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一章 臣女有柳絮不服之症,还会传染
眼见伸头是一刀，缩头还是一刀，谢咏薇虽然心揪起，但却沉静下来了。
怕也无用，自己与其躲避，还不如直面问题。
谢咏薇微眯眸子，眼底闪过一丝寒光。
皇上若真的对自己动手，大不了，就和他拼一下是他拔剑快，还是她放暗器的速度更胜一筹！
“回皇上，臣女年纪尚小，才疏学浅，想是不能为皇上分忧的。”
谢咏薇顿一下道：“皇上若真觉身子不适，还是尽快请太医诊治的好。”
语毕，谢咏薇面容沉静，但手指默默攥紧衣角。她屏住呼吸，做好迎接最坏结果的准备。
“谢小姐过谦了，朕听平阳说，自你施过针后，她身子感觉好多了。”
笑面虎顿了顿道，语调颇有些悲凉：“平阳的病一直也是朕的心病，这么多年来，看了许多神医都不见好。如今被你给治好了，足可见你医术高超。”
谢咏薇垂着头，看着真像副谦虚样子，她没有回话，掩在身后的手，已经暗暗摸出了药粉。
皇上，您若真如此不识时务，也别怪她谢咏薇无情！
“谢小姐，怎么不回话?难不成，”笑面虎声音由温和转向严厉，“是不想为朕诊病，有意躲避?”
“臣女不敢。”
恰好此时一阵风袭来，将旁边花朵的香气卷来。风势较大，旁边树上的柳絮也纷纷坠落。
望着空中飞扬的柳絮，谢咏薇大喜：天助我也！
她用背在身后那只手扯出帕子，极速将药粉混入帕子中，快速将手从背后抽出，一把捂在自己口鼻上。
“咳咳咳！”
伴随一阵剧烈的咳嗽，谢咏薇脸颊泛红，甚至开始红肿。
“皇上恕罪，咳咳咳。臣女一向与这柳絮相克，碰到便会红肿瘙痒，咳嗽流涕。”
仿佛是为了印证她的话一般，谢咏薇的脸上立即出现了密密麻麻的红疹。
她脸色瓷白，本是惹人可爱的，但如今挨挨挤挤爬上红疹，配上那冰冷眼神，把谢咏薇衬得越发诡异，让人不禁心中惊惧。
明明音调听着软软的，像是在向他撒娇，但那眼底闪过的一丝寒意，皇帝确认自己不会看错。
皇帝眼睛眯起来，自己从未听说谢小姐有柳絮不服之症，怎么今日一见，谢小姐就开始多病起来。
“谢小姐，朕看你精通医术，为何不会为自己治一下这柳絮不服之症呢？”
嗯，看来笑面虎是怀疑上了。
“回皇上，咳咳，”谢咏薇垂下眼帘，不再让皇上看到自己眼神，身子逼真地颤了几下，“皇上可否听过，‘医者不自医’？”
“加上，臣女发现这柳絮不服之症不算严重，只要远离柳絮，休息一二日便会好。”
可是自己这么说，皇上也会继续强硬着让自己为他看病啊。
谢咏薇眼珠一转，接上自己的话头：“按理说，臣女症状较轻，本不应推辞为陛下诊病，但臣女这症较为特殊，是会传染的。”
谢咏薇一面说话吸引笑面虎与三皇子的注意，一面偷偷将手中剩余粉末尽数扬撒出去。
皇上鼻子一抽，突地嗅到了异乎寻常的味道，他眉间一皱，不自觉打起了喷嚏。
三皇子蒋珉也没有幸免，跟着咳嗽起来。
皇上和三皇子都中招，那么她谢咏薇也该撤了。
“皇上，三殿下，”谢咏薇寻着他们咳嗽的间隙开口，“臣女离二位太近，才将症状传染给了二位。”
谢咏薇盈盈福身，准备开溜：“害皇上和三皇子染病，实乃臣女之罪！臣女万死！”
被突如其来的“不服之症”一搅合，皇上原本有心想试谢咏薇医术，此刻已完全无意了。
“好了，”笑面虎终于一抬手，“谢小姐，你退下吧。”
“是，臣女告退。”
谢咏薇屈身行过礼后，先是往后退了几步，才缓缓转身。
感到背后有打量的视线，谢咏薇才想起，自己现在正“不服”着呢。
她连忙用帕子掩嘴，真咳几声，身子恰到好处地颤，好似真害不服之症一般。
直至谢咏薇身影彻底消失，皇帝才终于抑制住那股猛窜上来的咳意。他皱起眉头，越思索越觉得不对劲。
“珉儿，你看朕脸上可否有起红疹？”
“回父皇，”蒋珉仔细打量了一下皇帝的脸，“的确有起些许红疹。”
“不过，”蒋珉思索一下，有些踌躇，“好像红疹在缓缓消失。”
皇帝眯起眼睛，这谢咏薇给他的感觉，颇有些不对劲。他摩挲下颔，不由想起钦天监所言“凤星临世，天下将大变”。
细想一下，此为钦天监十年前检测到的天相，而这谢家小姐，恰巧也是十年前出生。
当时钦天监判断的凤星方位，是皇城西北角，而西北角好巧不巧就只有座镇远将军府。
十年前，镇远将军府一日内有两位小姐诞生。皇上也曾怀疑过，她们两位中或有哪位是凤星，甚至想提前将那位凤星娶入宫来。
奈何他自己年事已高，贸然娶年纪如此小的谢家小姐，难免落人闲话。思来想去，皇帝便准备将那凤星指于自己中意的皇子。
这些年来，皇帝一直在考察众位皇子，也一直让钦天监留意着凤星动向，并不许他们将此事向外人提起。
据钦天监所言，凤星运行平稳，于是皇帝便没有很在意这凤星。直至四年前，凤星突然大放异光，皇帝正准备有所动作，凤星又黯淡下去了。
而近四年来，凤星一直处于忽明忽暗，忽暗忽明的情况中，以致钦天监上午刚紧急禀报让皇上加倍注意，下午就慢悠悠告诉皇帝一切无事。
皇帝其实不是很信星象之说，被这么来来回回弄了多次，实在有些气恼。于是便下旨：钦天监无需再监测那凤星，让其自行明灭即可。
旨意到达钦天监，皇帝又接到消息，这回是钦天监之人的痛哭流涕。他们在养心殿门口死谏，大呼钦天监测天象乃国家之大事，测出的星象运行直接关系到国运昌隆或者衰败，陛下万不可将天上异象当儿戏呀！
被这么一闹，皇帝只能按着太阳穴，答应他们随时禀报凤星异动。
而就在五日前，钦天监再次来报。这次不是关于凤星，而是出现异象——月食填星。
此为流民千里之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