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9章 我说我愿意
谭郁川最后也没问出她想交换的是什么东西。
他们飞往费城,逛遍了当地的博物馆和艺术展。在自由钟和大教堂旁边请路人帮忙拍照、手牵着手喂鸽子。
他们租车去打卡小镇的特色餐馆,上来的汉堡比陶绮言的头都要大,谭郁川拿起她的相机,给她拍照,照片里的女人笑颜明亮,陶绮言探头去看,特别满意,用沾了黄芥末的嘴角去亲他的脸,还没坏笑出声,就被他把着后脑亲干净,周围还传来其他客人的几道起哄声。
亲完谭郁川还能神色自然的同他们微笑聊天,陶绮言脑袋恨不得扎进牛排里。
第二天傍晚,日落洒金,他们开着租来的吉普车,迎着晚霞驶向樱桃泉国家公园。
途径大片广袤平原,长有半人高的黄绿草叶之后,陶绮言看到羚羊一跃而过的身影。
她扒着窗框,又觉得不过瘾。半个身体都从开放的顶盖探出去,大张着手臂感受干燥的劲风吹过身体。
谭郁川抬头看她一眼,面上带着纵容的笑,只右手伸过去抓她的腰带。他戴着墨镜都能感觉到空气中的沙砾擦过脸侧,陶绮言一点不在乎,大喊了一句什么,谭郁川没听清。
“什么?”
很奇怪,他的疑问她在车顶反而听到了。
陶绮言阖眼,展臂,她能感觉到腰间有一股力稳着她,让她不会被风吹的东摇西晃。眼眶里的液体刚溢出一点就被风吹干,她的泪好像从来没存在过,或是留在了他们身后的这片空气中。
她知道谭郁川听不见,因为她用了比刚才更轻的声音说:“谭郁川,我好爱你。”
开车的人没抬头,看起来一无所知。
前方是一片沙砾路,不太平稳,谭郁川用了力拉她,是让她坐稳。
陶绮言坐回车里,整张脸和两条胳膊都被吹得冰冷。谭郁川侧过头看她,她笑得特别傻气,大喊道:“谭郁川,我好开心啊!”
谭郁川看着她明媚张扬的笑脸,心跳轻而易举过速,到了开不好车的程度。他把车停在路侧,压倒了一大片荒草。
刚熄火就迫不及待地吻她。
陶绮言抱着他的头,让他的体温和吻炙烤着自己冰凉的上半身,迎合他的吻。
没一会儿,大型吉普开始有节奏地晃动起来。
陶绮言的长发飘荡在空气中,指甲难抑地克进他的手臂。谭郁川开车只穿了一件黑色的工字背心,这会方便不已。……
幕天席地,方圆百里见不到人,陶绮言轻哼间隙,偶尔能传来远处不知名动物的轻啸声。
……
草草清理过后再次上路,陶绮言软着身体倒回副驾驶,抱着他的外套满足地哧哧笑。
谭郁川差点被那个眼神再看硬了,一把抓过外套罩上她的头。
夜幕降下,他们终于到了宾州的露营地。
他们提前联系,租了一顶大帐篷和一架高倍双筒望远镜。
谭郁川支起小锅让她看火,自己在一旁搭帐篷,陶绮言时不时过去搭把手,或者给他塞一嘴零食。
超大的双人帐篷支好后,陶绮言的面也煮好了。
她卧了三个鸡蛋,拨给谭郁川两个,两个人在帐篷面前吃起来。
谭郁川的外套在她身上,是一件硬质的黄色水洗牛仔外套,前两天她刚给他买的,她从没见他穿这种美洲西部牛仔风格很浓烈的衣服,刚换上的时候,身上那股野性骤现,遮都遮不住,陶绮言的眼睛唰唰往外放激光,当场就拿下了。
现在他只穿着工字背心和工装裤,精壮的赤膊上还有她不久前抓出来的暧昧痕迹,蒙着一层刚才搭帐篷出的汗,欲盖弥彰的金边眼镜让他看起来更加狂野放荡。
陶绮言的眼神总往他身上瞄。
没多久就被抓住,她对上他疑问的眼神,自然问:“你不冷吗?”这边晚上温度降下风还挺大的。
她问了句废话,因为他身上的汗还没消下去。
他说:“不冷。”
谭郁川很快吃完小锅里的面,站起身调试望远镜。
樱桃泉是世界知名的暗夜公园,被认为是密西西比河最黑暗的地方,这里的夜空浓郁广袤,星子格外亮。
定下费城后,樱桃泉就在他们的计划中,是谭郁川挑的地方。
陶绮言闭上眼睛,眼前有影影绰绰的光。
她睁眼,看到不远处摇动的细长树影和深茂草丛,仿佛黑暗里藏着什么东西,下一秒就要朝他们扑跃而来。
她突然问:“这里会有野兽吗?”
谭郁川轻笑:“不会。”
她说:“有也没关系。”
她不怕,因为有他在。
虽然不知道谭郁川能不能打得过野兽,但打不过就和他一起被吃掉好了。
想着那种血肉模糊的场景,陶绮言竟然忍不住笑了出来。
她抬头能看到夜色蒙到他肩背上一层朦胧的光,顺着他的肌肉走向呈现出不同的阴影。她偏头看到晚上的风吹得他们旁边的帐篷都呜呜作响。
她站到谭郁川身边,伸手解外套,刚解开两个扣子,他的手就覆上来,“别脱,吹了风就有可能着凉。”
他的掌心依旧暖烫,小臂却是冷的,她说:“那我去后备箱给你拿个外套。”
转身刚走两步就被拦住。
他笑着摸摸她的头:“我去拿吧。”
陶绮言站住了脚,看他朝车的方向走,就坐了下来。
谭郁川穿着冲锋衣外套,还拿回了两杯热可可。陶绮言抱在手心里,人缩在他大大的外套中,仰脸朝他笑得特别好看。
他亲了她额头,在她身边的躺椅坐下。
“谭郁川,我们又在一起看星星了。”她眯着眼睛看星空,语气有些飘渺的说。
在医院楼顶那时,她故意说“一起看星星的人,这辈子都不会忘掉”其实是逗他的,但之后她就真的没能忘掉。
谭郁川之于她,可能要铭刻一生。
她不会再这么喜欢一个人了。喜欢到他只是安静躺在自己身边,就幸福到想哭。
眼前的星空不再清晰,即使是北极星,也被陶绮言的泪意弥漫出重影。
她觉得自己像是在做梦,于是顺其自然地合上了眼睛,有一滴泪从眼角滑落。
闭上眼,她说:“谭郁川,我爱你。”
身边有一瞬变得十分安静,星空、平原、河流、山脉,乃至整个宇宙,都还原至宇宙大爆炸前夕那般安静。
只有他的声音从亘古不变的荒凉中响起:
“我听到了,言言。”
他说,他听到了,在车顶说的那句爱他。
陶绮言泪眼朦胧地睁开眼,看到他从冲锋衣里面掏出一朵无比娇艳的花。
他们一天都在外面赶路,那朵花依旧连瓣边都没卷一个,枝上系着一条红色网纱,随风颤颤地向她飘动。
陶绮言也颤着指尖从他手里拿过那朵花。
听见他说:“这是我送给你的第一万朵玫瑰。”
她的泪倏地落下来。
“其实我有一段时间没有送你花了。我在想,要不要在第一万朵的时候向你求婚,所以最后一朵,我不敢送出去。何况上次,我以为,我不会成功。”
“还好没有成功,我给你的求婚,不该那样草率。”
他面上带着犹豫和一点点希冀,轻笑着娓娓道来,指腹轻轻抹去她的泪,继续说:“我可以继续送,在第两万朵、三万朵的时候,再试着向你求第二次、第三次。”
“万一我们言言一时心软,就答应了呢。”
谭郁川是笑着的,陶绮言却流了很多泪,沾了他满手也擦不完。
“一路上,我都在想,你想和我交换的东西,是什么。”直到他在车里听到她的那句“我好爱你”,像一句幻境中的咒语,在咒语的魔力下,他终于敢去往这个方向去想。
谭郁川从冲锋衣的口袋里掏出一个绒盒,小到只能装下一枚戒指。
陶绮言的瞳孔剧烈颤动起来。
“我在想,你想和我交换的,是不是它。”
他弯着嘴角,眼神的终点是她。他在她面前打开戒指盒,缓缓地,跪了下去。
陶绮言终于再次看到了那颗红钻,它在被花瓣托举的戒托上美得很摄人,像一颗终于会爱人的心脏。
他说:“它不需要交换,它永远属于你。”
他说:“我爱你,言言。你愿不愿意,嫁给我?”
陶绮言对上了谭郁川那双紧张到颤抖却依旧对她笑着的眸子,他的眼很红,攥着戒指盒的手也在微不可见地颤动。
她咬着左手的手背,抑制自己的哭声,她已经看不清面前的他,却准确无误地握住了他的手。
“别怕,谭郁川。”她哽咽着说,“我说我愿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