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0章 想念

“回七皇子话，奴才今日本无差事，三位公公借口年纪大身体不好，便让我去各宫收净桶，路过荷花池时看到有个孩子掉进冰水里，奴才前去救人弄湿了衣裳，才回来换的。”今日好不容易轮到他休息，救人险些丧命，回房遭遇毒打，刘公公越想越冤屈，

“你胡说！这天气荷花池的水早就冻结实了。怎么会有孩子掉进去？”胖太监觉得他扯谎都不会扯，

刘公公语气激动，眼神中带有渴求的望向萧绝，“是真的！七皇子可以作证。”

“那孩子是自己走到荷花池的？除你之外，可还有其他人在场？”萧郯要弄清他的儿子是如何掉进去的，

“没有，奴才经过荷花池的时候，只有那个孩子，没有宫人跟着。”

“继续说下去。”萧郯示意他接着讲，

“奴才把人捞上来后没了力气，只能扒着冰撑着身子不让自己往下坠，奴才呼救，可荷花池周围没有侍卫，一直等到七皇子来，奴才和那个孩子才得救。”刘公公回忆经过，孩子落水包括他呼救的时候，都没有侍卫，

“御花园没有侍卫？”

“没有，说来也奇怪，按理说白日是有侍卫们巡逻，可奴才一个人都没有见到。”

“薛统领，这是怎么回事？”皇上询问皇宫内侍卫统领薛崖，侍卫巡逻线路问题应该是他安排的才对，如今出了纰漏，自然要问责于薛崖。

薛崖一直守在皇上身边，不知道御花园那批人给自己捅了这么大的篓子出来，“回皇上话，御花园侍卫两班一岗，一队十人，万万不会出现无人值守的情况。”

“那今日事你作何解释？”萧郯压满腔怒火，

他不敢想若是今日这太监没有经过荷花池，或是经过了又没有看到萧岷祁，又或者看到了却并没有施救，那他的孩子就会死在冰冷刺骨的寒水里。

“太子息怒，此事属下定会查清。”薛崖额头沁出薄汗，太子脾气温和，然而温和之人的怒火却是最可怕的。

“一个时辰，查不清，你这个侍卫统领就换人做吧。”皇上在位，太子要避嫌才是，可萧郯这个太子却可以插手宫内安排，这是皇上给他的权力。

“是！”薛崖带走三个侍卫奔赴御花园，脚下速度越来越快，他撤职事小，若真查明是下面人玩忽职守导致皇孙遇险，那他们的脑袋就保不住了。

“冰窟窿又是怎么回事？”萧绝救人的时候匆匆瞥过一眼，冰层厚实，萧岷祁才四岁，依照他的体重是不可能踩塌的。

“这……”刘公公抬眼环顾四周，他心中有猜测二，可不知道他的猜测该不该说，

“恕你无罪，但说无妨。”太子看出来太监脸上的纠结，知道事情大概和自己想的差不多了。

“奴才观察过，冰窟窿切口光滑，不像是自然出现，倒像是人为。”刘公公得到太子的保证大胆往下说，

“荷花池位于御花园边缘，路远，一般宫人们都绕近路，除非绕不过才会走荷花池。若是有人趁着偷偷到荷花池中间凿洞是不会有人发现的，就算发现了也会觉得是宫人滑冰作乐，根本不会多想。”

“冰面重新冻上却不结实，一脚踩上就会掉进去……”刘公公感觉身体在发烫，眼前视线开始模糊，还没说完就一头栽倒在地，身上太子蟒袍被压在身下，

“太医，太医。”

与萧郯的呼喊一同到达的是赵太医，赵太医刚救活皇孙，还没坐下喘口气呢，又被侍卫拉过来救命。

从太医院跑到监院，赵太医这把老骨头差点没累死。

“把人抬到铺上去。”赵太医看了看这太监身上伤不重，没伤到筋骨可以挪到，

四个侍卫把人抬到铺上，除了萧郯的蟒袍，太监身上空无一物，刚才跪着看不见，现在平躺只见满身疤痕，密密麻麻，有的是陈年老伤，有的是添的新伤，重叠在一起让人心里不是滋味。

“没什么大碍，吃几服药就好了。”侍卫说救的这人也是落了水的，于是赵太医就把方才喂皇孙的姜汤和药汁拿了来，一并喂进去，

今天是什么日子，怎么一个两个都落水呢？赵太医十分不解。

“禀告皇上、太子，卑职已查清，楹妃突发恶疾，侍卫赶去了楹香阁才导致御花园无人看守。”薛崖喘着粗气赶来，身后跟着那十人的队伍，胆子小的站都站不稳了。

楹香阁出事，他们不去，十三皇子就要受伤；去了，小皇孙掉进荷花池里。

横竖他们都活不成。

“楹妃又发病了？”皇上眉头紧蹙，楹妃的病症已经好久没发作过过了，怎么今日好端端的发作了？

如此说来，侍卫们也是事出有因，皇上和太子让薛崖去处理，他手下的侍卫，处罚应当由他这个统领定。

至于那三个欺软怕硬的太监，萧绝把清洗宫里净桶的活交给了他们，不是有力气动手打人吗？

那就让他们干活干到没力气为止。

刘公公醒后搬离监院，皇上身边缺个伺候的，让他顶了上，这一待就是八年。

小皇孙萧岷祁病好得知是刘公公救得他，带着比他人还高的礼品进宫拜谢。

“谢刘公公救命之恩，岷祁感激于心。”萧岷祁虽然人小，却格外有礼数，跟个小大人似的，对着刘公公鞠了一躬，

这可把刘公公吓坏了，顿时跪倒在地，吓得他直磕头，“奴才低贱，皇孙怎可拜奴才？此等大礼奴才万万不担当啊。”

这一幕落在皇上、萧绝、萧郯的眼中，萧岷祁把自己最爱的娃娃送给刘公公，刘公公不敢接，萧岷祁就硬塞。

此刻夕阳西下，温馨而美好。

若是之后的一切都没有发生过，该有多么好……

永和二十二年，皇后沈姿瑄去世。

永和二十四年，皇孙萧岷祁去世。

永和二十五年，太子萧郯去世。

——————

“说起岷祁，父皇还时常想吗？”

回忆中止，皇上叹了声气，把头慢慢转向窗口，看着窗户纸上的亮光，回答萧绝的问话，“想啊，做梦都想。”

“你大哥死五年了吧？”皇上数了数日子，差不多，“那岷祁就六年了。时间真快啊，岷祁死的时候六岁，这么快就又六岁了。”

皇上连续两年去往明岭寺烧香拜佛祈求儿孙转世顺利，

没人知道九五之尊跪拜在蒲团上时也会掉落泪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