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9章 旁敲侧击
豫帝点点头，由着德妃将自己拉到三清像前，烧香祈愿。
德妃手中掐起印，而后拿起自己的拂尘扫了几下，闭上眼睛口中念念有词。
“天圆地方，律令九章；天地勅令，诸邪避退。”
半晌后，德妃缓缓睁开双目，望着豫帝沉吟半刻才道：“臣妾并未在陛下身上感觉到邪煞的痕迹，想必惠妃姐姐不是特地来吓唬您的。”
“为何？”豫帝不解。
“陛下有真龙护佑，又有瑞莲祥兆加身，以道法来说，鬼怪是断不愿意接近您半步的，那两句话，或许是......”德妃若有所思地顿了顿。
“是什么？”
“逝者有何心愿未了，或有何冤情未平，令她无法转世投胎，只怕是迫不得已才在您梦中现身，以盼您能为她主持公道。”
豫帝面色冷了几分，忽然想起那日冷宫之中的事，面无表情地盯着德妃。
“她能有什么冤情？朕知道你从前与她的交情，到底是她想申冤，还是你想为她申冤？”
德妃对于他的质疑显得波澜不惊，摇摇头直言道：“臣妾无能，无法为任何人申冤，不过是回宫数日就听闻了许多传言，虽一直把那些当做耳旁风，听了便忘了，但曾习得的道法提醒臣妾，其中一件事非常奇怪。”
豫帝看她丝毫没有惹了自己不快的自觉，反倒提及传言，倒是好奇起来。
“你说。”
“这满宫上下，谁人不知冷宫禁地不可踏足？可那日陛下却能被顺理成章地引去污秽之地，这样有损龙体之事竟无一人阻拦，恐怕才造成了今日梦魇的结果，臣妾如今想想很是后怕。”
是啊，当日的确如德妃所说，没人拦着，只是，舒妃的劝告，皇后的附和，总不能是她二人授意的吧？
豫帝自己都没发现，在不知不觉间他心下已然相信，自己方才梦魇是前些日子踏足冷宫的原因。
“放肆，你可知你如此猜测皇后和舒妃，朕可以罚你？”
豫帝看着她，冷声道。
德妃顺势跪在地上：“臣妾并无此意，臣妾相信皇后娘娘与陛下及舒妃一样一心想弄明白发生何事，只是其他人是否存了旁的心思，又受了谁的意，为了陛下圣体康健，臣妾不得不怀疑。”
“你是说......那日有人想谋算朕，所以才不阻拦？”
德妃点点头。
这么说来，豫帝便回想起那日，两个冷宫侍卫抓不住一个宫女，还叫她闹到御医院门前，如若不是失职，那的确有可能是另有隐情。
豫帝这才明白德妃的好意，起身将她从地上拉起来，拍拍她的手。
“也罢，芩烟啊，是朕错怪你了，明日将冷宫那两名侍卫叫来你宫里，你与朕一同问问他们。”
翌日下了早朝，豫帝便将两名冷宫侍卫传唤至德妃处。
见两人在殿中跪下，豫帝才缓缓开口。
“朕叫你们来，是想问问惠妃遇害当日的事，你们如实回答。”
“是。”
“是。”
两名侍卫齐齐应声。
德妃端庄地坐在豫帝身侧，细细看着二人，等待豫帝先开口。
“朕问你们，当日兰仪要出冷宫，你们可有阻拦？”豫帝抛出问题。
两名侍卫互相对视了一眼，其中一人恭敬地答道：“阻拦了，只是那名宫婢狡猾，假意放弃却趁我二人不注意偷偷跑了出去。”
当日这两人也是这么说的，一时看不出什么破绽。
可御医院可并不在后宫，算算距离，二者之间怎么也隔了半个皇宫，兰仪能一路畅通无阻，现在想来才觉得其中荒谬。
豫帝接着问：“你们作为皇宫大内的侍卫，连一名女子都追不上，竟叫她一路跑到御医院去？”
“是属下失职。”
此时两名侍卫赶忙将身子伏得更低了些，其中一人明显眼神向左下方瞟了一下。
这是说谎的表现。
德妃之前听到内官打探来的消息时，就觉得这一段颇为奇怪，如今看到此人的动作，便知这其中肯定还有隐情，这才不紧不慢地开口。
“你们还是好好想想，这一路上有没有发生过什么，其中可有什么遗漏或没说清楚的地方，比如......遇到了什么事，或是......碰上了什么人。”
那名方才露馅的侍卫明显更慌了，只是两人谁也没说话，显然是还不打算承认。
“若是失职，当以律法论处，若你们说出些实情将功折过，或许还能从轻发落。”
那侍卫偷偷摸摸地朝另外一名侍卫看了一眼，只是太明显，连豫帝都发现了。
“如实说，你总看他做什么？”
终于，在豫帝的威逼下，那名露馅的侍卫松了口∶“是......碰上了一人。”
“是谁？”德妃追问。
“是……是……弦止姑姑。”那名侍卫战战兢兢地回答。
豫帝皱起眉来∶“弦止？曹淑仪身边那个宫婢？”
“正是她。”
另一名侍卫见事情已藏不住了，便先一步回答。
“我们二人去追兰仪时，弦止姑姑似乎是正路过，见着我们便问我们出了什么事，我们就把兰仪跑了的事告诉了她。”
另一人接着说∶“我们当时想走来着，可弦止姑姑非拉着我们说追兰仪不急，要给我们一些银钱，说我们每日当差辛苦了，让拿钱去买些酒喝。”
“她还特意提醒我们到时不要阻拦您去冷宫，说是今日发生这么大的事，我们让兰仪跑出来是失职，得想法子自保，什么都不要说将责任全推给兰仪最好。”
“吃里扒外的东西，户部每月又不是没给你们发月例，敢在宫中私相授受，朕看你们是不想活了。”豫帝盯着那二人的眼神愈发不悦。
“属下该死，陛下饶命，陛下饶命……”
两人自知自己将豫帝惹恼了，赶忙磕头认错，只可惜豫帝并不吃他们这一套。
“来人！这二人在宫中收受贿赂，把他们拖下去，隔日处死！”
德妃冷眼看着那二人被拖走，心中没有一丝怜悯。
他们被处死可一点都不委屈，如若不是他们阻拦，兰仪说不定真的能请到御医，惠妃姐姐或许也不会死在那个阴冷破败的冷宫里。
现在事情已经很明显了，此事与曹淑仪和她的宫女弦止脱不了干系。
况且曹淑仪是七皇子生母，被惠妃所害使得她失去了自己的孩子，自然心中一千一万个怨恨，这些豫帝自然也能想到。
“去，把曹淑仪身边的弦止叫过来，朕有事要问她。”
“陛下，先等等！”德妃见豫帝身边的内官就要动作，赶忙出言阻拦。
豫帝奇怪地看向她：“爱妃怎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