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当家主母

妟语晴带着丫鬟绣儿疾步向前院的议事厅走去，脸上略显慌张，但那身子却是好似见风倒一般摇摇欲坠，斜靠在丫鬟绣儿的身上，小脸已经发白。

“夫人，四小姐到了”晏家主事夫人身边的大丫鬟弄巧远望了一眼妟语晴主仆，转身进屋走到上首的谢姨娘耳边低声道。

妟语晴迈步进入屋内，抬眼便见那议事厅主位上坐着一位端庄明艳的女人，女人一袭深紫色绣花锦服，头上一只上好的镂空白玉簪，虽是已经四十有余，但是这风韵倒是不减，隐隐还有股仪态万千的气质，想必这位就是妟府的掌家夫人谢氏了，怪不得妟老爷会把妟府的掌家权交给她，的确颇有几分当家主母的威仪。

妟语晴心思百转，据说这谢氏本是妟老爷的二姨娘，因着她母亲殷氏十年前的突然暴毙而亡，这妟家的掌家之权便落到了这位二姨娘身上，但是妟老爷不知是因为什么原因，十多年来却也并未将这二姨娘扶正，不过却默许阖府上下称这位谢氏为‘夫人’，因此这妟府实权便是在这位手上。

冷眸一扫，再看右手边一排，坐在第一位的女人较之二姨娘明显年轻一些，一袭墨绿色锦衣，上面绣着娇艳欲滴的荷花，头上梳着一抹凌云髻，随意插着几根金簪。发型不错，不过这首饰比上首的那位夫人倒是差远了，妆容也不够服帖。

妟语晴努力与脑子里记忆中的人物对上号，这位应该就是三姨娘常氏了，这常氏本是妟府的一名丫鬟，但是却凭着几分姿色早早的便爬上了晏老爷的床，封了个三姨娘，平日里撒泼争宠，倒是常事。

此时这位主撅着一张嘴，不知在生哪门子的气。晏语晴猜想这位三姨娘素来人缘就不够好，许是刚才又惹了什么不快吧。

再看左手边第一位坐着的却是一位身着红色丝质锦衣的年轻女子，约莫也就是二十几岁的样子，此时女子手肘着脑袋，面目低垂，不知道在想些什么，似乎根本没有注意到她这个妟府家的小透明嫡出四小姐。

“晴儿见过母亲，晴儿来晚了，还请母亲责罚”妟语晴依照着记忆中的行礼方式行了个礼，偏生那身子柔柔弱弱的，往旁边一歪，差点儿歪倒在地上。

绣儿见状急忙上前想要扶起自家小姐，而妟语晴则是低垂着头，不肯起身。

主位上坐着的谢氏看着妟语晴这般弱不禁风的样子，皱了皱眉，随即恢复如初，脸上倒是看不出喜怒，半晌缓声说道：“好了，你前几日落了水，身子才刚刚好，起来吧”

“晴儿谢过母亲”晏语晴这才中规中矩的在绣儿的搀扶下起身。

三姨娘常氏看着晏语晴这般唯唯诺诺，病秧子般的样子，心里倒是舒畅了不少，晏家嫡女又如何？还不就是个笑话！

“哎呦，咱们府上也不知是中了哪门子邪，这小姐的身子丫鬟的命啊，这屡屡被休，以后莫不是要老死在晏家啊”

妟语晴应声刚被绣儿搀扶起来，便听到三姨娘在旁边揶揄的话，这话说的难听的很，明摆着就是看笑话，拿她撒气呢。

妟语晴心里冷笑，脸上却没什么表情的低垂着头，眼观鼻鼻观心，似乎根本没听到三姨娘的话。

“人家再怎么着也是这妟府的小姐，不像某些人呐，本就是丫鬟的身子还偏要装主子的样子，这要是我啊，都要羞死了呢”那红衣服的年轻女人倒是长了一张伶牙利嘴。听了常氏的话便抬起头来，斜睨了对面的三姨娘一眼，一张口便将那三姨娘给顶了回去。

“你！芸娘，你别觉得现在老爷子宠着你，你就在这儿目无尊卑，你也不看你自己这幅德行，狐媚子！我倒要看看你能嚣张到几时”三姨娘气的跳脚，却是有些恼羞成怒了。

“你说谁呢？”红衣女子闻声刷的一下站了起来，怒发冲冠。

妟语晴刚才一直在仔细搜寻脑子里的记忆，回想那红衣女人的身份，听三姨娘这么一说，这才想起来这红衣女人应该就是妟老爷新纳的五姨娘程氏了。

晏语晴这一年连着出嫁三次，自己的事情都理不清呢，因着对晏家的事情知道的少了些。

不过她倒也多少听说了，这五姨娘程氏出自富贾之家，这一点儿倒是跟妟家门当户对。

这些年妟家的产业是越做越大，这其中商人联姻也是必不可少的事儿。

想到这娘家人，妟语晴不由得想起主位上那位谢夫人的出身，似乎这谢家是官宦之家呢，商人再富有也比不过当官的，这或许也是妟老爷把这掌家之权交于她的原因之一吧。

“好了，都少说两句吧，今儿是难得的花祭节，咱们府上姑娘少，你们不想着多为老爷开枝散叶，倒是有功夫在这儿争嘴斗气儿，哪里还有主子该有的样子”主位上一直默不作声观战的谢氏，这才冷声呵斥道，似乎这种场景已经是司空见惯了。

不过这谢氏话语的分量还是有的。三姨娘和五姨娘都禁了声，谢氏这才看下旁边站着的晏语晴继续道：“这晴姐又身子这般弱，今日这花祭节可能去？”

这一年一度的花祭节她早已从绣儿那里了解了个大概，昨日便知谢氏一定会询问她是否要去参加这花祭节，因此她便早早做好了准备，想好了说辞。

这花祭节，顾名思义，表面上就是赏花，早春时节，这第一波花期已经到了，燕国自古就有阳春三月赏花的习俗。但是实际上这一天也就是男女相会的节日，届时所有的闺阁女子都可以出门赏花，男子也会参加，只要是遇到心怡的女子就可以摘朵花送给对方，以表爱慕之情。

这种节日，她这个已连休三次的全城笑柄是断不能去的。

“咳咳，晴儿恐怕要辜负母亲的一番好意了，虽说眼下已是阳春三月，可晴儿这身子实在是弱，要是出去着了风，恐又劳母亲惦念了，咳咳”

妟语晴低垂着的小脸上都要渗出汗来，口中咳个不停，那本来就瘦弱的小身板竟有种下一秒便要倒下的趋势。

谢氏夫人叹了口气，看妟语晴这般模样，估计连出个家门都难，更别说去到城外赏花了，闭了闭眼：“好了好了，绣儿，赶快扶着你家小姐回房歇着吧”

“是”绣儿应声，扶着妟语晴就要往外走。

可是这前脚还没迈出去门槛便迎面撞上一个人，这人风风火火，走路一阵风似的，险些把妟语晴给撞倒，幸好绣儿眼疾手快扶住了妟语晴。

“姑母，这一年一度的花祭节，敏儿也要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