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
有问题吗?
当然有问题啊!
就没见过做了坏事还能这般理直气壮的。
村民们嘘声一片。
知颜则暗暗叹了声气,心说今天的事情,估计就要止步于此了。
陈夫人若是百口狡辩,定会惹得众人愤怒。
然而陈夫人没有一句狡辩的话,上来就痛痛快快地承认了,还直言自己这样做的原因:因为愤怒。
而她愤怒的原因就在明面上摆着:走路需要人搀扶,嘴巴歪斜,一只手还残废了。
对比她以前优雅的贵夫人做派,陈夫人此时此刻的形象不可谓不凄惨。
大家会因为她的凄惨,从而减少对她的怒意。
兴许还会对她升起些许同情呢。
果不其然,村民们嘘了几声后,就都纷纷闭嘴了。
等陈夫人眼中再滚出两行泪,大家眼中的愤怒不知不觉就淡了下去。
而这时,陈夫人又开口说道:“这件事情,是我做得不对,我不该鬼迷心窍,对七娘起了报复的心思。”
她说完,朝知颜微微欠了欠身。
“然而事已至此,说再多也无用,还望陈姑娘大人您有大量,高抬贵手,饶了我这个身残的寡妇吧。”
前有因,后有果,认错态度良好,卖惨也卖得到位。
知颜无奈,这位陈夫人是彻底不端贵夫人的架子了,将身段低伏进了尘埃里面去,卖得一手好惨。
她若还坚持揪住这事不放,就难免会让人觉得她咄咄逼人了。
毕竟整件事情中,她并不曾受到什么实质性的伤害。
不过……
知颜转了转眼珠,目光在人群中搜寻。
她是没受到实质性的伤害,但是有人代替她受到实质性的伤害了呀。
光靠卖惨博同情就想抹平这件事?
想什么呢,哪有这样的好事!
沈宴辞就在人群中,而且因为个高的原因,他在人均比他矮了一个头的村民中特别扎眼,简直就是鹤立鸡群的存在。
知颜毫不费力地就锁定了目标。
她眼睛亮了亮,才要开口,沈宴辞忽然惨叫道:“嘶!大婶,你碰到我胳膊啦,我这条胳膊刚被人一棍子打断,不能碰的!”
被抢了话的知颜:“……”
这是谁家的小公子呀?
跟她也太心有灵犀了吧!
她忙撇开陈夫人,跑到沈宴辞跟前,担心地问道:“这位小哥,你的胳膊……”
沈宴辞做出一副痛苦表情,一边抽冷气,一边拧着眉头说:“疼得厉害,骨头怕是被棍子打断了。”
没人质疑他的话。
因为大家都看见了那小儿手臂粗的棍子,是如何断为两截的。
那个不小心碰到他胳膊的大婶,正内疚着呢,闻言立马跳出来主持公道。
本就一力维护知颜的李鳏夫,这个时候自然也不能落后。
他直接将村长往前推。
“陈夫人一句心中有气,就打到人家家里去,吓坏了七娘的妹子和姨娘不说,还把隔壁村一个小伙子的胳膊给打断了。”
“您是村长,是咱这一村的主事人,您可得出来主持公道,没得让那隔壁村小伙子拖着一条断胳膊回去,说咱菩提村的村民个个都是不讲理的悍匪,说村长您占着茅坑不拉屎,屁事不管!”
月姨娘和陈七娘有没有被吓坏,李鳏夫是不知道的。
沈宴辞是不是隔壁村的小伙子,他也不知道。
但这些都没关系,也不重要。
重要的是,陈夫人一句心中有气加误会就想当作什么事情都没发生过。
可隔壁村小伙子被打断的胳膊怎么办?谁负责?难道让七娘妹子负责吗?想都别想!
李鳏夫可不吃陈夫人卖惨装可怜那一套。
他护短的很。
几天前知颜让了那么大的利给他,他不但感激,还打内心深处敬佩知颜的处事方式。
将近一百贯的银钱,还有一株金蝉花,知颜说让给他就让给他了,半点不带犹豫的。
这份行事果决又不贪财的魄力,连他都自愧不如。
所以,他嘴里面一口一个七娘妹子的叫着,内心也是真的将知颜当成了自家妹子护。
如今自家妹子受欺负了,他这个做兄长的岂能坐视不管?
综上所述,李鳏夫上面那番话,不但听着不软和,态度也强硬得很,大有村长若敢占着茅坑不拉屎,他就一脚将村长踹进茅坑里去的架势。
村长能怎么办?
他老胳膊老腿儿的,可不敢和李鳏夫这个村霸王硬碰硬!
况且,人家李鳏夫的话也没说错啊,事情错在陈家,陈家确实应该担负起责任来,不能说谁可怜谁就有理不是?
心中这样想,村长就轻咳几声,站出来,老眼先望向知颜。
“七娘啊,你看今天这事,你想咋解决呢?”
他想先听听知颜是个什么意思。
要求不过分,他就做主给解决了。
过分也没关系,反正过分的要求也不是他提的,陈家那边埋怨不到他头上来。
至于这过分的要求最后能不能落实……
这就不是他操心的事啦,旁边不是还有一个姓李的村霸王么?
老村长的算盘打得噼里啪啦响,知颜哪能听不到,心说村长之所以是村长,不是没道理的,就冲对方这股谁也不得罪的圆滑劲儿,就不是寻常村民能比肩的。
不过……
瞥一眼眼歪口斜,几天时间苍老了好几岁不止的陈夫人,知颜心想,她确实也不好提太过分的要求。
毕竟这位陈夫人的现状确实有点惨。
“我个人这边没什么要求,但是这位小哥的胳膊被陈家人打断了,后面肯定要请大夫医治的。”
“伤筋动骨一百天,小哥那条被他们打断的胳膊,接下来很长一段时间,怕是都不能再用了。”
“吃苦受罪的话就不说了,但是小哥看大夫的诊金和药费,还有耽误干活的误工费,这些,他们陈家人必须得负责起来。”
打蛇打七寸。
陈家现在最缺的就是银子,知颜就专往他们的痛处上戳:赔钱!
果不其然,她话音还没落地,陈夫人的身躯就晃了晃,陈三娘更是着急地嚷嚷道:“那你怎么不说,你还把陈家兄弟俩的胳膊打折了呢!”
话说完,陈三娘眼睛就是一亮,对啊,她怎么把陈家兄弟俩给忘了呢,那兄弟俩的胳膊可是都被陈七娘打折了,算起来,陈七娘还应该赔他们一条胳膊钱才对呢!
陈三娘越想越兴奋,迫不及待地就把这话嚷嚷了出来。
“陈七娘,我们陈家不做那种敲诈讹人的事情,你拿出一百五十贯钱做赔偿,这件事情就算完了!”
她的账是这么算的:陈七娘的聘礼原本就是三十贯,但是分家那天,这三十贯钱的聘礼又从他们嘴巴里面被扣了出去,另外还倒贴进去九十贯,加起来就是一百二十贯。
这一百二十贯钱,她是必须要拿回来的。
至于那多要的三十贯钱……她和她娘受了这么多委屈,尤其是她娘,嘴巴都气歪了,拿点儿补偿不是应该的么?
陈三娘的算盘同样打得震天响。
不但声音响,还动作飞快,陈夫人想拦都拦不住,气得狠狠瞪她一眼,恨不能将她嘴巴撕烂。
账是这么算的吗?
陈家兄弟俩的胳膊为什么会被打折?
那是因为他们先上门闹事,所以才会被打断胳膊!
这就好比老鼠偷吃油,结果掉进油罐里面淹死了,难不成还能怪油罐里面不该装油?
哪有这样的道理!
她怎么会有这样蠢得女儿!
陈夫人头晕目眩,气得脑仁疼。
而陈三娘这话一说,村民们立马都是一副听到天方夜谭的震惊模样。
李鳏夫直接指着她鼻子骂她不要脸。
就连圆滑的老村长都圆滑不下去了,连声说“胡闹”。
知颜却是笑了。
她正纠结给小哥的赔偿金要多少合适呢,要低了吧,不够陈家人疼的,要高了吧,又担心村民们说她狮子大开口。
现在好了,陈三娘自己把价定下来了,她刚好拿现成的用。
她先讲清楚陈三娘倒打一耙的无耻,得到村民的一致认同后,知颜绷着一张小脸,愤怒地说道:
“我原本还想着,给小哥要三十贯钱的赔偿就够了,但是陈大姑娘却说一条胳膊能值一百五十贯钱,那行,就按照陈大姑娘定的这个标准来吧。”
扭头望向村长,知颜对村长道:“村长,他们陈家,必须得拿出一百五十贯钱赔给小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