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8章 见鬼鬼吹灯
杜铭德一直在等许流星的后续,他隐约能猜到些详情,但这件事好像就这么告一段落了,倒是他回国的消息不胫而走,瞬间占领了所有媒体的头版头条。
胥山终于热闹起来,为了他那毫无根基的孙女,杜铭德不得不抓紧时间见那些权贵名流。
好在许流星自从疯了那么一次后,就老实下来,人前做杜家小姐,人后又是乖巧孙女,当然偶尔也要和他闹闹情绪。
期待了一辈子的儿孙绕膝,竟然在晚年得以实现,但老头的欣喜之情无人可诉,只能去季迟舟的坟头喝酒。
亲自培养了几日后,杜铭德也看出,比起许流星,杜筱卿其实更会做生意,他让段胥山私下去查了她的底细,那孩子并不似表面柔弱可欺,倒是和杜子怡的性情很像。
做豪门千金并不如想象中养尊处优,倒的确不如去做陆家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少奶奶。
许流星忙得脚不沾地,超负荷地学习、工作、旁听会议、参加晚宴。
她的身体本就亏空得厉害,稍微受累,就困得很,每天倒头就睡,好像腾不出多余的心思去想那只失联的小刺猬。
和他的微信聊天记录,暂停于他发过来的那则语音。
其实许流星每天都会点开来听,没了姐弟的血脉关系,又让她听出些深情缱绻。
这样的荒唐心情让她更不敢动任何歪念,索性让堆满的事情把自己麻痹。
好在七九对她似乎没有任何依恋,知道自己不是他的姐姐了,便一次都不肯联系她。
许流星有钱了,杜子怡那么温柔,杜铭德也没有想象中那样可怕,杜筱卿聪慧善良是个难得的好妹妹,但她还是很难过。
因为他是小桉才对他好,但无论他是不是小桉,舍命救他这件事,她从来没有后悔过。
江子彦已死,原本落进江家的杜氏产业悉数到了江孟言手里,他手段了得,将元老级人物尽数收买,杜铭德想要收回权柄并不难,但想要将位置拱手让给许流星,却毫无胜算。
豪门的权柄相争竟然不像许流星想象中那般阴诡狡诈,又或许暗箭都在见不得光的地方乱窜,表面文章却是让她叹为观止。
一屋子高功伟臣分成好几派,互相破口大骂,吵得面红耳赤。
约莫是有三种意见。
一是江家居功至伟,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力推江孟言为新的接班人。
二是杜氏江山不可易主,许流星是名正言顺的继承人,应当竭力培养。
三是时代更迭,封建独裁绝非正举,想要立足于世,就应公平竞争。
许流星始终缄口不言,而江孟言在其中笑得春风满面。
比起江家的劳苦功高,江孟言的狠辣手段,许流星能摆上台面的堪堪是她那可笑的血脉,而一屋子元老对她那点微薄的耐心和尊重也不过是忌惮杜铭德和他背后的燕筑南庭。
杜铭德手握最高股份,享有一票表决权,但他深知不得军心的将军走不出坦途,许流星没有心机,燕筑南庭立场不明,陇港权贵之间利益勾连,盘根错节,复杂晦涩的版图早已不在他的掌控之下,他一旦蹬腿上西天,许流星连死都不知道会怎么死。
不过好在三种声音不分高下,也让杜铭德断定有人摇摆不定,江孟言绝非江子彦那般的懦弱凡物,一旦站定他,得失恐难把控。
满屋老油条心机深奥,除非头铁企图自己夺权,不然永远是温顺绵羊更易拿捏。
杜筱卿佯装多年,倒是正中他们下怀,她与江孟言关系微妙,无人会对她暗下杀手。
争到两败俱伤之时,再推出折中之举,也就理所应当了。
会议结束,许流星跟随杜铭德走出大厦,四面八方的记者扛着镜头蜂拥而来,瞬间形成一个牢不可破的包围圈。
杜铭德虽然色衰老迈,但那经年风雨打磨出的不凡气度不褪分毫,站在前方,自成一道凌厉风景,从容应对各方媒体的刁蛮提问,许流星立在他身侧,被压成了羽翼稚嫩的雏鸟。
他们其实完全不必在此虚与委蛇,但是沉寂太久的杜家需要舆论,黑红文章都要有,杜铭德要让杜家有继承人的消息响到京平去,去敲打一下那边尚在装死的人。
那等滔天权力,该拱手归还了。
终于回到车上,许流星长长地舒了一口气。
杜铭德慈祥一笑:“这就不习惯了?”
许流星轻轻地“嗯”了一声:“见人说人话,见鬼鬼吹灯,有点累。”
杜铭德揣着兜,缓缓闭上眼:“这才刚开始,你若怕了,回到胥山做个大小姐,也能一生富贵无虞。”
“怕?”许流星笑笑,“杜家子孙的字典里应该有这个字吗?只是连累爷爷要替我受苦,惭愧而已。”
车里的灯被关掉,幽暗的车窗外晃过一道阴森的身影,许流星目光相追,那身影却又消失在人群中。
犹豫片刻,许流星还是开口:“爷爷,我想去趟望帝春。”
身旁老人没睁眼,只是温和问:“去做什么?”
“我捡到一条流浪狗,想去看看它。”
“让你三叔把它接回胥山就行。”
“它不会跟他走。”
杜铭德没说话,许流星现在是杜家的重点保护动物,他根本不会允许她离开自己视线。
“庄生晓梦迷蝴蝶,望帝春心托杜鹃,爷爷,您也很久没去过南城了吧?”
杜铭德幽眸半睁,最终还是同意了。
车到望帝春楼下,许流星不要人陪她去,段胥山便在车上守着杜铭德,望帝春是他亲手打造的,安保程度足够让他们心安。
直奔二十六楼,开门的是虎忠,他有点吃惊:“星姐?”
拓鲁坐在客厅,正在擦拭一把枪,闻声,便抬头看她,目光很是陌生。
许流星环顾一圈,二十六楼格局未变,还是她被陆拙诓骗匆匆离开时的模样,只有阳台上那盆被她悉心呵护的月季花彻底凋残了。
干枯花瓣飘落了一地,无人清扫。
许愿被陆拙带回了陆宅,许骆似乎也搬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