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七章 寿宴（下）
“一个帖子？”
当看到礼物的时候，众人都是有些失望，只不过是一个帖子，有什么可当礼物的。
贾代儒站了起来，没有给贾赦，反倒是给了一旁的贾母，“这是育贤书院的录取通知书，是子羽亲笔写的。”
贾母听了瞬时是来了兴趣，接了过来，打开一看，赞叹道：“果然是张子羽的字迹，我年轻的时候曾和老爷看过一份他的手稿，老爷当初是赞不绝口。”
“育贤书院的每个录取通知书都是子羽亲自写的，几十年从不曾变。”
贾母又看了一会，问道：“怎么突然想着让这孩子去育贤书院读书了，那里条件艰苦，可不比家里。”
“上月中我做梦梦到了大哥哥，他说早些年曾和子羽说以后定把家中孙儿送到他那里去教导，问我此时可做了。我甚是惭愧，这些年除了珠儿也没培养出什么好苗子，珠儿当初身体也不好，因此没送过去。大哥埋怨我，让他做了没信用的人。”
“我醒来后辗转反侧，想着务必要把家中成才的送过去一个，考察了一下学问，就只有宝玉和容若，本想着让二人都到育贤书院读书，最后念着老太太怕是离不开宝玉，又加宝玉聪慧，在家中学也可，就先让容若一人过去，正巧今日录取书来了，我便想着这也算是恩侯的一份贡献了。”
贾母听贾代儒说起亡夫的时候早已是垂泪了，不过听贾代儒说起贾宝玉的时候，却也有些不舍，她舍不得这个宝贝孙子离她远了。
随后又听只让贾琮一个人去，自然是一万个愿意，“老太爷有心了，我也记得老爷生前说过这句。”
说着是把录取通知书递给了贾赦，“你让琮儿去育贤书院读书吧！也算是你的一份孝心。”
贾赦此时的表情就好像吃了苍蝇一般，他万万没有想到，贾代儒这个老东西竟然会用这一招。
见贾赦不接通知书，贾母不快了许多，道：“怎么了？你不愿意？”
贾赦连忙起身，接过贾母手中的通知书，“孩儿怎会不愿意，只是突然想起了老爷生前的谆谆教导，琮儿这孩子也好学，去育贤书院正合适，只是他去年底刚生了一场大病，育贤书院太远，我怕他身子受不了，我已经准备让他去国子监读书了。”
贾琮的话尽管让贾母有些不开心，但是贾母也不好指责些什么。
让贾琮去是贾赦尽孝，但按贾赦这般说，这不是尽孝，这是让贾琮去死一般。
此时一直听着的贾琮，知道是自己出场的时候了，事已至此，他可不会再顾着贾赦了。
“老祖宗，老爷，孩儿有话要说。”贾琮起身站了出来。
众人的目光瞬间都是放在了贾琮的身上，一些人大概是看出了一些端倪。
贾赦此时用一种警示的目光看着贾琮。
贾琮第一次正经的迎着贾赦的目光，没有丝毫的退缩，“老祖宗，老爷，孩儿愿意去育贤书院读书，条件苦一些我也不怕，我的身体现在不止痊愈了，还比以前更好，只要注意些，不会有事的。”
贾琮的话说完，最先说话的反倒不是贾母和贾赦，而是邢夫人。
“你这孩子，老爷也是为你好，身体的事情不要逞强，你到了那边没这些奶妈子、丫鬟照顾着，肯定受不了的。”
邢夫人知道，绝对不能让贾琮离开。
贾母是皱了皱眉头，她是想着让贾琮去的，因为贾代儒话都说出来了，贾琮不去难不成让贾宝玉去。
和贾母一样紧张的还有王夫人。
之前贾赦说完话，众人都不知该如何接话，而贾琮和邢夫人的话，却给了插话的余地。
“照顾的事情不用担心，我们家在育贤书院旁刚好有个庄园，可以让一些丫鬟、婆子跟着到那里，不怕照应不到。”
“在外面哪终究不比在家里……”
邢夫人和王夫人你一眼我一语，一个是为了不让庶出子真的出了掌控，一个则是为了不让宝贝儿子离了身边受苦。
一旁人看的可以说是瑟瑟发抖，就是平日里一直能言善辩的凤姐，此刻也是一句话不敢说。
“好了，你是大户人家出来的，怎么也这般不懂礼数。”在王夫人又要反驳的时候，贾母呵斥了她。
不过明眼人都知道，虽然是呵斥王夫人，实际上是在暗指邢夫人的出身。
邢夫人率先插入这个话题，让把贾宝玉当心头肉的贾母很是不快。
“这事情还要看琮哥儿自己的想法，我们都不要干涉了。”贾母对贾赦说道。
贾赦听了只能点头，正如贾琮不能拒绝贾赦一般，贾赦也不能拒绝贾母，更何况还是出于孝道。
“琮儿你自己考量吧！是去还是不去。”
贾琮没有任何的迟疑，“老爷，我去。”
“好，好，好，我真是有个好儿子啊！你可一定要取个功名回来。”贾赦每说一个好，都会拍一下桌子。
此事到此算是定了下来，众人依旧是听戏。
不过气氛却是低了许多，不多时，贾母说有些累了，要先回去。
顺便是带走了还不愿意回去的贾宝玉，她是怕再出变故贾宝玉真的被弄出去读书。
贾母走后，贾赦就是回去了，他现在的心情可谓是差到了极致。
贾政、王夫人等也是离开了，今日这突然的事情是让他们要做一些别的准备。
贾代儒也要走，贾琮忙是起身相送。
一路上二人都不曾说话，直到贾代儒要上马车的时候，贾琮叫住了他。
“先生，请受学生一拜。”他直接是跪了下来，磕了个头。
贾琮这一跪，跪的是真心实意，没有半分的虚假折扣。
贾代儒今日看似只是说了几句话，实际上里面的付出是太大了。
贾府的人也不傻，至少贾母是不傻的，或许因为一时的感情影响，贾母没有反应过来。
也或许贾母已经反应过来了，只是因为说到了贾代善，她不可能拒绝。
总之这次之后，贾代儒在荣国府，是再也没有情分可讲了。
贾代儒回身望着贾琮，目中含泪，没有再说一句话，对他而言，行将朽木之人，贾琮能知道他的良苦用心就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