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章 血色花开
玄琪怒目切齿,风卷残云般起身,翻身一跃,疾步而走,“哐当”一声踢开了房门。
化出腰间一柄轻易不见人的黑色湛泸剑,只听“噌啷”一声宝剑出鞘。
一道寒光照的众人头皮发麻,
玄琪握紧剑柄怒骂道“这鸟人,我这就去结果了他。”
玄德神妃深知玄琪剑锋凌厉,仙力又极其深厚。这么出门定会伤人性命。急忙拦住说道“儿啊,你且稍安勿躁,横竖离灵佑出征还有几日,你我从长计议。妄不可去伤他性命。”
说着朝锦颜使了使眼色,锦颜从悲愤中缓过神来。腾空跃起,落到玄琪身边,轻轻握住他青筋暴起的持剑手上。
玄琪目光缓和许多,手中的剑也越加松弛,锦颜将剑夺过,又插回了剑鞘之中。把头埋入玄琪臂弯,抱住他宽阔的肩膀,柔声说道“你放心我定将那青玉扇退了。让灵佑还我一自由之身。”
玄琪一只手深深地搂住锦颜,眼中生出一股淡蓝色冥光,双眸紧闭,又将心中的怒气,化成了掌间的冥火,噗”的一声打到了院中一棵粗壮的青竹之上。
只见那翠色竹子瞬时被一道蓝光席卷,结出了冰霜。又听“咔吧”一声断成了两节。一阵寒气凝结过后,那竹子瞬时冰裂化成了乌有。
玄坤看着这一幕出神。若有所思地想说些什么却又咽了回去。
蓝玉和墨离端着饭菜从木屋后走来,正好碰到这一幕。蓝玉被吓的不轻,手中的酒壶没拿稳打碎到了地上。捂着脑袋,蜷缩在木屋的墙壁上,大叫一声“啊……”
锦颜吓了一跳,抽出手来,在摸向玄琪的掌心,冷若冰块。
她见玄琪脸上在没了一丝血色。唇色苍白,一张一合只剩了均匀的呼吸声。瞬时害怕起来。
摇晃摇晃他的肩膀,呼唤着“玄琪,玄琪……”玄琪看看她没有应答声。
她催动灵力,将手掌化出一道温和的黄色玄火,拍在他的胸口。玄琪脸上渐渐有了血色,眼中的蓝光渐渐淡去。。
半天“噗噗”咳嗽了几声,吐出两口鲜血。
素华赶忙迎了上来。大喊道“不好,玄琪走火入魔了。”
玄坤急忙冲了出来,将一股雄厚的仙力注入玄琪体内。
玄琪俯身捂着胸口,呼呼地喘了几口粗气,额头上泛出豆大的汗珠。锦颜扶住他的胳膊,心里一阵酸痛,说道“不值当的,灵佑能办出此事又不是一次两次了。放心吧,我定有方法的。”
玄坤也搀扶着玄琪的另一只肩膀,盯了他许久,眼神凝重,缓缓地说道“没想到,吾儿的仙力竟是冥火。”
转而又看了素华一眼,素华目光有些闪躲。眼中翻出点点泪光,摸摸玄琪被汗水浸湿发梢说道“吾儿生来身子就弱,母妃殚精竭虑抚养成年,两千余年,亲力亲为,不曾有误。
此生不求吾儿达济九天,只求吾儿能留在母妃身边娶妻生子,喜乐顺遂。
如今灵佑几次欺吾儿宫妃,母妃定不会任由他胡作非为。”
玄坤按下眼中的泪光说道“琪儿,不管发生何事你都是父神的好儿臣,你在我玄德神宫一日,父神便会护你一日。你放心,父神定不会让锦颜任由青龙一门作践。”
玄琪握住玄坤与素华的手泪眼婆娑的说道“父神,母妃,你们放心儿臣今后定不会离开二老,养育之恩无以为报,当以天下祭。”
锦颜看着三人,心里有种说不出的感动,一时又不知说些什么好。只得抹着眼泪说道“锦颜是不会嫁给灵佑的,一生一世只陪太子左右。”
锦瑟端着做好的青鱼,在身后看几人谈话许久,鼻子一阵酸痛。只恨自己身份低微,在不能插手玄琪与灵佑之事。只能在这黯然垂泪。
锦瑟提了提眼角尽量让泪水不再流出,将那炖好的青鱼放在了篱笆院的石桌上。
走到了玄坤面前,驻了脚,低着头,用围裙搓了搓手,抬头尽量保持着微笑,说道“哪个,玄德神君啊,这是怎么话说的?今天是民妇与庄华年的好日子,大家都聊着高兴的吧。饭好了大家开席吧。”
素华擦干眼中的泪水,眼睛通红的看向锦瑟。摸着锦瑟的手,说道“锦婶说的对,竟是我们来此叨扰了你与心月狐星君的好日子。”
锦瑟垂下了头,将脸上的悲伤尽量藏好,闭了闭眼睛说道“玄德神妃,入座吧。”
月下仙人,从屋内走了出来,叹了口气,说道“大家都别杵着了入座吧。今日没有身份尊贵之分大家都一同入席吧。”
众人不按身份地位高低入座,只按主客顺序满满坐了一桌。
锦瑟与庄华年坐在首席。锦瑟先满满斟了一大杯酒,起身,说道“今日是我与庄生成婚之喜,但是首先民妇要敬玄德神君与玄德神妃一杯。
感谢他二人对小女锦颜视若己出,玄琪太子对小女又宠爱有加。
民妇能力有限,在不能护小女左右,以后就将她托付给玄琪太子与二位神主了。”
说完将杯中的酒大口咽下。心中却一阵酸痛,忙用袖口抹了抹眼中渗出的泪水,深吸口两口气,咳嗽两声说道“咳……咳……酒太烈呛到了。”
庄华年拉了拉锦瑟让他坐下,也斟了杯酒起身,说道“小仙今日能与先妻再续前缘,全凭大家一手撮合。为表敬意先干为敬。”
说完一饮而尽。
月下仙人,捋着胡子,眼睛笑弯,举杯说道“老夫平生最喜见到有情人终成眷属,大家都满饮一杯。”
众人皆举杯畅饮,唯独锦颜,一杯皆一杯独饮。酒过三巡便已迷迷糊糊,时而大笑,时而嚎啕大哭起来。玄琪扶着她,说道“大家先喝着,锦颜醉了我先将她送入房中。”
玄琪搀扶着锦颜,慢慢地向屋内走去。他将锦颜放到了闺阁锦帐之中,轻放了床幔便要离开。
锦颜闭着眼睛,两行清泪肆意的流了出来。拽住了玄琪的手,说道“玄琪我没醉,你能在陪陪我吗?”
玄琪坐到了锦颜床头,将她抱在怀中。
锦颜伸手摸着玄琪一双含情默默地蓝眸,朱唇轻启,说道“玄琪你能在把干将莫邪的故事讲完吗?臣妾只怕……”
玄琪捂住了锦颜的嘴,摇摇头,说道“没有只怕,来日方长,本宫以后也定能在给你讲更多有趣的故事。。”
锦颜明眸抬起,深信不疑朝玄琪点了点头。然后将头深埋玄琪怀中,听玄琪苍劲而有力地声音说道“王梦见一儿眉间广尺,言欲报雠。王即购之千金。儿闻之亡去,入山行歌。……”
锦颜听着,心里越来越放松,慢慢地合上了眼睛,直到听完整个故事。沉沉睡了过去。
梦中她与玄琪合手种出了满山遍野地茶花。二人躺在花丛中,看着她们的子女不住奔跑雀跃。呼喊着“父神,母妃快看啊,儿臣找到了最大的一朵茶花……”
锦颜睡梦中脸上露出了一丝笑容。玄琪低头吻了一下她的额头,半躺在床头,听着木屋外推杯换盏,觥筹交错的声音慢慢淡去。眼皮越来越紧,也随锦颜酣睡过去。
二人就这样睡了半日。不知不觉,外面的天色已经暗沉下来。
屋外一道黑风吹过,窸窣作响,玄琪警觉地醒来,惊呼道“不好,有人。”
锦颜从美梦中醒来,揉揉眼睛,透过纱窗,看道一黑影从屋外晃过,大呼道“玄琪,是殷蚀。”
二人起身跑出了木屋,只见那黑影越来越远。锦颜和玄琪催动灵力在后边穷追不舍。
庄华年抱着锦瑟坐在览芳阁水榭桥头。观赏着那盆未开的永生花。
庄华年笑道“月下仙人说了这花总归是不吉利些,你偏要留下它。”
锦瑟面有不悦,说道“就你想法多,怎就不吉利了?”
殷蚀在览芳阁水榭住了云头,他见二人含情默默地样子,大笑道“哈哈……哈哈……你二人不是盼永生花开嘛?今日本尊便成全你们。”
不由分说,化出一道黑火“噗”地一声朝庄华年打去。锦瑟见状睁大了眼睛,挡在了庄华年身前。
锦瑟耳边只听一声阴风响起“呼”地一声,被庄华年狠狠地抱紧,护在了身下。
那道黑火如同离弦的暗箭,从二人的胸膛穿射而过。
继而满地的鲜血染红了那朵未开永生花,以及水榭桥头。
庄华年意识渐渐薄弱,脑海中浮现出与锦瑟的种种过往,茶园茉莉花开正旺,茅庐内美味的青鱼,以及茅庐外锦瑟翘首以盼,暗洒的离别泪光……
庄华年,慢慢张开苍白嘴唇,摸着锦瑟两鬓的白发,默默吟诵道“锦瑟……锦瑟无声……无声五十弦,一弦……一柱……一柱思华年。庄生……庄生……晓梦……晓梦迷蝴蝶。望帝……望帝……春心托杜鹃。沧海月明……月明珠有泪。蓝田……蓝田日暖玉生烟。此情可待……成追忆?只是当时……当时以惘然。锦瑟这一世终归是我……我错负了你……若有……若有来生……”
话音未落,那手从锦瑟眼角的鱼纹中滑下,头埋在了锦瑟浸满鲜血地嫁衣中在没起来。
“父君……”一声长叫,蓝玉从览芳阁内跑了出来。卧倒在庄华年身上嚎啕大哭。
紧接着玄德神君,玄德神妃,墨离也从览芳阁内走出。
“娘亲……”锦颜一声大喊。随玄琪赶到。
殷蚀见人多势众,忙催动灵力逃之夭夭。
锦颜来不及追赶殷蚀,直勾勾地跑到了锦瑟面前,将她抱入怀中。
锦瑟看了看锦颜与玄琪,嘴角勾出一抹惨白的笑容,摸着锦颜的手说道“真好,我家凤儿终归没有像娘一样,等了一辈子,恨了一辈子。”
锦颜抹着泪说道“娘别说了,早知今日,凤儿宁愿不渡五雷,不要宫位,在大泽村陪娘一辈子。”
锦瑟用那双粗糙的沾满鲜血的手捂着锦颜颤抖的唇,说道“傻丫头,不可说胡话。”
继而又拉着素华的手放在了锦颜的手上说道“玄德神妃啊,民妇无能以后定是守护不了凤儿了。而今只能将她托付与你。
凤儿命苦从小便不知亲生父母是谁,性子又强了些,唯一的运气就是遇到了玄琪太子,希望你能好生相待。”
素华抽泣道“锦婶快别说这话。以后本宫定把锦颜当亲生女儿看待。”
锦瑟点点头,说道“我是信你的。”
锦瑟看看玄琪,说道“我知你与锦颜爱得苦些,但是好事多磨,以后断不可在失了心智,是你的就是你的,逃也逃不掉,不是你的就不是你的,求也求不来。”
玄琪摸着锦瑟的冰冷手说道“岳母大人放心,小婿记下了。”
锦瑟努力丛锦颜的怀里挣脱出来,嘴里吐着鲜血,眼中泛出了泪光,趴在了庄华年的胸口,断断续续地说道“华年,若有……若有……来生我定……我定在嫁,再嫁你一次……不过……不过……别……别让这天来的太久可好?”
说着从怀中掏出一方带血的素绢,蒙在了庄华年的头上,上面书着一千八百年前,庄华年留给她的最后那首诗《锦瑟》。
锦瑟默默念着“锦瑟无声五十弦,一弦一柱思华年。庄生晓梦迷蝴蝶,望帝春心托杜鹃……”
锦瑟的意识慢慢模糊起来,恍惚间看到庄华年在不远的竹林处微笑的等着他,还是少年时的模样,锦瑟忙追上去,拉着他的手,跑进了茶园山上的茉莉花丛中……
锦颜倚天大哭一声“娘……”
桥头的永生花在血泊当中再次开出了艳红色的并蒂花,晚风的摇曳下,不曾落下。宛如一对少年少女明媚的笑容……在不曾逝去韶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