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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6章 和上官贤下棋

南栀没有说话,自行坐在了上官贤的对面。

两人一人执白一人执黑,先后落子。

南栀自幼学棋,其棋艺乃南父所授。嫁进侯府后不曾摸过棋子,最近得空了才翻出几本珍藏的棋谱看。

上官贤喊她来下棋,她一开始还有些紧张。可这棋下着下着她发现了不对劲。

上官贤好像根本不会下棋,又或者说他下得好一手臭棋。

南栀没有多想,一步截杀彻底断了黑棋的生机。

“承让。”

上官贤看南栀与他下棋棋风凌厉,还真是一点面子都不给他这个老头子。

“好好好,难为少夫人和我这个臭棋篓下了一盘棋。”上官贤也纳闷,他自幼学什么都比旁人快,怎么偏偏就是学不会下棋呢。

“上官大人心里惦记的事情太多,自然静不下心来下棋。”南栀没有拐弯抹角,一语道破了上官贤的身份。

闻言,上官贤脸上的笑饱含深意,“少夫人还真是慧眼如炬。”

当初在庄子上,南栀曾去找陆凌舟帮忙,当时不小心在他的信函里看到了“上官贤”的姓名。

她觉得这个名字耳熟,回去后便让殷大去调查,这才得知上官贤竟是江南道的黜陟使,主司监察和评估当地官员,并向朝廷提出相关官员升迁或贬黜的建议。

黜陟使一职由先帝创立,如今却成了梁帝的掣肘。

南栀隐约记得前世,陆凌舟似乎就是亲手斩杀了两朝忠臣上官贤,才会成为天下闻名、人人喊打的大奸臣。

估摸着日子似乎就是今年。

南栀心一沉,这位即将命不久矣的两朝忠臣找她,难不成以为她和陆凌舟关系匪浅,想抓她相威胁?

不对,人家好歹是个忠臣,不干这种龌龊事。

那又是为了什么?

“上官大人请了住持师父做说客,想必也费了不少口舌。不知上官大人为什么,非要见我呢?”

南栀一边说话一边慢条斯理地收拾棋子。

上官贤观她心神镇定,猜想她肯定知道自己所为何来。

别说,这副气定神闲的模样,与他认识的那位故人还真有三四分的相似。

“此次越城之行,我瞒着所有人。只是…想和凌舟那孩子私下见一面。”提起陆凌舟,上官贤的双肩微微下垂,言语里也带了几分叹息。

南栀拧起眉头,在上官贤出言前提前打断,“上官大人,我与陆大人不过是泛泛之交,上官大人若是想让我托话给陆大人,我可实在承担不起。”

她自己尚且还有安远侯府那大一堆烂摊子没有解决,可不敢再掺和官场上那些明枪暗箭。

上官贤也知南栀的难处。

毕竟现在朝堂上的人都知道,陆凌舟如今是梁帝手下的一头恶犬。而他们这群先帝留下来的老臣,就是梁帝的眼中钉、肉中刺。

他和陆凌舟分立两端,中间隔着天堑。

可有些话不说,就没有机会了。

“我与少夫人在径山寺相逢终是缘分,不知少夫人可有耐心,听我这个糟老头子发几句牢骚?”

南栀半垂眼眸,终是没有起身离去。

上官贤放心,长吐出一口浊气,周身散发出沉沉暮气。

“我年轻时有几分离经叛道,承蒙先帝不嫌弃做了长公主的老师。长公主她…是我这辈子见过最有意思的女子,凌舟和她很像。”

回忆起往事,上官贤脸上满是唏嘘。

南栀对那位传闻的明昭长公主知之甚少,只依稀听说她年少聪慧,曾数次得先帝赞不绝口。

曾有人戏言,若长公主为男子,当今的皇位定是要换个人坐坐的。

可这世间,终究容不得太聪慧的女子。

上官贤絮絮叨叨,讲了许多长公主和陆凌舟年少的事情,大多都是年少不懂事的调皮糗事。

“长公主的母妃礼佛,整日将积福积德挂在嘴边。生女如此,本该是她的幸事,可她去世得早。长公主时刻惦记着她母妃的嘱咐,这辈子没有算计过旁人,可她最后终是死在旁人的算计之下。不仅如此还有她身边的人亦没有好下场。”

“我还记得,当初陆驸马亲妹嫁到孙家不过三日,就被崔家以贪污罪名满门抄斩……”

“上官大人!”南栀终于出言打断,脸上隐隐有些怒容。

这不该是她一个普通人该知道的事。

“抱歉了。”上官贤扶着额头摇了摇脑袋,神色恍惚,“今夜叨扰少夫人许久。”

南栀见他倚靠在小几上,缓缓合上了双眼,似是累得睡着了。

她小心起身,带着一肚子不能开口问的疑惑离去了。

门被关上的那一瞬,上官贤睁开双眼,眼底透射出锐利的光。

他已经知晓了南栀的真实身份,只是她自己好像并不知晓。

“若是没有遇见凌舟,你或许可以偏于一隅苟且此生。可你遇见他的那一刻起,你就已经别无选择地踏入这棋盘之中了。”

“或许,是孙家那些惨死的亡魂不甘心吧。”

这一晚,南栀辗转反侧,心中思绪万千。

她总感觉最后上官贤的眼神,像是透过她在看其他的人。

可她和上官贤从未见过面,她父亲不过是个行商,也不会有机会结识这位大官。

而且上官贤知道陆凌舟要杀他吗,他原本让她带给陆凌舟的话又是什么?

若一个疑惑能结一颗果子,只怕南栀现在已经是硕果累累了。

直到窗外天色既白,南栀才昏昏沉沉睡了过去。

等她醒时,已是日上三竿。

寺里的白粥小菜早就凉了,丁香只好拿些从府里带来的点心给南栀充饥。

“丁香,拿些好克化的点心给隔壁的上官…尚老爷送去。”

“是。”

丁香捧着点心盒去,过了会儿又捧着点心盒回来了。

“少夫人,隔壁小院里一个人都没有。我问了在庭院里扫地的小沙弥,他说尚老爷一早就借寺里的马车下山了。”

走了?

想到昨晚两人的谈话,南栀神色郁郁。不知为何,她竟觉得昨晚会是两人最后一次见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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