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人间百态
天玄宗——宝璐峰
宣璐一改往常灰扑扑的模样，收拾得干干净净，并换了一件喜庆的红裙，应是要去见什么重要的人。
她刚收拾好东西，传来一阵叩门声。
“五师妹，好了没有啊？”是莫少煊。
“好了好了，马上！”宣璐最后整理了下颈部的白色毛领才出了门，见到莫少煊还是一身宗服，撇了嘴。
“今晚是除夕夜、除夕夜诶！除旧迎新，四师兄你怎么还是这一身？”
莫少煊耸肩道：“每年不都是陪五师妹一块儿下山？我又没有家人可以去见，穿什么都无所谓。”
“不行，就当是穿给我看，去换去换！今晚必须穿得喜庆！”
成为修行者那一刻就注定了以后会远离尘世，趁着他们还未忘记尘世的人情冷暖，最是应该好好珍惜。
宣璐不等他同意，一股脑将他推进自己的屋子去换衣服。
“诶、诶……五师妹慢点……”
——
“仙人，请。”一村民腾了个绝佳的位置，示意江引尘坐这里。
江引尘微笑着点点头，“多谢。”
这些天村民们一见面就称呼他为仙人，他可担当不起。可不管他再怎么推脱都没法纠正这个称呼，最后也只好接受了。
江引尘轻轻坐下，阿蓝飞到他小臂上停下。
“怎么，不去跟小粼月待在一起了？”
“跟小孩子玩有什么意思？”
江引尘笑着刮了下她的脑袋，“这次，是你大意了吧？”
阿蓝闭着眼，没有回话。
“哎哟，堂堂仙兽玄冰鸟差点死在灵兽黑磷水蚺的獠牙下。”
“呸呸呸，我那是有伤在身！若是全盛时期，那小卡拉米我都不放在眼里。”阿蓝被他说得炸了毛，“还好意思说我，你不也是一样？你真不打算回去了？”
“不回去，”江引尘收了笑，望向远处，眼里映出星星点点的烟火。“这样也挺好的。”
“真是搞不懂你。”
……
“阿禾。”季言淮手里握着什么东西走了过来。
“阿姐，是还有什么要帮忙吗？”季言禾放下手中待挂的鞭炮，转身笑脸迎上。
季言淮将东西塞进他的手里，面颊的皱纹因笑容而加深。
季言禾摊开手，是两条崭新的红色剑穗。
“上一次给阿禾做剑穗，都是好几年前了呢。”
“这……阿姐，我不是说过不用刻意去做的吗？伤眼睛。”
“小事啦，你阿姐我又不是年入花甲，担心什么？”季言淮踮起脚轻轻拍了下他的背，就像小时候两人之间的小打闹一样。
“阿禾，”她表情严肃了些，“我知道你心里一直放不下我这个阿姐，可是阿姐不希望你因此误了自己的前程。”
她握着季言禾的手，缓缓说道：“阿禾，去做你自己想做的事吧，不用担心阿姐的。”
季言禾眉眼打颤，强忍着眼泪。
他知道阿姐的意思，也正是他一直以来放不下的结。
他是二十岁的金丹修士，金丹期也只是真正踏入修行而已，他的路还很长。
可是阿姐呢？
阿姐今年已四十五岁，已快年入半百。虽两人从未刻意提及，但是他知道，身为凡人的阿姐，她的路可剩不下多少。
修士能青春永驻，可是阿姐却在一天天衰老。
他怕有一天自己再也见不到阿姐。
他怕自己因修炼而见不到阿姐最后一面。
“阿姐，我……”
“哎呀好啦，”季言淮上前踮起脚拥抱他，“都男子汉大丈夫了，说起话来扭扭捏捏的。记住阿姐说的话，若是哪天累了就来这里找阿姐，不管多久阿姐都会在这里等你。”
“嗯。”季言禾沉沉应下。
“好了不说伤感的话了，演出快开始了，走吧。”
……
“小姐姐，这里这里！马上就能看到流星了！”小淼拉着江粼月在人群中横冲直撞。
“小淼慢点，别摔了！”
两人来到离表演者最近的地方，可是周围很多人，加上两人小孩子的身高，视线严重被遮挡。
江粼月脑筋一转，“小淼，想不想飞起来看？”
“飞？！想！”
“那小淼乖乖的不要乱动哦。”
“好！”小淼乖乖背对着她站定，脸上尽是期待。
江粼月双臂从她腋下穿过将她抱起，尾巴摇晃了几下，轻松飞离地面来到人群的上空。
“哇真的飞起来了！”
自那日化出真形，江粼月便发现自己人形时也可以不借助符纸、佩剑就能飞行，虽然达不到真形时的高度，但日常也够用。或许是龙的那部分血脉带来的好处吧。
只是飞久了会感觉累，与步行是一样的，。
“开始了开始了！”人群传来几句喝声。
表演要开始了。
只见挂满柳枝和鞭炮的花棚下站了十多名表演者，其中包括何云华。
他们手上各拿着一根柳棒和一个木拍。
第一个人右手向后蓄力，快速拍打在盛有铁汁的柳棒底部。铁汁向上迸发，触碰到花棚上的柳条后四散开来，就像烟火一样。而后又迅速向下坠落，溅到地上形成星河。
第一个人结束后，后面的人一个接一个拍打柳棒，铁花接连不断。
一簇簇绽放的铁花像是散落人间的璀璨星光，照亮了原本漆黑的夜晚。
流光溢彩的铁树银花映在江粼月一同璀璨的金眸中。
原来小淼所说的流星就是打铁花啊。
“咚咚咚——”
又是一阵敲锣打鼓声，两队人舞着金龙缓缓进场。
两条金龙跟着绣球不停扭动身子，竟也生动了起来。
龙嘛……
江粼月注视着眼前的场景，心中萌生了个想法。
她缓缓降落，将小淼放下。
“小淼，姐姐给你看好玩儿的。”
“好哦！”
江粼月深吸一口气，鼓足了勇气朝着那两条金龙迈着步伐。
耳边尽是人们的欢笑声，还有铜锣鞭炮声。
越是走近了些，她的血液也像是被此情此景点燃，于是加快了步伐小跑了起来。
到了绣球旁边，她飞身一跃化出真形，与两条金龙一同沐浴在铁树银花下争夺绣球。
周围的欢呼声也在此刻达到了顶点，亲眼见到真龙的机会人生难得一次，更何况还是这么近的距离。
江引尘几人没想到她会这般，先是吃惊，而后又转变为欣慰的笑容。
——
宣璐带着换上红衣的莫少煊御剑来到一处小镇，在一间屋子门口停下。
宣璐调整表情露出微笑，然后才上前准备敲门。
突然，屋内传来一阵争吵声和摔东西的声音。
她那悬浮在空中的手与脸上的笑容一同停滞，最后又都耷拉了下来。
哈……每次都是这样。
莫少煊双臂抱在脑袋后面，静静地看着她。
宣璐将带来的东西全部放在门口，最后看了眼紧闭的门，转身离开。
“五师妹，你不去见家人了啊？”
“不见了，”宣璐一把拉住他的手往闹市走去，“走，潇洒去，今晚不醉不归！”
一听要喝酒，莫少煊来了劲，“不醉不归！”
在两人身后不远处，一名十三岁的少女在路中央突然发愣，险些被路过的马车撞到。
“诶！走路怎么不走心啊？！”马车师傅勒紧马绳呵斥道。
少女连忙弯腰道歉：“抱歉、抱歉。”
一名老妇人慌张地来到她身旁，“哎哟念希，没受伤吧？”
顾念希摇了摇头，“我好好的呢，放心吧姥姥，刚才只是不小心出了神。”
“没事就好，过些时候你还要参加那什么收徒大会呢，可别身体受伤了。”
“嗯，知道啦。姥姥，咱们快走吧，烟火马上就要开始了。”
刚说完，远处的天空绽开几朵绚丽的烟火，惹得人们纷纷驻足欣赏了起来。
新的一年，到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