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执手相看泪眼

周六的校园上午，大雨后的宁静逐渐取代前夜暴风雨的喧嚣。

从窗外望去，天空呈现出淡淡的蓝色，偶尔夹杂着几丝灰白，仿佛是天空在试图掩饰它昨夜的泪水。

淅淅沥沥的小雨仍在持续，雨丝如帘，轻轻洒落在窗玻璃上，发出细碎而悦耳的声音。像是在提示着李金玉，他已被困在这个静谧的世界。

窗外的地面上，广玉兰的花朵又落了一层，暴雨无情地摧残这些娇嫩的花。

流水裹挟着泥浆，缓缓流淌，似乎要将这些落地的花瓣冲走，以掩盖它们昨夜的罪行。

花瓣紧紧贴着地面，不愿离去，似在留恋着这个世界，又似想要竭力留下它们曾经美丽的证据。

见此情景，李金玉幽幽叹道：“唉，还真是‘门外落花流水’。”

\金哥，又打算写什么大作呢？\

黄毛的声音打断了李金玉的沉思。

李金玉皱了皱眉，显得有些不悦。

他回应道：\写什么你也看不懂，就是写‘一二三四五，上山打老虎’，你也只能看懂前半句。在这里唧唧歪歪，有什么事吧？\

黄毛尴尬地笑了笑，带着几分委屈。

他说道：\金哥，你每次见到我，都好像不太高兴。我其实也不想来打扰你，但我爸非让我来请你过去吃饭。他还强调，如果今天请不到你，就要打断我的腿。\

李金玉轻轻地笑道：\你撒谎的本事真是越来越大。如果你爸真舍得打断你的腿，那早就断了。你去告诉校长，就说我会过去的。\

\金哥，你一定要去啊！\

黄毛继续说道：\我妈回来了，现在正忙着杀鸡呢，他们要准备一桌专门宴请你。我都没得份，只能去食堂或者外面的小餐馆吃。\

黄毛咽了咽口水，继续说道：\我爸本来想亲自来请你的，但他担心被人看道说闲话，或者有人会嫉妒。他说你应该能理解他的用意。\

李金玉点了点头,说道：\你去告诉校长，我会过去的……不，我现在就去吧。\

他心中也存着一份好奇，想向校长询问一下凌波为何没有来学校的原因。

当李金玉走到校长家的门外时，只见校长夫人正在用滚烫的沸水浇着鸡毛。

见到李金玉的到来，她立刻起身，热情洋溢地说道：“金玉，你可算来了，快请进屋里先坐坐，饭菜一会儿就好。”

她在腰间的围裙上擦拭几下双手，然后迅速打开门朝屋里喊道：“老黄，金玉来了，你快点泡上好茶吧。”

湘省位于华夏的中部地带，是华夏重要的茶叶产区之一。而娄县地区恰好也位于湘省的中部，这里的人们对泡茶待客的传统更是情有独钟。

在这里，泡茶风俗堪称独特，无论是寒风凛冽的冬季还是炎热难耐的夏日，只要家里来了客人，主人都会热情地为他们泡上一杯滚烫的热茶。这种习俗已经成为娄县文化的一部分。

泡茶不仅仅是一种简单的待客之道，更是一种深厚的文化传统。它代表着娄县人民的热情与好客。

每当有客人来访，主人都会为客人泡茶，选用最优质的茶叶和最精美的茶具，以展现对客人的最高礼遇。

在茶具相对简单的农村，主人会用洁净的茶杯，精心泡制好茶，再双手捧着递给客人。

有些心细的主人还会观察杯中茶叶的沉浮情况，如果发现茶叶大多浮在水面，他们会认为是泡茶的水温不够，于是重新换茶泡制，以确保客人能够品味到最佳的茶香。

在娄县，若主人先为你泡茶，那无疑是对你到访的最高礼遇。代表着他们对你的尊重和欢迎。这种深厚的文化传统，让每一位到访的客人都能感受到娄县人民的热情与好客。

这种习俗不仅体现在普通家庭，甚至在政府部门和司法机关也屡见不鲜。工作人员会用一杯热茶温暖每一位前来办事的群众。

校长小心翼翼地泡好了茶，双手捧着茶杯递到李金玉的手中，随后也坐在了茶几旁。他带着一丝疑惑的神情，转达了一个重要的消息。

“老弟，昨天下午我接到了派出所老朱的电话。他告诉我，你们村里那个叫四伢子的案件，经过派出所的初步审查，认为涉及到你的部分已经构成了刑事案件。现在，这个案件已经被移交到了县局处理。以后，你可能需要配合县局的调查工作。”

对于这个消息，李金玉并没有感到太大的意外。他深知四伢子品性戾气深重，说他想故意杀人也是有众多人证及民意支撑，绝非冤枉了他。

“老弟，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校长露出好奇的神情，眉头微皱，语气中透露出关切。

“校长，端午节假期的前一天的晚上，我回了趟家，撞见这人在打人，被我制止了。这小子怀恨在心，拿刀捅我时，刚好被派出所的人看到了。”

李金玉吹着热茶，云淡风轻地说着。

听完李金玉的讲述，校长竖起大拇指，眼中闪烁着赞赏的光芒。

他说道：“老弟，你真是神了，让我刮目相看！以前我只知道你擅长写文章，有些力气。但没想到你竟然如此有勇有谋，文武双全。你绝非一般人，这份胆识和智慧真是难得！”

李金玉听着校长的夸赞，心中不禁泛起一丝涟漪。

他回想起以前校长叫自己“老弟”时，自己总还有一肚子的不情愿。

但现在，他却不再反感这个称呼。他暗自思忖：“看来，人与人之间的相处还真能改变一些东西的。”

在两人亲切而友好的寒暄中，李金玉忍不住提出一个他一直困惑却十分关切的问题。

“校长，您是否知道胡老师侄女这周为何没有来学校？”

校长微微皱眉，显然对此事并不知情。他关切地询问李金玉是否需要他去问一下胡老师，以获取更多的信息。

李金玉轻轻摇了摇头。他深知，如校长去询问此事，胡老师会知道是自己的意思，这可能会导致他更加反感。

校长看着李金玉的神情，真诚地说道：“老弟，你若是有什么事情需要我做，尽管吩咐。我义不容辞，一定尽力而为。”

他的话语中充满真诚和坚定，让李金玉心中涌起一股暖流。

他觉得，此刻校长对自己已经不只有利用，而是真心地把他当成朋友。

时间悄然而逝，不觉已至正午。

校长夫人精心准备的丰盛饭菜已经摆满餐桌，一时间香气四溢，令人垂涎欲滴。

她换上一套干净整洁的衣服，笑意盈盈地步入客厅，盛情邀请李金玉入座就餐。

此一番准备，让李金玉感到今天的场合非常庄重与正式。

在娄县，招待贵宾时总以满桌佳肴相待，以示尊重和热情。

此刻的餐桌上，色香味俱佳的炒鸡、鲜嫩入味的红烧鱼块、口感醇厚的水煮大片牛肉以及香气扑鼻的粉蒸肉等佳肴一应俱全。

这些主菜不仅展现了湘菜的独特风味，更是湘菜精华的集中体现。

每一道菜都经过精心烹制，既保留食材的原汁原味，又融入了湘菜的魅力与特色。

桌上还摆放着辣椒炒肉等其他美味佳肴和时令蔬菜，荤素搭配得当，让人眼前一亮。

酒过三巡，校长郑重地提出了一个让李金玉颇感意外的建议。

“老弟，我一直觉得你是个有能力的人。我想给你学校20%的股份，这样我们就可以携手共进，将学校发展得更好。这是我和家人深思熟虑后做出的决定，你嫂子也是全力支持的。”

说完，校长目光转向妻子。

校长夫人点头附和：“是的，金玉，我们真心希望你能成为我们一份子。”

李金玉听完校长及其夫人的话，心中涌起一股复杂的情绪。

他既惊讶，又感动。这不仅仅是对他能力的认可，更是校长一家对他的深厚信任。

然而，他并未料到他们郑重其事忙活一上午竟然是为了要说此“要事”。

李金玉沉思片刻，无论校长是否出于真心，他都决定要婉言拒绝这份厚礼。

“校长，嫂子，你们的好意我深感荣幸，但请允许我不能接受。我现在仍是一名学生，不想过早地涉足生意。”

校长听到这个回答，显得有些惊愕。他原本以为这份提议会是一个巨大的诱惑，无人能拒。

但李金玉的拒绝反而更加坚定他内心的想法。

“老弟啊，你无需担心会影响学业。你并不需要参与学校的日常经营，只需每年享受分红即可。若你觉得不便，我们还可以选择用暗股的形式，这样既能表达我对你的感激和欣赏，也不会引起他人注意，影响你在学校的生活和学习。”

李金玉仍然坚定地摇了摇头，他的语气中透露着不容置疑的决心。

“校长，我非常感激您的提议。但请允许我再次拒绝。我认为，作为一名学生，应该以学业为重。若将来真的面临困境，我相信您会伸出援手，那时再谈也不迟。”

校长凝视着李金玉那双坚定的眼睛，知其已做出决定。

他无奈地叹了口气，表达了自己的理解和尊重。

“好吧，老弟！既然你如此坚持，我便不再强求。但希望你能理解我的一番苦心。”

说罢，校长起身走进卧室。不一会儿，手中多出一沓人民币。

他缓缓走向李金玉，眼神中流露出真挚的情感：“老弟，这两万块钱，你就拿去买个手机和摩托车吧。这样，我们之间的联系也能更加便捷。”

李金玉目睹校长的这一举动，内心再次泛起一阵惊诧。今天校长夫妇的种种行为，让他感到十分意外——先是提议赠送股份，现在又直接送钱。

他甚至有点怀疑校长他们是不是吃错药，有些想把手中酒泼到他们脸上让其清醒的想法。

不管校长是出于什么心理，李金玉都不能接受，他还没有想着要与校长走得更近。

他微笑着婉拒校长的好意：“校长，我真很感激您的慷慨。但作为一名高二学生，我认为拿着手机上课并不合适。我的同学们连传呼机都没有，如果我突然拿出一个手机，恐怕会对他们的心理健康产生不良影响。”

“至于摩托车，安局来那天我已经拒绝了一台。请先将这笔钱收回吧，以后若有需要，我再来找你。”

校长见李金玉如此坚持，无奈地叹了口气，将钱重新放回抽屉。

他感慨地看着李金玉，说道：“老弟啊，你的人品和能力都让我深感敬佩。我相信你未来一定会大有作为。唉，如果我那不成器的儿子品行能有你的一成，我就心满意足了。”

“金玉，看在老哥的份上，以后有机会，你多带带他吧。”

午餐过后，校长透露他已安排下周五晚上在娄军大酒店宴请文局，并诚挚邀请李金玉一同出席。

李金玉欣然答应，随后，与校长夫妇告别后离开。

回到宿舍的李金玉度过一个宁静的周末，他沉浸在小说的世界里，借此舒缓自己的心情。

期间，何艳曾来找他帮忙提水，但李金玉只把水提到她的宿舍门口，笑称不敢再踏入。

后来，何艳送来一桶泡面以表感谢，李金玉在玩笑中“确认”何艳没有投毒后，也愉快接受这份心意。

周一的凌晨五点半，天色微微泛白，李金玉如往常一样早早起床，准备去校内的操场上跑两圈。

当他经过胡老师的宿舍时，一个熟悉的身影吸引住他的目光。

那是凌波！她正站在宿舍外的水池旁，一袭洁白的衣裳在清晨的微风中轻轻飘动，整个人恬静得如一只初出笼的兔子。

凌波终于回来了！李金玉心中涌起一股难以言喻的喜悦。

他加快脚步，满怀柔情地走向凌波，伸出手，温柔地拉住她的手。

然而，凌波却抽回了她的手。

她撸起衣袖，露出手臂上一道道触目惊心的伤痕。

李金玉震惊地看着她，只见她的脖子上也布满同样的伤痕。

李金玉惊呆了，眼前这一切深深刺痛了他的心。

“家人知道了，他们把我打了，我们不能再交往了。你，以后不要找我了。”

凌波低头诉说完，然后抬头与李金玉相视一眼，满眼眶都是泪花。

……章尾诗词彩蛋……

寒蝉凄切，对长亭晚，骤雨初歇。

都门帐饮无绪，留恋处，兰舟催发。

执手相看泪眼，竟无语凝噎。

念去去，千里烟波，暮霭沉沉楚天阔。

多情自古伤离别，更那堪，冷落清秋节！

今宵酒醒何处？杨柳岸，晓风残月。

此去经年，应是良辰好景虚设。

便纵有千种风情，更与何人说？

夜色中寒蝉悲鸣，

长亭的灯光，照出夜晚的寂寥，

大雨停了，离愁却继续蔓延。

都门的帐饮，失去了往日的欢笑。

船夫催促，不解别离的愁绪。

执手相看，泪眼模糊，竟说不出话来。

暮色深沉，天空海阔，即将远行千里之外。

多情的人都害怕离别，

更何况，这又是清冷的秋天时节。

今夜酒醒后，我会在哪里？

杨柳岸边，月亮已落下，晨风吹拂。

此番离去，再见又是数年，

良辰美景皆成虚设。

即便风情万种，又和谁去说？