜承担离别之苦罢了。

气得双手发抖，脸上青筋暴起使劲拍着桌子说道“胡闹，甚是胡闹，荒唐，甚是荒唐。赤炎玄女将心头血给了殷蚀，三界早有易主之相，常羲与羲和怎就……怎就生了一堆废物。”

锦颜听的一头雾水，玄琪说的也没什么错误。但是也不知这月下老儿在气哪般，又扯上了玄女月神，可能也是被赤炎玄女气糊涂了吧。安慰道“仙人说的极是，赤炎玄女不顾三界安危，将心头血给了殷蚀，实在可恶。我等三界神明都有义务守护苍生，肝脑涂地。”

玄琪瞪了一眼什么都不懂的锦颜。

月下老儿心中却痛快不少，他胡须微俏，眼角的皱纹裂起，欣慰的问道“哦，没想到太子妃还有如此觉悟。若你有心头血能助夫君修道成三界之主，你可愿意取了献祭啊？”

锦颜看看玄琪，不假思索地说道“若我夫君有统领三界之能，臣妾自然是愿意的。不过玄琪定是没那个仙根造化的。只不过是个闲散太子罢了。”

玄琪看锦颜一副严肃认真地样子，心中一阵烦闷。当时在太极神殿外见到月神作出的幽冥之火，锦颜现出真身，他对自己的身世和锦颜的身世已经有所怀疑。

羲和圣母孵化了九只太阳神鸟，都是单一色彩。怎么也不会想到最后一只被锦鸡孵化成了五彩凤凰。也算是造化。

而今听月下老儿的一番话语，他更加确信自己的身世。他不想认下这身份，一部分原因也是不想喝下锦颜的心头血，斩杀殷蚀，当这三界之主。

玄琪摸着茶杯，拳头攥紧，郑重的看着锦颜说道“就算本宫有统领三界地仙根，也不会让爱妃挖血献祭。”

月下老儿看着玄琪，心中倒有了些许慰藉。当初东皇帝俊心系三界苍生误了羲和与常羲两位妻子。羲和常羲心生怨念，吞下阴阳二丹，逼帝俊退位。

子弦心系三界苍生，潜心修道，不等完婚。赤炎便与殷蚀暗通款曲，珠胎暗结，而今又为殷蚀剜了心头血。子弦终悔悟，掏了内丹在做不成三界之主。

心系三界苍生，心中大爱，断情绝爱的神主多若牛毛，最终也没有几个能真正坐稳这三界的。心中无小爱，何以谈大爱？无情未必真豪杰。

况且二人修为尚浅，羲和与常羲独裁专政三界数千年。二人就算归位，也定会像其他几位月神玄女一样受两位圣母的束缚。也成就不得什么作为。

还不如让他二人在磨砺几年。

月下老儿闭着眼睛，思忖许久，心情平静许多，终于说出两个字“也罢。”

说完便睁开眼睛，化出了姻缘石和朱砂笔，看看锦颜，轻声说道“我知你独爱玄琪，不爱亥弦的。你肯定恼我为什么当初就不能成全你与玄琪，还给你弄了个挂名夫君出来，白添了诸多烦恼。”

锦颜低头不语，眼睛红润，不停的揪扯着衣襟。

月下老儿捋着胡子，继续说道“今日我将姻缘石与合欢贴上的名字给你改了，成全你二人便是。”

锦颜抬头看着月下老儿那张和蔼的面庞，脸上充满了久违的欢喜，忙跪地说道“臣妾多谢月下仙人成全。”

玄琪风驰电掣般拉住月下老儿手中的笔，说道“不可，这样以后还会生出事端。”

玄琪知道以后他与锦颜的身份被识破，还是要改回来的，改来改去甚是麻烦，不如来个一步到位，把两个名字全写上去。

锦颜起身，疑惑地看着玄琪，泪水在眼中盘旋许久，说道“为何不可？难道你当真只愿意与我做这无名无份的夫妻？还是你心中还有旁人？”

玄琪抱着锦颜，为她拭去泪水说道“我心中怎会还有旁人？只不过如此一来，定要月下仙人坏了规矩，姻缘石上的名字可以随意更改，也会扰了夫妻之间的礼法。”

玄琪看看眉头紧锁的月下老儿，继续说道“既然写了亥弦的名字，就定不能改了。不如填上去几笔吧。从此本宫姓玄名琪字亥弦可好？”

月下老儿仰头大笑，说道“哈哈……哈哈……如此是最好。你二人可就圆满了。”

说完便将姻缘石与合欢贴上的名字又一并加了玄琪的姓名上去。

月下老儿将合欢帖交于锦颜，说道“这样你可满意？”

锦颜喜极而泣说道“满意，满意，多谢仙人成全。”

月下老儿让锦颜看完又将姻缘石与合欢贴存入袖中。

玄琪喝了口茶，低头，不住的叹气。“哎……”

月下老儿见他神色郁结继续问道“而今你夫妻二人已经名正言顺，还有何烦忧之事？”

玄琪摸了摸锦颜的手，深情的凝望了一会儿，说道“我二人是做实了夫妻。可那灵清，纠缠不休，甚是苦恼。”

提到灵清，锦颜也是一愁莫展，眼角下沉。继而又对月下老儿请求道“灵清与冰仪的婚约，还望月下老儿多多劳心才是。不然她总是与玄琪纠缠，我二人也甚是烦恼。”

月下老儿犯了难，抿了口茶水，想了半天才说道“不是老夫不想帮你二人解决灵情，只不过冰仪最近被羲和圣母派出去公干了，所以婚约之事才耽搁下来。”

玄琪见月下老儿神情凝重，慢慢提起茶壶给他续了杯茶。又将茶壶轻轻放下。神秘的问道“冰仪又有何公事要做？”

月下老儿，捏了捏鼻梁，缓了缓心中怒火，说道“羲和圣母垂帘听政，为独揽三界大权，派冰仪助凡界秦王赢政灭六国一统天下。”

玄琪气得面红耳赤，呼呼的喘着粗气，手掌用力拍着桌子，怒吼道“天界插手凡间事务已有千年，为了羲和圣母独裁专制，四处拱火，挑拨离间。使凡间常年征战，分久必合 合久必分，生灵涂炭，战火连天。什么狗屁伐无道，诛暴政。最应该伐了它羲和圣母的道。”

月下老儿见玄琪情绪激动忙关上了房门，说道“你这混儿，小声一点，当心被外人听了去。”

锦颜吓得顿时花容，玄琪平日最不喜欢政务俗事，今日如此激动。甚感不适，忙捂了他的嘴巴，说道“今日你可是疯了，还不赶快咽回去。”

玄琪拿开锦颜的手，眼睛通红，满含热泪地继续说道“我没疯，今日定要说个痛快。

八百年前为了纣王那句“但得妖娆能举动，取回长乐侍君王。”支持周武王伐纣，天界整出个妲己扰乱殷商朝纲，祸害黎民百姓，残杀忠良战火不断。那殷商本就残暴伐了也就伐了。周朝建了也就建了。

后来又因为周朝不听三界调遣，故技重施，整出个褒姒，祸乱周朝，至使诸侯四起，天下分崩离析，将前朝太子翼困在冥界忘川已有百年。

凡间无主，狼烟四起，各诸侯国常年战乱。民不聊生。

这次又要辅佐新主秦王统一天下。甚是荒谬。”

月下老儿心情久久不能平静，闭着眼睛，脑海中晃出的竟是伐纣王，诛幽王时，那血流成河，难民流离失所的画面。默默地听着玄琪说完。

月下老儿缓缓睁开眼睛，眼中闪出泪光，望着玄琪额头的青筋说道“你还要做个闲散太子吗？袖手旁观三界之事吗？”

玄琪握着锦颜的手，望着她那双懵懂的眼睛，一时说不出话来，结结巴巴地说道“我……我……”

然后另一只手握着拳头，“砰”的一声砸在了桌子上，长叹一口气“哎……”闭着眼睛，两行清泪顺着面颊直流而下。急促地抽泣声，许久没有停下。

月下老儿脸色苍白，摆手说道“好啦，你的心意老夫已明。不必再说啦。”

锦颜看看玄琪，懵懵懂懂的猜了半日。说道“你若想想着建功立业，匡扶正道，臣妾是绝不会拦着太子的。太子不必担心。”

玄琪看着锦颜一脸无知的样子，把她紧紧地抱在怀里，眼中泪水未干，声音颤抖地说道“三界苍生……本宫会尽力守护，但是也绝不会让你受到任何伤害。”

月下老儿站在一旁看着二人，垂头丧气，不住地喝着茶水。

这时一个神使，敲了敲房门说道“仙人又有一株并蒂的永生花开了。要不要赐红绳？”

说着就端了盆盛开的白色山茶花从门外走进。那花开的诡异，妖娆。花枝间又透出斑斑点点的五彩霞光。不时地散发出淡淡的芬芳。

锦颜惊愕地看着那两朵白茶，拍拍玄琪肩膀，低声说道“玄琪快看，是那山茶花。”

玄琪放开锦颜，坐直身体，看着那花目瞪口呆。他从袖口将那盆未开的山茶化了出来。放到了八仙桌上。

对月下老儿说道“小神与锦颜昨夜也曾看到过这花盛开，红色的，只不过一眨眼就没了”

月下老儿放下手中的茶杯，瞳孔开的老大，一手抚摸着那茶花的叶子，一手攥着拳头。他看看玄琪和锦颜，言词有些拘谨，说道“ 这花名叫永生花，世间每殂一对伉俪，老夫的后院便会开上一株。老夫念他二人情真意切，赐红绳悬挂，以求来世再续前缘。”

锦颜将那花，狠狠地推到了一旁，冲着玄琪埋怨道“我就说这花不吉利的，你还非要看它开花。这下好了，花看到了，你我二人必要命陨了。”

月下老儿嘴角上扬，脸上浮现出一丝轻蔑地笑容。心想刚才还大义凛然，置生死于度外，这么快就因为一盆花缓了性子。这女人变脸却是比翻书还快。

闷声说道“无妨的。那花定是吸了你二人的血气才炸开的。开的长久不了。”

锦颜满脸怒色，打着那花的叶子，称道“妖花，不知要害多少人的性命。”

月下老儿喝口茶摇头说道“这花是夫妻二人伉俪情深得芳魂所化，怎就成了害人性命的妖花？”

说完放下茶杯，捋着胡子说道“也罢，你二人随老夫去后院观赏，观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